「是的，換個說法，當我想像某些有趣的事會讓我好像被搔癢般。也許想到一點悲傷的事情會讓我有些不舒服。可是這不是真實的，在腦子裡，不會感到搔癢或是讓我疼痛。而是在心裡，可是在心裡和在頭腦裡並不相同。」

「我本來不這樣想的，正好相反，我想應該是妳的神經的反應。」他回答。

小喜盯著天使問它：

「別要跟我說呃天使不思考什麼的！」

「哈，沒錯啊！我還是、必須這麼跟妳說，而且天使不說謊。」

「哈，我覺得你太誇張了！」

「可是我們的思考不是你們所謂的思考。我們不需要《想》什麼，來回答什麼。所有我們的知識直接聯繫在我們的知覺上面。上帝只讓我們大概的、知道一小部分秘密，而非全部。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對於我們不知道的部份保持沉默。」

小喜開始傷腦筋了、好好的把前面的話通通想過一遍，她說：

「那麼這就和我們不同了，我們總要試著了解更多，知道更多更遠。某天，人們發現或發明了什麼，那些最優秀的會得到諾貝爾獎、獎勵他們的發現，獎勵他們對人類的重大貢獻。如同身體會長大一般，我們的知識也會增長。

「然而你們還是會遺忘。就像你們往前走兩步接著往後退一步。」

「也許吧，但是當我們說我們忘記了什麼，並不是代表這個什麼將永遠的遺失。它完全有可能在任何時間裡重新出現，像是整人玩具盒子裡彈出來的小丑。」

「妳碰到了人和天使間的最大不同點：我們不知道什麼叫做遺忘，同時也不知道什麼叫做記憶。我只知道，到今天為止，不多不少剛好兩千年，這段時間裡，人類的知識有很明顯的進步。但是、別以為所有的天使都能夠一眼看出它的分別。」

「我不曉得你們也懂得忌妒！」

它笑著說：

「噢，一點點吧。」

「但是你們的想，可以想得很遠，不是嗎？有時候，祖父說他想什麼想得很深刻。」

阿葉搖搖頭：

「不，因為、所有我們的想只有剎那時間。我們不認識，驚喜或自然反應的樂趣。我們沒有隱藏角落來收留秘密，我們的知覺不會淹死在無邊無際遺忘海洋，也不像海裡大魚般，突然衝出水面之上。」

「你說過，天使不睡覺‧‧‧」

「更精確一點，我們 從 來 不睡覺，所以我們也不會做夢。妳作夢的時候，感覺是什麼？」

「我沒有任何感覺。」

它輕輕的點點頭：

「好像我沒有辦法體會浮在天空或是拿著雪球的感覺‧‧‧」

小喜說：

「作夢是某種方式的思考‧‧‧或者觀察。也許兩者都有。不過我們作夢的時候，我們沒有辦法決定我們要思考或是觀察什麼。」

「解釋一下。」

「作夢的時候，腦子獨自思考。這樣，你可以說是一場真正的戲。我醒來的時候，我覺得看了一場戲，或是一部電影，隨便你怎麼說。」

「所以完全是妳一個人製造出來的，而且妳扮演所有的角色。」

「這麼說也對。」

阿葉有些興奮：

「也許我們可以再進一步說，頭腦的細胞們各自、互相演著一齣接著一齣的戲。影片，坐在戲院的底下，看著自己一幕幕的投射在螢幕上。」

「你還真能表達！《頭腦的細胞們各自、互相演著一齣接著一齣的戲‧‧‧》我從這裡看著它們的演出。」

「當你們作夢的時候，你們同時是演員也是觀眾。這不是很奇怪嗎？」

她往後倒了一倒。

「說這些我有些消化不良我。」

「這應該是一種非常特別、非常了不起的經驗。妳知道嗎？不需要點燃任何一根火柴，妳就是妳頭腦內部、思考和印象的煙花表演的見證人。妳知道嗎？從某個角度來說，是種免費的表演。」

