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病逝紀事與沉思(續)

在父親弟妹陸續抵達醫院以前，我和姊姊除設法通知姊夫外，就是要母親最喜愛的外孫女婷婷也找出電話簿，設法通知三舅並轉告其他親屬。此外，我要穩住家人的情緒，接受事實，不要太過哀傷。家人中就算弟弟反應較為激動，有強烈的「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感受。在我們作子女的為母親所製作的紀念光牒中，弟弟感性地表白：「直到失去了您，我才驚覺並向兄姐吐露，我心中最深的遺憾，就是了解您的事情太少，慧雯說您喜歡吃粉圓豆花，我不知道，更不用提慧玲與您之間的私密故事，身為么兒，我本來就與您情緣不長，加上離家也早，又一段時間偏執的怪脾氣，我錯失了本已不長的相處時間，慧玲說四個孩子中您最疼我，而我小四時母親節送您別針的事情，您始終重提往事誇獎我，媽，我實在做得不夠多，遠不及您愛我的部份，但是，請您千萬相信，我對您的思念，決不亞於家中任何一個人，就如婷婷所言，往後，我也會努力將這股思念，轉換成對您生前的美好回憶，緊緊的抓住。么兒家康」。

      
將近中午時分，主治大夫看完門診後前來病房，向已趕到醫院的家人說明母親的病情。他說明的重點是：母親的病是急性血癌，隨時都會離開人世，要我們有心裏準備，並徵詢家屬意見，是否要在母親呼吸停止時，施行插管、電擊等相關急救措施。醫師表示，這類急救措施通常是為了短暫延續病人的生命，讓家屬能見上最後一面，或讓病人可按習俗即時返家在家中過世。此外，由於我曾向主治大夫提及，母親經常赴醫院看診，必定曾向醫生述及相關症狀，為何沒有提早發現。作長子的我，就相當自責，為何沒有警覺，提早發現母親白血病的症狀，尤其，母親手臂和腿部的瘀青斑點是我們很早就發現的。主治大夫對此特別解說，並安慰我不要自責：急性白血病是基因突變造成的，非遺傳性疾病，無法預知，老人血液循環不佳，皮膚瘀青是常有的事，原因也很多，碰撞就是其中之一。因此，皮膚瘀青不必然就是得了血癌。

 由於是否放棄插管、電擊等相關急救措施涉及法律問題，家人又尚未到齊，爰要下午全家人都到齊後，請主治大夫再為我們作一次簡報，始作決定。下午家人到齊，三舅與舅媽、四阿姨與姨丈也分別前來探視，主治大夫爰在會議室為我們再次簡報。家人，尤其么弟強烈反對讓母親再受苦，希望她老人家自然離開人世，因此，願簽下放棄急救措施同意書。

這一天是母親最痛苦的一天，也就是與死神激烈搏鬥的一天。上午醫護人員在病床上為母親進行胸腔取髓手術，以瞭解是何種類型的白血病；下午進行腦部斷層掃描；氧氣罩也戴上了。自從上午母親望了姐姐一眼後，我就幾乎未再見到母親張開眼睛，其中一個原因是，有許多事情需要我處理；另一個原因是，我怕見到母親痛苦掙扎的樣子，況且，姐姐、姐夫、妹妹、弟媳已先後抵達，在母親病床邊照料。弟弟事後也吐露說，他也害怕見到母親痛苦的樣子，他只願留存母親生前健康快樂的模樣。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