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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繞著我轉 (37)
2013/05/28 15:40:41瀏覽75|回應0|推薦0

我覺得有些疲憊,背部有些支撐不住。楊卻三不五時誇讚我好厲害,可以這麼晚還不睡覺。我差點就想抱怨疲憊的感覺就像餓肚子還吃不飽一般,怪他怎麼這麼不會將心比心。

我也盤腿在地上坐著,楊敬軒想起身去拿壂子給大家,我們都說不用了。先是不知名的遊戲,後來是撿紅點,再來又是牌家們喜歡但我不懂的遊戲。

一張張的撲克牌發給在場每人的前面,先是背面朝上,然後正面朝上。一張撲克牌對著主人開口笑,散佈星花,接著變成兩張、三張,莫名其妙地,某人就贏了,其他人都輸了。對牌我也起不出興趣,隨便玩,隨便輸或贏,反正不花錢,更不會傾家蕩產,只是覺得這樣消磨光陰,挺痛苦的。

我站了起來,打算離開。

「你不玩了?」楊敬軒問。

「不要了。」我搖搖頭說。

此時將近凌晨一點。

發牌的人換大個子。

講話的人大部分都是楊敬軒與大個子,其次是斯文男,我完全沒話可講。

我轉個身,看見電視機,突然,我有個主意。

「欸,我想看你錄的 MTV。」我說。

「你要看 MTV。」楊說。「那我幫你開錄影機和電視機。」

楊起身去電視機那裡打開錄影機和電視機開關,放入錄影帶,幾秒後,螢光幕出現畫面。

先是綠色的板狀畫面,中間黑帶和一陣上下半畫面扭曲之後,影帶的畫面才正常出現。

節目開始,楊離去回到原來位置上玩牌,他沒有笑容;這點讓我有點緊張、不愉快。好像為我不玩牌的一人服務他很不高興似的。

我不時的斜眼偷瞄他的反應,他繼續面無喜樂之色地玩牌,讓人這電視節目看得很不舒服。

螢幕上出現 Cry 的 MTV。一張張的臉孔移化成另一個人的臉孔,或從下巴而至額頭,或從右頰而至左頰,或從鼻頭而全臉,或二張嘴巴左右對半相接而共歌於一畫面,……。西方人會拍片是眾所公認,他們的科技和創意永遠領先東方人。

影片畫質是電視攝影機直接拍進錄影帶那種,明晰而銳利。

電視台處理變化的效果時,往往會用另一個畫面以刷子般的掃越掠過覆蓋之前的那個畫面。因為是電子效果,不似膠片的光學工作那麼繁複,所以我多少可以理解。但我們看到的,都是直線刷線,而 MTV 裡有不少是內圈向外擴大而全面,或全張畫面縮小至一小圓,甚至是不規則形狀,如此則超過我所能理解。

楊敬軒剛好來坐在我旁邊,我趁機問他:

「你知道這是怎麼拍的嗎?」

只見楊敬軒兩眼盯著螢光幕,一點答覆也沒有。

楊敬軒不理我,卻轉頭問大個子 Cry 的 MTV 是用電腦剪接的嗎。問完以後也不回覆我,我很受傷,很不高興。

我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語。

楊他自顧自地與大個子聊天。

Cry 播完。下一首是 Material Girl。

原本不好的心情隨著這支 MTV 有了戲劇性的高潮。瑪丹娜模仿瑪麗蓮夢露穿亮面的禮服走紅地毯鋪的階梯,頂著老時尚的大波浪金頭。

金髮物質女孩背對鏡頭舉臂揮舞,男士捧著一顆足球般大的愛心搖舞獻上。生活化的歌舞專門設計,既象徵真實,又有文雅趣味的創意動作,把人性世界的種種百態濃縮成幾秒鐘的構圖,這是西洋歌舞片的優點,就跟真善美一樣,有強大的吸引力和百分之百的樂趣。

但是怎會在這個時代,還有初場的那位美國老影星形狀的老紳士?為什麼他只有一個近鏡頭,後面就沒有了?

難道老紳士也喜歡拜金女郎,所以在 MTV 裡特意客串一下,表現劇情?還是有什麼人事上的約定或糾紛?

