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妳這樣的解釋真的、並不很糟。妳可以、像這樣、解釋一下視覺嗎？」

「噢喂、你看到的東西和我完全一樣耶！」

阿葉飛了起來，在客廳的中央消失。水晶般的聲音來到大綠色沙發上，然後小喜又看到它，單薄瘦弱。

「我不是用相同的方式看。我也不是泥土和水做成的。我不是一塊黏土，奇蹟似的有了生命。奇蹟般有了人類的形體。」

「那麼你是怎麼看東西的呢？」

「我們可以稱之為靈顯。」

「可是你 看 得到我嗎？」

它搖搖頭：

「我僅僅是 在 那 兒 。」

「那我也是啊，而且我們一直都可以看到對方不是嗎？」

它順著她的話：

「妳的意思是說當妳做夢的時候妳也看得到是嗎？」

「經常，我的夢裡我有著太清晰的影像。」

「沒錯，可是妳不是用妳的眼睛看。」

「不是，我們睡覺的時候眼睛是閉起來的。」

「因此妳同意存在著不同方式的看。有些人眼盲看不到。他們應該是使用內 視 的功能。就像妳在妳夢中的方式。」

「《內視》？」

它點頭稱是。

「這些和眨眨眼、動動眼皮，來了解妳週遭的自然毫不相干。如果妳剝了一個洋蔥，或是妳的眼裡跑進灰塵，妳的視線將會模糊。甚至有可能完全看不到。但是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影響內在的視覺。」

「為什麼？」

「因為它不是一種物質。」

「那它是什麼做的呢？」

「思考和記憶。」

「你說這個、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天使把它的手放在兩邊扶手上，這樣讓它看起來、幾乎整個埋進了沙發裡面。它說。

「我啊，如果會讓我起雞皮疙瘩，那應該是想到一雙眼睛，用什麼分子原子構成，然後竟然能夠看到它周圍的東西。你們甚至可以測量宇宙，可以接近某些天地的秘密。這麼說好了、你們的視覺器官不過是兩粒所謂玻璃珠子，跟魚眼睛其實沒有大分別！」

「應該這麼說，這些話從你口中說出來有些奇怪。」

它邊揮手邊說：

「這並不會比以下情況更奇怪。幾百萬年前，某一天，海洋裏某些魚有了可以向前划動的鰭。然後小小的兩棲生物划呀划來到地上，觀察它們四周圍、尋找吃食果腹。現在，這對眼睛，你們、可以觀察宇宙，可以去到幾千百光年的時間距離之外，百萬年前，這雙眼睛，不過就是那些盯著海星、海膽的凝視。注意、這還沒說完：你們還可以躺在一條長長紅色沙發上直接看到上帝的天使。」

她笑出來。

「你說得太好了我同意，這麼想真的夠奇怪了。」

「如果上帝沒有創造視覺，祂就沒有辦法讓你們分享這個世界。伊甸園將是一片黑暗寂寥。」

「《‧‧‧黑暗寂寥‧‧‧》」小喜說「聽到你的說法、這樣的確一點意思都沒有。」

「每一隻眼睛就是一點上帝的秘密。」阿葉繼續說「視覺是發現目標和思考的精確點，是讓靈感魂魄在陽光下綻放的珍珠。人類的眼睛是一面鏡子，鏡子裡面、上帝原本的創造力的識見、反映在被創造的空間裡。」

她舉手、打斷它說：

「你能夠重新說一次你剛說的嗎？」

天使解釋：

「有一些天使認為，所有的眼睛，看著上帝創造的世界的眼睛，事實上，就是和上帝一模一樣的眼睛。我們不是聽過說上帝有千億萬個眼睛？也許是上帝雨降世上以億萬小小攝影鏡頭，讓祂，隨時，從億萬個不同角度，看著自己的創造。因為人類不能生活水中，祂就給了魚以眼睛。人類也無法飛翔，但是飛鳥的眼睛，隨時，編成一張，監視地面的網。還不止這些‧‧‧」

