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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繞著我轉 (35)
2013/04/25 18:18:11瀏覽87|回應0|推薦0

星期三。

明天是耶誕節,至於去或不去楊敬軒家,我難以定奪。

楊敬軒實在不是完全的正人君子,跟他在一起我沒有安全感;但是我這輩子從未體驗過在朋友家度過耶誕節的樂趣,不去試一次會辜負所接收的資訊,那種為人津津樂道的溫暖友誼。這到底該怎麼辦呢?

英文課上的一直都是耶誕節。耶誕節的美國,耶誕節的習俗,耶誕節的音樂,耶誕節的由來,耶誕節的大餐,耶誕節的電影院,耶誕節的派對,耶誕節的朋友聚餐,……,種種關於耶誕節的一切,不斷地在課本扉頁和過往對於耶誕節的印象翻頁般在腦海裡掠過。

聽著老師講解英文文法和字彙,寫著上課筆記,想著美國人的耶誕日,以及自己耶誕節空白的人生,和即將要經歷的不順心的耶誕假日,心頭滋味真是千百種。

下課後,我覺得疲倦,用手支著顴骨休息。

我憂愁中,想著人際關係的事,覺得快在班上舉步維艱,被人所遺棄。國中時討厭班上男生結果被他們先下手為強聯合排斥的情節好像又要在這裡上演,令人膽戰心驚。既然楊敬軒不能依靠,我只得另謀生機、狡兔多窟,多交幾個朋友才保險。

放眼望去,117 班的男生無一台大臉,有的眼睛太小,有的眼睛不是尾末吊勾就是下垂兇惡,有的脣黑土厚,有的脣細薄如嘶,有的人看起來沒禮貌,有的人臉看起來兇,有的人五官臉尖銳如三角尺,有的人口音台腔,有的人動起來如鬥牛一樣,……與國一時看到的玉樹臨風台大男相差甚遠,令人情何以堪。

117 班的男生下課十分鐘出去玩的不多,大多在教室裡讀書、算數理。他們看起來真的像要拼好大學的學生,可是交誼不多,做人冷淡,有活絡的也僅是強顏歡笑的阿哩不答,鬍子長得青春年少。這些台語腔國語男,一口發育變聲期、發音不正的好打籃球怪嗓門,就像專門跑去當藝人的專科技職生、演叛逆煙酒粗話異性戀男那樣,笑話冷、邊談話還邊轉書,一點聽頭和看頭都無,是讀書男中的放牛班。全班千篇一律的制服和平頭,沒有令人打從肺腑大徹歡笑的元素和相知友好的情誼,這種環境待久必須出去透氣,壓力之大不遜於高中功課。在這裡,連一分會讀書的活潑和美也找不到,令人不斷回想國中時班上同學的真誠、互助和美善,是多麼愉快的日子。

我同時也在懷疑,是否女生班亦是如此,或是女生班比較活潑、比較有感情和笑語,笑容和快樂比較多?

若真是如此,男生真是太差勁了。

在百無聊賴的觀望中,我注意到幾個比較像明星特質、感覺較特別的男同學,當中有一個坐前面,還有一個坐後面。

坐前面那個比較矮圓,坐後面那個比較高瘦。

高瘦那個經常望著窗外凝思,偶爾看著教室前面。他戴眼鏡,臉頰長,下巴戽斗,嘴小而厚,眼睛看來無神反應慢,性格不喜歡快,好靜。他的胸膛時而正直、時而謙遜內縮,獨自思考時,弧線形狀的微笑笑嘴遂成為吸引人注意力的寶貝。我是個喜歡有美在身上的人,看他獨自在座位上心理活動出現了美,頓時生起了好感。於是,今天我決定走過去跟他講話,想認識他。

他正側望窗外,微笑本來正在運作,看見我來他竟收歛起笑容。

我坐在他前面,這個座位的同學不知去哪。

「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我問。

他竟不正視我,也不回答,鼻子聳高,微微抿嘴,一副我招惹過他,不歡迎我的模樣。

我心裡覺得這個人怎麼那麼奇怪,踢到鐵板,令人微然懼怕和生氣。

「OOOOOOOOOOOOOOOOOOOOOO」我再問。

他依然不理睬我,但我看不出他驕傲的憑據是什麼,說他為拿翹而拿翹,但是樣子中有仇恨的感覺,有種令人百味雜陳的麻煩和黑暗的恐懼在傳送,故意委屈我這個正人君子,讓我心裡有種不平感。