小喜點點頭：

「有時候很好玩，但是也有可能變得很可怕。我們並不是每次都有好夢，你知道嗎，也有非常恐怖的惡夢‧‧‧」

阿葉婉惜、說：

「確實很遺憾，你們能夠用這種方式給自己造成傷害。最好是你們能將自己不喜歡的夢拿掉。你們的電影院少了一個逃生門。可是你們的靈魂又是電影院又安排主持節目，所以這是不可能的。你們無法逃脫自己的靈魂，就好像《狗兒追咬著自己的尾巴》！除非做法上，若不要說得這麼精確的話：你們可以驚嚇痛苦叫喊著咬著自己尾巴。」

小喜開始咬自己的指甲，她說：

「我並不想要做惡夢，不過我沒有能力掌握我的夢境。我必須接受任何的夢。有一次我從夢中醒來，我還以為我還在克雷特島。用某種方式來說，我是真的在那邊的。在夢裡我們真正感受、身歷其境。」

阿葉用它藍寶石般眼睛注視小喜。

「就是這個樣子。」

「什麼啦？」

「等一下！妳會不會、有時候、夢到自己飛在天上，或是夢到可以穿牆而過？」

「很明顯的，夢裡面什麼都會發生，都可能發生。我甚至不需要睡著。完全清醒著，我可以讓我的心靈到處遊蕩。我的想法在整個屋子裡走來走去‧‧‧或是、到外國去旅行、拜訪。有一次，我夢到我到了月亮上面。瑪莉安和我在牛奶工廠的後面發現一艘太空飛船。然後、我們只是按了一個按鈕，太空船就點燃發動了。」

阿葉又浮了起來。然後，懶洋洋的畫出一道弧，坐到了床邊椅子上。

「有了！我懂了！」它叫了出來。

小喜，愣愣的，搖頭：

「恭喜！但是我不懂。」

天使伸出指頭指著孩子的前額，說：

「在你們的思維當中，你們可以做、所有的、天使們能做的事情。在你們的夢中也可以，你們的靈魂也是，完全和天使一模一樣。」

小喜有些迷糊了：

「我從來不這麼想‧‧‧」

「但這還不完整」阿葉繼續說：「當你們做夢的時候，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弄痛你們。這時候你們就像天上的天使一般沒有辦法受到損壞。這時你們完全靠著知覺活著、你們不再依靠身上的五種觸覺感覺。」

一個全新的想法穿過小喜身上。她挪動一下背後坐好，小心的說：

「所以，我們的靈魂可能是不滅的！它可能像天上天使一般永遠不死。」

它接著她的話說：

「不管怎麼說，看起來、現在、妳對天使的概念要清楚多了。和我一起抽絲剝繭、談談人類身上的感覺、心靈的感覺，妳就可以明白上天的規則。因為上天的樣子反射在地上。」

她繼續問：

「靈魂不會死亡，是不是？」

天使沒有說話，她知道她應該想辦法不讓它消失離開，所以她立刻對它說：

「你答應過我告訴我很多天上的事情。」

「沒錯！不過，現在，妳的母親正離開客廳準備上樓來看妳。我必須趕快回到鏡子的另一邊去。」「你一直提到的是什麼鏡子啊？我什麼都沒看到。」她在房間裡四處探望。

不過天使已經起身，地板上，影像越來越蒼白以致透明。就在它沒有完全消失之前，她聽到淡淡的聲音：

「宇宙是一面鏡子，小喜，一面鏡子，黑暗‧‧‧」

第七章

好多天過去，天使沒有再回來過。全家人輪流看護小喜。克麗絲汀幾乎天天都來，現在連她的母親和祖母都知道怎麼為她打針。她不停的睡。她不是每次都記得日子日期，或是醒來時的時間。可是要是她還有力氣勇氣的時候，她偶而會在她的中國筆記上記上幾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