老紳士下垂眼,短銀髮,皮膚光澤,五官端正,像是家教嚴良的男生,是老帥男,在這個時代年輕人身上早已不復見,卻效果出眾,令人印象深刻。但是萬萬想不到,老紳士是位舞者,所以他演了那一下子。

不過老紳士有點酷狀,我覺得很可惜。

眾人──所有男生們舉起物質女孩走一段路又放下,隨後碰倒一位男子,男舞者軟癱平躺翻滾下階梯,閉目昏睡,女孩穿著高根鞋單足踩踏其身,並這麼蹂躪兩下,說明無法滿足她物質欲望的男生,就會像這樣被三振出局,沒有尊嚴。

這一幕令我不是滋味。我心想,怎麼會有這麼卑賤的男生和下賤的女生?但我們在媒體上收集到的訊息,物質拜金界的男男女女不都是這樣?濃縮成歌舞片,不正是如此嗎?自己身為男生,當然不希望有這麼被壞人踐踏的一天;但自己喜歡的也是男生,看到別的男生如是被糟蹋,心裡是百味雜陳的。

一位日本貌的小頭銳面黑臉男在畫面一百八十度旋轉翻頁時被瑪丹娜剝去手上值錢物後,竟然還張著翹尖雙脣,表情一副崇拜狀,好像東西隨她自由取去,再貧賤也值得。不知導演在罵這種男生,還是說明日本人普遍有這種性格?

接著瑪小姐伸手進一位年輕笑容俊美的男生西褲前口袋,發現口袋裡空無一物,然後嫌惡氣惱地抽手離去。男生雙足叉開,手的距離離私處又很近,加上該名男生喜色有加地笑著,很令人性亢奮,巴不得立刻跟那男子發生肉體關係。看 MTV 看成如此,大家都不好意思,拼命掩藏自己盪漾的春心。

雖是只有不到一秒的鏡頭,卻震撼我的心靈。

接著男生站兩排,中間空出一走道,由瑪丹娜搧著貴婦小扇接受眾人套的手環和披肩。瑪丹娜像排演時不用心的歌者,聲音在喔、噢地跑,她嘴卻笑而不動,但是兩排男士不約而同地默契十足對向著她而一字排開屈膝舞身、似倒骨牌效果般打開西裝外套內裡秀出鈔票和女主角空中揮臂灑錢的橋段相當集趣味與效果於大全而令人興奮,宛若影片高潮般。或許瑪小姐真的沒天份或不努力或疲倦、生了病,左邊那男子剛要跨走箭步時一副想修理人、以為瑪小姐又要故態復萌,但是之後又表現舞者的專業,面帶微笑,可能這一次瑪小姐 OK 沒 NG,大家都順利過關而輕鬆。兩排男士排隊輪流展現追女條件與本事變成兩位男子合力舉人,導演用眾多碎星燦粉斜刷下來的過鏡頭交替場景畫面,真是巧思滿分。最後物質女孩在眾星拱月下迅速下滑模糊摸頸的迴音畫面,然後在醜霧的窗口與男人擁吻而終。屈膝舞動下半身那一段,既有團體舞台之效果,也有淫色求歡之心跳暗示。

美國人的舞台劇不得了,搬到影片裡成績仍是呱呱叫。 Material Girl 用膠片和電影攝影機去拍,特殊效果也是用膠片和光學效果去製作,後製完成再拷到錄影帶裡供電視台播放,費工有費工的代價,真是好看。

我幾乎忘了楊敬軒的不禮貌,開心有開心的恩寵,雖然梗一直都在。

後面我又看了我在關西家沒錄到過的 MTV,可是經不起眼皮愈來愈重,我決定在沙發上小睡片刻。

此時二點出頭。

大概真的太累,我很快就進入夢鄉,但夢到什麼我完全無法捕捉。只記得我曾模糊半醒,知道自己躺的是沙發,便只能小小地動身換姿勢,以免掉下去。好像手稍微伸出去,伸得半涼和舒服,又迷迷糊糊地沈睡回去。大概到了五點多,我暫時性地睡飽了起床。

看見他們還在玩牌,真佩服他們,那麼無聊的遊戲竟可以玩它個大半夜,而且是在平安夜。

我正要起身,突然發現我脫下的外套竟被在我身上。

「我剛睡覺的時候,有人把我外套蓋在我身上,是不是?」我遙問。

「你在睡覺的時候,何佳憲去拿你的外套當被子幫你蓋上,怕你冷了感冒。」楊敬軒回答。「他對你很好,幫你蓋外套。」

我聽了差點沒嘔死。為什麼幫我蓋被子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之前對我兇惡仇人般的討厭鬼?他這麼做是來討原諒嗎?還是他在暗戀我?我可以不要由他來對我好,好嗎?又要喜歡別人、又要對別人關心、然後又態度惡劣,這哪門子感情呀?

楊甚至還強調何的行動──幫我蓋外套;哪門子愛?

