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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繞著我轉 (32)
2013/03/22 23:32:05瀏覽61|回應0|推薦0

我又想起陳明君說過,別人才說完的一句話,會在腦裡迴響一段時間,在安靜的時刻裡不斷重複回想它幾遍,就可以記得了。就像小孩子學語言,大人重複幾次一句簡短的話後,小孩子就會對號入座,然後記住了。誰都有這種能力。尤其在別處它事的氛圍環境裡,若還能完全想起剛才所學到的一個詞或一句話,斷續幾次以後,若回到書本──即使不看書本上的文字,若還依舊統統記得,那就真的是記得了。

陳先聖說,人腦神經線本來很細,若常用(譬如去記得、回想)的話,包覆神經線的分泌物質增多、層層裹厚,以後它傳導的速度變得更快,你反應變快,你就是聰明人了。

葉國榮也講,每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記憶和讀書方式,人家的東西我們不一定要百分之百模仿,學了不盡完全有益,對自己有好處的我們才要取來使用。

我想起小孩學語,大人都是「爸爸(把拔),爸爸;他是爸爸;……不乖嗬,爸爸來了,爸爸要打打,打打。」上小學後,句子深長變成「天這麼黑,風這麼大,爸爸捕魚去,為什麼還不回來?」上國中後,學的就是「父親大人膝下,兒不孝……」學東西都是漸進式,正常人誰一出生就會說大學思想、孔孟學說?!

我一股勁來,自我教學有成。課本上有「春秋時代著名的工商者有:子貢、弦高、范蠡」,我默唸「子貢、弦高、范蠡;子貢、弦高、范蠡;子……」,然後我故意摸摸抽屜,拿枝筆和一張紙寫寫畫畫,站起來走動一段距離,再刻意停下不唸,由做眼前的事來忘記一下子,再來起身行走來回憶。回憶竟然坑坑巴巴,我組織它把它補好,又重新想了一次,又遺忘或殘缺,再補、再想;最後真的熟練了。只是若沒經常性如此做,明天能考幾分我也不知道。但現在的信心滿滿,很是快樂。然而我自己一人做這種事,尚未習慣,真的感覺像神經病,變成弱勢。

「衫換換啊,厓帶你去大阿姨的。」媽媽走出來說。

「怎哇倆下又要去大阿姨的?」

「去落落啊!」

「嗯-恩。」

我就身上穿著的白背心內衣和白三角內褲,再穿上一件長袖和一條長褲,衣襬塞進褲腰裡,穿上襪子和外套,帶上錢、公車車票和鑰匙,梳一下頭髮,帶一些衛生紙折疊後塞進褲子後口袋裡,便出去等媽媽。

媽媽已將洗好的制服晾在外面。

媽媽走路步子不輕,老是有心事樣。我以為她又在演,故沒有關心之辭,放任她去。

她把鑰匙串放在掌心掂掂著,似乎在裝瀟灑學男人玩弄;我只覺得很噁心。

我們一起出門,上了她停在樓下的轎車。

車門一關,鑰匙一轉,引擎發動,我們便乘風出發。

到目前為止,今天的一切都充滿了春風的氣息。沒有阻逆,也沒有邪惡。諸事的順暢,令人高枕長壽,對著眼前的自己愉快微笑。

我扭開收音機,中廣的閻大衛正在感性朗讀一篇聽眾寫去的信。是一封一位基督徒感嘆人生的信。閻大衛低沉而清楚的嗓音似暮鼓晨鐘,一股佛心的立體音響,口吐蓮花,把基隆路和莊敬路吹的是陣陣舒暢,高雅芬芳,宛如夏日黃昏奮身沐泳,擎身拭乾,夕風拂涼每個毛孔般的淨潔輕爽。

大阿姨家到了。車停大門前,媽按電鈴,對講機「喂-,請問要找誰-?」,媽媽一聲「厓喇。」,陳書娟馬上「阿大阿姨喇!」,接著電子鈴「咦-一」叫著,大門打開了,我們進去,大門關上上樓梯,二樓的大門是由陳書娟打開迎接,我們拉開綠紗門,進屋裡,又關上喇叭鎖門,推開紗門,脫鞋子,踏進客廳,再關上紗門。就這樣,我們登堂入室,打擾她們一頓午飯。

戴助聽器的大阿姨正在廚房忙午飯,媽媽大老遠就拉大嗓門擲去話匣子,我又要忍受底層人大喇喇交談盡興的痛苦了。

「厓都金門街過來。」媽媽說。

「妳去金門街啊。」大阿姨回道。

「十六張賭博上電視。」

「妳講麼該?」

「厓講啊,十六張人賭博啊,奔人捉到上電視新聞,冇面子。」

「賭博啊?!」

「妳該著老的呶?」

「莾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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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耳朵頗痛,精神掉下去。

媽媽這種自己人會晤就不管旁邊人感受、逕顧自地講個大爽、沒完沒了的鄉下人性格,多年來一直被我討厭,她卻從來不察覺。跟她說這我跟她用吵的,她也置之不理、我行我素,完全不尊重我的感受,令人生氣。

「阿娟,妳考試考掉莾?」這時媽媽終於向陳書娟說話。

「冇-阿,厓冇要考試阿?」她回。

「妳-呀同學有人要保險冇?勞厓介紹本佢。」

「好。有保險厓就找妳去寫。」

「妳有該一著外國人拉華屋音樂的樂團錄的帶子冇?借本佢聽阿!」

「嘛該?妳講該波爾.瑪瑪…瑪利亞的帶子喝-阿?」

「佢冇該種片子好聽。厓看佢讀書的空氣冇通氣,待的屋粗粗沙沙,冇靚。」

「不是喇。該要等佢有錢,佢然會去買該原版唱片來聽;比厓高級。」

「妳知佢今本日食嘛該早冇?」

「不知吔。不是該著XXXXXXXXXX本佢食哶?」

「妳知喲?」

「嗯~,按多年嘞,不知哶會知!」

「佢今本日還不知,佢挖道是厓買本佢耶。妳勞佢講啊。」

我以為這些簡單平親、內容有點痴蠢的對話,是媽媽自己人的善意。

「吳大洋,你知道今天你吃的早餐,是誰弄給你吃的嗎?」

「不是我媽,難道是妳?多此一舉!」

我聽不懂她說什麼,但我旋即立刻進她房間、把門關上。

而她姿態低柔藐小,一副好拒絕狀。被我關在門外後,她一度想進來把話說清。但我以為,還會有什麼好說的,不就無聊草包的問題嗎?我在台北已和很多人講了不少次,飽受挫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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