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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26 15:24:46瀏覽2452|回應1|推薦1 | |
大約是小學四年級的一個夏天,家裡突然來了兩個大男人,爸爸顯得非常興奮,嗓音高亢地跟他們談話。媽媽忙著替他們準備吃食、床舖,家裡一陣忙亂。隔不久家裡開始連續請客,客人清一色都是河南老鄉。在多次旁聽「大人」談話以後,約略知道他們的來歷,他們是爸的老部下,大陸淪陷後沒有跟政府來台,他們留在河南繼續跟「共匪」作戰,後來逃到香港,在調景嶺等台灣入境證,一等五年之久,五年後獲准來台,一共六人,住在我家的兩位一位姓暴,爸叫我們稱他暴大哥,一位姓孟,爸叫我們稱他 後來暴大哥到輔導會做小職員,在職其間認識了一位 很長一段時間忙於創業、忙於玩樂,許多陳年往事慢慢淡忘,有些瑣事或不太往來的同學、朋友甚至會在記憶中消失,但是自從台灣發生「民進黨之亂」,我的思想曾陷入極度的混亂,我從小受的學校教育、家庭教育、父母的身教,自己閱讀建立起來的價值體系全都打了問號。我從頭思索一大堆原來被視為理所當然的問題。後來事業上又受重大打擊,我變成台灣第一個緣色恐怖的受難者,在歷經十年的困頓歲月裡,我潛心歷史研究尤其是中國近代史台灣史部份。接觸一些國家檔案,原始資料以後,我嚇然發現,台灣居然有那麼一大批所謂的史學家,他們竟敢曲解台灣史竟敢捏造台灣近代史。這個發現更引起我對台灣史的興趣,我花了數年時間寫了一本「二二八真相解密」。企圖以二二八為案例,指出台灣近代史被民進黨御用學者糟蹋的真相,以及教導年青朋友正確的歷史研究方法。由於深入台灣史可以解釋台灣社會的一些怪現象,我發覺研究今天台灣的社會現象不能不牽扯到文化問題,深入台灣問題的文化思索我又寫了一本「策馬入林」,企圖從文化的社會學的角度解析台灣社會的問題。 自從陷入了文化思索,我就常常想替「外省人」下一個定義,可是我發覺難如登天,因為要從學術的歷史的角度,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的困難,因為要談外省人必須也要先給「本省人」下個定義,此非從清朝談起不可,題目太大而且扯太遠。後來我決定先從一些外省人的個案研究開始。 從研究台灣史那一天開始,從陷入長期的台灣文化思索那一天開始, 「在調景嶺六個人住一間房子,夏天熱死人,做夢都夢到好好洗個澡」, 「日本人非敗不可,即使美國不丟原子彈,日本在中國戰場也撐不了太久,因為抗戰初期,戰死日軍屍體可以發現,日軍非但武器精良,而且隨身裝備齊全,背包裡有藥物繃帶、罐頭、餅乾,可是到了抗戰後期,日本軍人背包裡只有饅頭……。」 從小聽他們講故事,到後來想研究他們的戰事,人生變幻如此莫測,故事中的故事不是跟「莊周夢蝶一樣」令人迷惑嗎? 起初我只能找到一些暴大哥片斷的資料,從爸爸的回憶錄,爸爸在中原文獻發表的「王泰恭、王三祝父子殉國實錄」及暴大哥在中原文獻發表之「抗日英雄王泰恭」,得知暴大哥來台前生平的片斷,至於 去年我收集台兒莊抗日英雄仵德厚的資料,常上大陸的百度網站,網站中有關抗戰資料想像不到的豐富,最珍貴的是許多大陸留日學者翻譯大量日本官方檔案以及日軍將領回憶錄等,這與台灣很不一樣,因為近代史中在大陸抗日戰爭是顯學,不像台灣把近代史顯學部份縮小到二二八一個小點上去。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在搜索欄點了父親的名字「武旭如」,結果竟然跳出一大堆資料。全部都是父親在抗日期間與共產當鬥爭、作戰的資料,他們稱父親「頑軍將領」、「逃跑將軍」。資料之多令我非常意外。