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病逝紀事與沉思(續) 

第二天清晨四點多，天未亮，我就醒來，焦急等待天亮。不久母親也醒了，旋感不適左右翻轉，最後似乎想坐起身來。我因不熟悉病床操作，在情急之下，逕爬上床扶起母親坐在床上，我則緊跪在母親背後讓母親靠著，直到護士前來。在母親坐靠在我身上時，我感覺母親安靜了下來，就好像過去數月半夜裏我無法入眠起身到客廳常發現母親在黑暗中也呆坐在客廳涼椅上，心想母親坐著應較為舒服，我雖跪到手腳發麻，仍甚感安慰。不久，護士前來指導我如何操作病床後，我才下床。

早晨醫護人員繼續忙進忙出，我無心瞭解他們在做什麼，只想明白母親的病情。夜間值班醫生說要等到上午九點上班時間主治大夫來了再說。沒想到熬到九時左右，總醫師前來，竟然是短短數語，那句讓所有作子女的乍聽到都會恐懼害怕的話，即：我們要發出病危通知，你的母親最多只有一個星期了。這真是晴天霹靂，霎時腦中一片空白。

母親病危，我無暇多想，首先必須立刻處理的事是，通知家人和舅舅阿姨前來。家中電話屢打不通，後來才知道家中電話最近故障，由於妹妹前晚留下了手機電話，我就第一個聯絡上她，這時我心想，不能讓妹妹感到為兄的激動哀傷，必須冷靜地傳達母親病危的消息，但電話撥通後，由於情緒仍然激動哽咽，一時無法言語，只能壓抑情緒，簡短地說「等一下」，直到數分鐘後，稍為平復，才告知妹妹，醫院發出母親病危通知，請速通知姊弟舅舅阿姨前來醫院，由於妹妹尚在上班途中，需要先到辦公室交待事情，再返家取出電話簿通知親屬。

記得數年前閱讀「西藏生死書」，書中提及面對臨終者應有的態度，即：不要在臨終者面前表現出激動哀傷的情緒，否則，會擾亂臨終者平靜地離開人世。該書舉出作者幼年時親身的體驗，他的上師喇嘛面對臨終者時自然安詳的態度，幫助了臨終者自然地平靜離開人世。我的母親生前堅毅勇敢，也曾給了我榜樣。記得兩年前時序入冬，母親接獲通知，她二姐，即我的二阿姨病危，母親即囑我陪同趕赴台大醫院探視，台北地區的親屬陸續抵達，在二姨進入彌留狀態時，母親雖然哀傷，但仍以溫柔平靜的口吻，在二姐耳邊喚著她的名字，要她堅強，這時二姨似有感知，在眼角流出了淚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