我識相地離開這裡,對於一個相貌原來如此鄉下醜陋又不在內在培養美德的男生,我不想為他百折不撓、再接再厲;我放棄結識這位朋友了。

但是他帶給我的打擊讓我很不甘心,我覺得情感受了傷,難以原諒他。

果真未來幾堂課我都在若有若無地想著這件事,愈想愈氣。

下午第一節下課,我到矮圓那個同學的前面坐下,試圖與他交談。

矮圓這位同學全身黑,我曾經以為他從熱帶地區國家譬如印尼、馬來西亞、甚或拉丁美洲或非洲轉進來,眼睛大,只看頭部──尤其後腦勺,感覺頗似勞工。「人家來自不好家庭,低階那種,既然他有心向學讀書修身,我們不能對他不好、冷淡,我們要幫助他。」一念之仁存乎數日,今日,我終於要履踐自己的善良和偉大。

可是我帶著微笑開口歡迎他、主動與他做朋友,他好像不太歡迎人。

「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我滿懷好意地問他問題。

他起初講了一些字,看他的模樣,好像受到了一些阻礙,他目前好像有些困難。

但隨即他立刻住口拉下臉,雙眼下瞧,臉長而臭,一副有所不滿、叛逆頂撞人的模樣,就像台北市裡有貴族環境的驕縱兒對父親那樣,突兀之外,讓人看了就生氣。

我按捺著性子,保持著好意繼續說話,可是他卻從頭到尾不講話,一味擺臭臉,眼睛也不正視人,極沒禮貌。

我這回再也忍不住了,抽身離開,決定以後看到他,一句話也不跟他講,做個徹底的陌生人。

只是我義憤填膺,很生氣很生氣。

下午放學,楊敬軒依舊找我和他走在一起。我很想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他,但有一種力量讓我說不出口,我憋在肚子裡生氣,氣得臉紅脖子粗,楊已經開口問了,我卻依然守口如瓶,覺得自己很窩囊。

楊他問明天的事。

「明天放假。欸,你今天晚上就要過來喔。」

「今天晚上?!哦,對喇。我們要熬夜、玩通宵,是不是?」

「嗯~,你來就知道了。」他一副怕被罵壞孩子的樣子,鐵定是要做一些可能傷害身體健康的事。

「玩什麼要玩通宵?你怕被人批評,是嗎?」

「反正你到時候來了,就知道了。」

「該不會叫我們抽煙、吸毒、吸大麻吧?還是你要放搖滾樂、放到震破屋頂?震破玻璃杯和窗戶?」

「不會,都沒有。」他斬釘截鐵地說。「我們頂多玩撲克牌,賭點小錢。」

「啊?賭錢啊?」我委屈地說,「我沒那麼多錢可以給你們賭。」

「你不用賭,你在旁邊看、玩淺一點就好。」

我反而聽不懂。賭錢免掉,那玩牌的趣味在哪?人家喜歡玩牌,不就因為賭博的刺激性嗎?

「欸,你今晚八點就要出發喔。你可以在家先吃晚飯、先洗澡洗衣、做點功課或小睡一下,等八點鐘一到,你就要穿你要來的服裝、鞋襪,帶著你的錢和鑰匙和車票在身上,到師大前面坐 OOO。車程可能要半小時或四十分鐘。等你來到我家,可能快要九點了。我們慶祝的節目九點鐘才開始。前面是預備。」

「你說怎樣啊?先吃晚飯、洗澡洗衣服、做功課或小睡;然後八點鐘穿要去你家的衣服和鞋襪、帶錢、鑰匙、車票、搭 OOO 車子、路程三、四十分;然後到你家。」他也跟著我一起覆誦。

「你想的真仔細吔。何佳憲要不要去?」

「要,他要來。」

其實他說得不是那麼篤定;他跟何尚未稔熟,都是我在做中間牽線人。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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