他們稱爸爸「頑軍」不足為奇,因為爸爸始終反共,與共產黨交手從不妥協,他們稱爸爸「逃跑將軍」的原因那就很可笑,民國三十三年一戰區淪陷,爸爸奉令西撒到豫西山區太行山,這是他們稱爸爸逃跑將軍的原因。當時整個河南都是前線,河南平原淪陷撒到太行山繼續與日軍作戰,豈可稱「逃跑將軍」。百渡網站有父親的資料已經很令人驚訝,因為父親在那個大時代裡並非要角,當時他官拜少將游擊縱隊司令,並兼河南十三區行政督察專員,帶領兩個團的正規軍與一萬多游擊隊在豫北與日軍、共軍兩國作戰多年。但是最令人興奮的是父親的資料裡居然有大量暴大哥跟 從百度網站的資料可以串輟出兩個比較完整的外省人的故事。故事要從抗戰說起。 故事發生在河南,河南古稱中原,是中國文化的發源地,黃河流經河南,進入大平原,河水從上游夾帶大量泥沙沈積河底,河床變闊,水淺水流減緩,黃河自古就經常泛濫,給北方中國人帶來無窮的災難,兩岸農民世代辛苦築提以防水患,黃河水含沙量太大,除了築堤簡直沒有其它辦法,堤越築越高,在開封、河堤甚至有高過城市的奇景,河南古稱豫州,又稱中州地處古中國的中央,軍事地位重要,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國家如有戰亂,河南必不能免。河南自古天災人禍不斷,明清以後中國文化經濟中心逐漸南移,河南經濟日益落後,百姓生活更加困苦。河南因為戰亂頻仍、土匪橫行,所以民風強悍,地方武力雄厚,民國以來出過不少大土匪如老洋人、白狼、小股土匪更是到處流竄,從未間斷。民間為了自保,有紅槍會、白槍會之外幾乎每縣都有民團,從民初軍閥混戰,到抗日八年到戰亂戰爭,河南老百姓幾乎沒有享受過一天的太平。雖然貧窮戰亂,但是河南畢竟是文化根基深厚的地方,河南人重視教育,既使在兵荒馬亂之中,地方士紳、軍政首長都以興學為第一要務,河南人重視倫理,地方宗族力量很大,族人作奸犯科者常被族長制裁。 因為民風如此所以在抗日內戰期間,日本人、共產黨在河南都吃足苦頭,河南遍地都是男子漢。 原來爸爸、暴大哥、 暴大哥,名惠民,河南滑縣人; 王泰恭是抗日期間河南家喻戶曉的英雄人物,王泰恭行伍出身,在西北軍中任上尉軍官,是天主教徒,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為人方正,不苟言笑,膽識過人有組織能力,抗日軍與地方殘破,王泰恭與暴惠民、孟繁棟組織地方武力,抗日期間迭建奇功民國三十一年,岡村寧次在豫北大掃蕩二十四集團軍龐炳勛都無力支持向太行山區撒退,爸爸當時是王泰恭的頂頭上司,要王泰恭一起撒向豫西大行山,王泰恭說:「國軍大部隊西撒,日軍佔領豫北必不久留,可慮者共軍趁虛而入,我留在此地,以防共軍發展。」民國三十三年,日軍一號作戰,一戰區國軍精銳湯恩伯部潰散,王泰恭依然留在滑縣與日寇共軍兩面作戰,日軍多次出動重兵圍剿,王泰恭也多次負傷,但是日軍始終不能消滅王部,日軍與王纏戰多年,非但贏得「豫北之鷹」的名號,而且贏得日本人的尊敬,在縣城常常看到日軍向貼在牆上的王泰恭懸賞照片敬禮。有一次王泰恭用計俘日軍官兵七人,偽軍一百多人,日軍大怒出動大部隊坦克車包剿王部,企圖營救日俘,經過激烈戰鬥,王部突圍,王本人身負重傷,突圍前將七名日軍悉數擊斃,爸爸把重傷的王泰恭接到專員公署療傷多日,尚未大癒就重回戰場,爸爸將王泰恭的戰蹟呈報一戰區司令官蔣鼎文將軍,一戰區長官嘉其忠勇曾多次表揚並補充王部武器彈藥及無線電等設備,王部實力更強,民國三十三年王泰恭因功升任冀、魯、豫邊區游擊司令。抗戰以來國軍在大多數的地區都陷入兩面作戰,正面與日軍交鋒,同時要防止共軍偷襲八年下來,共軍只打了兩次硬仗,所謂的平型關戰役及百團大戰,其實兩次戰役根本不是大會戰,百團大戰共軍指揮官是彭德懷。戰爭結束後毛澤東非但不獎勵彭德懷,反而把彭德懷痛斥一頓,毛說:「我們有多少老本,經得起你這樣消耗。」