「好聽，繼續啊！」

「有時有些人類抬起頭仰望找尋穹蒼的答案。上帝就像照著鏡子。」

她驚叫：

「是天空！」

「我可沒這樣子告訴妳喔。」

「怎麼？」

「天倒映在海上，就像上帝映在人的眼睛裡。眼睛是照出靈魂的明鏡、而上帝就像這樣映在人類的靈魂上。」

小喜這次真的聽到發呆了：

「你應該去當神父的，只要你不要跟我說些空話瞎話。」

它笑得有些狡猾：

「這些對我們其他的天使來說沒什麼重要。我們很早就知道世界就是一個大謎語，而提出謎語的那位、同時也說了，要所有的人都有權利試試看用自己的方法解答。」

她聳聳肩：

「你自信滿滿大話連篇的時候，我感到背脊發涼。首先，我想我應該又開始發燒了。你真的要、我們還要討論五大感覺嗎？」

「就剩下兩個了。妳喜歡唱歌嗎？妳喜歡音樂嗎？」

「 目前，我愛聽西沙琪琪寶的耶誕歌曲。認識你之前，我常常想、天使應該就像她那樣吧。不過我現在明白了，她著名的歌曲《天使的頭髮》只能證明，她，也是猴子的後代‧‧‧還有、有些人認為我跟她滿像的。」

「是嗎！」

「你呢，你覺得呢？」

「我覺得很像一家人。」

「那你曉得她ㄌㄡ！」

「要不曉得滿難的。」

「我們現在談的是哪一種感覺？」

阿葉開心的笑著：

「我喜歡和妳說話，小喜！我問妳是否妳喜歡音樂，這樣妳就可以跟我解釋、我們聽到某些東西的感覺。對天使來說，真的很難想像很難理解，你們人類，竟然擁有這麼多天賦。」

「這對你來說有什麼吃驚的地方？」

「那妳說、是不是？鳥能夠自由自在輕啼，而且它們能在幾公里外互傳聲息，這對妳來說，奇不奇怪？那些小小的鳥巢，好像活生生的笛，會自己發出聲音，不懂得疲倦。然後，想到我說的每句話妳都能聽到，這也很特別。」

「再跟你說一遍，我發現你總是誇大你我之間的相異點。你還不是一樣，你聽得到我說什麼。」

阿葉發出無奈嘆息：

「如果妳再一次、拿自己和我們比較，為了讓妳能夠簡單一些，我就去拜訪另外一個病人。有很多病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天使。」

小喜趁機開口：

「你的意思，你不能像我這樣用耳朵聽，而是，只是某種像我們的思考一樣的‧‧‧」

「對，有一點像那樣。然後呢，對不起、關於剛剛我說到的另一個病人；如果妳沒有辦法一次就完全的明白、這不是妳的錯。妳所看到的一切都在鏡子裡，黑暗‧‧‧」

「《鏡子裡，黑暗‧‧‧》」

「這一次換妳變成鸚鵡了。」它說。

「我只是想感覺一下唸出來這幾個字的感覺。」

「很久以前，地球空曠荒涼。」阿葉開始發表高見「有一天，它可以自由的聽到自己的聲音。千萬年的時間裡，這裡狂風暴雨雷擊閃電。海水撞擊著岩礁，不可思議的力量、四處流動的火山岩漿。但是沒有誰能聽到這樣的聲音。今天，地球上的住民們可以聽到他們自己的聲音。要知道這在金星或是火星是辦不到的事情。而且、當人們感覺到那沉默太過於沉重的時候，人們只要放一張約翰謝百祥巴哈的風琴唱片就好了。意思是說，我特別喜愛戶外的演奏。像這樣、這個星球將最歡樂的樂音傳到天上。更不要忘記了所有從收音機裡傳出的演奏。是的，地上奏著它自己的音樂。銀河裡、環繞著炙熱太陽的行星軌道上、小小音樂盒地球、迴響激盪。」

「我覺得你更適合當個詩人。」小喜大聲說。「不過你可能還不夠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