我用感覺去思考:我會記得他對我做的這件事,但我不會接受他。

楊關心地問我要不要吃早餐,我說不了,我回家吃。

結果那一群玩牌的人通通說要出去買早餐吃,一整晚沒宵夜可買,他們早就飢腸轆轆了。

楊問我從善如流吧。

我說好吧。

就這樣,我整理一下身上的服裝和携帶物,重新穿好鞋襪,稍微盥洗一下,就跟他們一同出去吃早餐。

我們經過一條小馬路,又經過一塊工地,走了不少石土路,來到一家早餐攤。楊說他賣中式早餐,附近又有賣西式早餐,像麥當勞。大個子說那附近沒賣麥當勞,叫他講話要老實、不要騙人。

我們來到一處攤子,在角落一個餐桌上坐下。楊說這裡的老闆還不錯,待人和善慈祥,跟他也熟,他不會欺負人,對人態度惡劣。我看著他,「哦!」了一聲,心裡流過一陣想法:對你好不一定也對我好啊!由於不想一語成讖,我立即抛開這股思想。

不一會,有二人坐到我前面那一桌,我還看到陌生人也在那桌上;再過一會,我這桌和前面那一桌的人都不見了。他們本來噥亂悉啐,不知在說什麼,我根本不在那團體中,然後就人不見了。

下一刻,那位老頭老闆端我們這桌的早餐來了。我總有股不祥之感。

果然,那老頭面容低黯,手動作失禮如仇人,就像我在外頭消費一定會遇到的惡人那樣。四下只有我一人,他們都不在,想求救無門,為什麼此時我需要朋友朋友卻不在?

我等不及全部人到齊再開動,先吃了起來。豆漿滾燙入舌,就像剛才的事情一樣,令人有口難訴。

此時,他們從外面回來了。我對他們不滿,尤其對楊;一股氣我憋著,心裡有很多惡毒心思和想像,計畫要如何消滅他們,把我一人抛棄在此,過著自己去逍遙的人生。

我低調對楊說:

「剛才你說老闆不會沒禮貌,結果剛才那老闆來,態度惡劣。」

「哦。」楊悠然虛情假意、但表情無辜地說,「他對你態度不好。」

這一幕看見,真是會氣死人,有嘴難辯。

然後他又淡淡地轉告大個子,沒人有巨大反應,好像小事一樁,雲淡風清,不足以掛齒。

我礙於彼此是朋友,在學校必須依靠,所以不便多言批評,可他們卻目中無人,猖狂橫行,利用待人弱點,簡直是共產黨。

這種事情本來就晦暗不明,人情弱處,人性罪惡,而楊卻不懂得保護朋友,杜防罪惡。

吃完早餐後,我陪他們稍坐一會。楊卻又說:

「你還不走,你不是要離開嗎?」

一副趕我走狀。

我自是不好受,說:

「再等一下。」

「再等一下,他們又要講那些東西哊!」

「講什麼東西?」我問。

此時楊竟然緘默,不解釋半個字。

平常人不需要他多話的時候,他嘰嘰咕咕愛講講個沒完,真正問他事情、要他說清楚時,他就三緘其口、惜字如金。

我徹底對他印象壞透,他那些朋友我也不喜歡。

我拍拍身上衣褲口袋,檢查身上東西。該付的錢我交給楊,之後我朝站牌走去,他們卻在後頭跟來。

先是斯文男上了公車離開,其次是何,然後是我。我在車上往站牌望去,楊正跟剩下的朋友聊個沒完,絲毫不眷戀我這樣的男生朋友。

我其實有點不是味道,但又很恨他冷處理的待友方式,覺得眾叛親離,朋友們都一個個離開他,正是他的報應。

一路上,斯文男只笑不理我的畫面,我真是愈想愈氣。

何的事情我尚未氣完。

我在車上有疲憊感,但我不想在車上睡覺。

有一個念頭叫著我回家要分享昨今的假期。

但都沒有讓人雀躍的樂事,有什麼好說的,不就丟臉而已?

腦門處一直有沈媽咪的強烈畫面,好像我該打電話給她。

回到家,一進門,我真的先打電話給媽咪。

「喂,媽咪,是我大洋啦。」

「哦,打烊喔。」

「昨天平安夜,我去同學家過夜,到今天早上──就是剛才才回來。」

「哦。去玩嘛。玩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不好玩!」其實話很難講,我難以啟齒。

「玩完了就好了。乖嘛。早餐吃過了沒有?」

「吃飽了。」

「吃飽了就好嘍。要來我家嗎?」

「不啦,我好累,好想睡覺哦。」

「好吧。去睡吧。」

「我去睡了。媽咪再見。」

「再見。」

這天早上到將近中午,我的確睡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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