從此共軍更專注發展,非不得已絕不打硬仗,八年下來中央軍精銳幾乎傷亡怠盡。抗戰結束國共談判期間共軍已從西安事變前之三萬餘人發展成一百伍拾多萬人。抗戰末期除了大後方或中央軍結集之少數城鎮外,鄉村勢力主客易位,親中央之地方部隊漸趨劣勢,當年中央忽視此一情勢之變化而沒有採取適當因應措施,乃大陸淪陷的主因之一。因為根據我的研究,抗戰初期,廣大農村都是靠知識份子結合農民、地主自動組織地方武力,維持秩序,反共、抗日,中央所費極少,而反共防共成效極大,農村傳統中國宗族保甲制度為悍衛桑桿,悍衛中國文化所產生之反共意志堅定戰鬥力極強,抗戰末期,地方共軍勢力遠大過自生自滅之地方部隊,但是共產黨在消滅地方武力所付出之代價極大,所以解放後,中央軍被俘之軍官,尤其是將領沒殺幾個,而地方部隊之軍官,甚至區長級以上之地方自治幹部幾乎殘殺怠盡。而在抗日、反共戰鬥中戲劇性的事是王泰恭、暴惠民、孟繁棟在豫北抗日的時候,他們的對手是二十四歲的趙紫楊,跟二十歲的紀登奎、趙先任滑縣書記,後任四地委(滑縣等四縣)組織部部長,紀登奎任抗聯組織部部長,沒想到日後他們都變成中共的大人物。 一九四四年日軍發動一號作戰,集結二十五萬精銳之師從河南一路打到貴州。一戰區淪陷,國軍王牌湯恩伯部潰敗。地方部隊奉命聯合邵鴻基部王國然部,宋新吾部合組冀魯豫邊區軍政聯合指揮部王泰恭任指揮官與共軍衝突日益嚴重,共軍高層決心消滅王泰恭,一九四五年, 王泰恭死後其子王三祝繼承父志,率王舊部繼續反共抗日,王三祝懷國仇家恨,作戰勇猛,戰功卓著,被顧祝同委派為豫北剿匪中將指揮官,並當選立法委員。後得知四十軍軍長李希晨擬投共,向剿總密告,四十軍軍長銜恨報復,拒絕分發空投物資給王部。大局惡化王部被共軍圍攻,李軍長不准王部退入新鄉縣城,王三祝率軍轉戰太行山區又殺回安陽,參加安陽保衛戰,安防保衛戰由林彪親自指揮四十一軍、四十二軍、太行冀南軍區獨立旅共計十餘萬人,中央軍僅三三七師師長郭靖、九縱隊司令王三祝、河南三區保安旅等三萬多殘兵敗將,城破後進行慘烈巷戰,共軍陣亡師司令一員、旅司令一員、團長以下軍官壹仟四百餘名,士兵死亡壹萬六千名,據共軍資料傷亡超過平津戰役,國軍三萬人傷亡怠盡,郭靖自殺,餘皆被俘不屈而死。王三祝被俘,五O年公審後處決。年僅三十歲,父子二人俱殉國難。 父子兩人先後殉國,兩人的靈位入河南省政府忠烈祠,他們的歷史在台灣除了先父與幾位河南鄉親以外,沒有官方記載。而暴大哥跟 看完網路上有關他們跟爸爸的資料,想到他們跟我們家往來的點點滴滴。爸爸當時在四四兵工廠做聘任專員。因為爸爸到台灣以後到國防部報到,重新敘階的結果降成中校,爸爸拒絕接受,寧願就任待遇較低之聘任專員,當年我、姐姐、妹妹五人唸書,薪水微薄不足糊口,爸爸在建中夜間部兼課,補貼家用,暴大哥逢年過節總是會提幾斤豬肉給我們打牙祭,有時爸爸拿到稿費也會買幾斤牛肉,么喝他們來解解讒。他們常與爸爸高談闊論他們永遠掛著微笑,他們都是謙謙君子,他們高雅的談吐,濃濃的書卷氣,無論如何跟他們曾經馳騁沙場的經歷聯想不到一塊。他們都是書生,假如生在太平盛世,以他們的學歷可以很平順的在家鄉或教書或興學或作鄉紳或作學問,老來可以含貽弄孫,安享晚年,但是因為戰亂,青年時期在槍林彈雨中度過,中年困居台灣無所做為,暴大哥婚姻美滿,終老碧澤。而 我年紀愈大,書讀得愈多,飽經憂患之後, 當年 我不忍想像 死前他是否曾經回顧過他曾經是抗日反共的豪傑之士,他是否懷戀到他身陷大陸的妻兒,他是否曾抱怨過上蒼為何如此殘酷地戲弄他,我不知道,但是我對 對台獨份子而言,抗日、反共、逃難可能只是名詞,但是我用 而我一直想告訴 這只不過是千千萬萬外省人故事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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