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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8/19 15:10:44瀏覽1381|回應10|推薦182 | |
生活在美麗國度並不保證有美麗的遭遇。有時情況甚至完全相反。 當時留學法國租屋在外。當法國房東喜孜孜地數完鈔票揚長而去,一個不怎麼美麗的開始,果然降臨---落地窗外的天色急速暗下來,我恍然發現,除了浴室小燈外,空蕩的房子裡只有幾條小蛇般的燈座線頭。可怕的是,一股寒冷而乾燥的氣流始終在房裡徘迴不去。暖器已經開了三四個小時,室溫卻一直維持在攝氏八、九度上下。 無論如何,比起室外零下二十幾度的氣溫,這裡該算是個小小天堂了。但是一陣轟隆隆的怪響,粉碎我對天堂的幻想。一列列夜行火車,肆無忌憚地打窗外經過。一直到凌晨三點,這場惡夢還沒結束。 縱使中國人常被視做一種善於姑息的民族,我仍然不願寬恕這位法蘭西房東。他怎麼能將我這國際友人視為國際呆子?不幸的是,簽完租約的第二天,房東飛往英國。我和這充滿噪音的冰窖戰鬥將近一個星期。 「十四……不,十五度……這很正常嘛!」裹著皮衣,再度出現的房東捏著測溫器。「妳看,妳看,溫度還上升呢!」 操著一口支離破碎的英語,我只能試著告訴他,當他雙手緊握著測溫器,量出來的是他的體溫而不是室溫。何況,攝氏十四五度對我仍是一種酷刑。 提到擾人的「夜行貨車」,他觀望一下窗台。可巧,沒有「現行犯」經過。房東不以為然地回過臉來,帶著懷疑的眼光看著我。彷彿一切出於我的杜撰。 第一次申訴,絲毫沒有改善我的處境。兩千多塊錢法郎,外加幾百塊的雜費租來這樣一個三十平方公尺的怪物,夠叫我忿忿不平了。 一個月後,天氣逐漸轉暖,我的救星出現了。語言學校的一位老師,吉哈先生精讀我的租約,以頗帶伸張正義且自負的語氣說道:「這個時候,妳需要的不是律師,而是一個優秀的法文老師。」 律師或老師都無所謂,我只想早日脫離苦海。那兩個不中用的電暖器,一個月居然能吃掉五百法郎的電費。我的荷包再度叫緊。 吉哈老師終於替我寫了封請求終止契約的信。依法行事,我必須在搬家三個月前以掛號方式寄出這封信。三個月不多不少正是一季。冬令自救計畫已然無望,只得等春天帶來新機了。 等候的時間裡,我認識不少遭遇與我雷同的苦主。一個老實的日本學生,常在依家中國小餐館停留,有時一待就是一整天。詢問之下才知道他和房東同住,房東不給他鑰匙,房東不在家時,他只好四處遊蕩。有一回,房東到舞廳歡度周末,夜不歸營。他老兄只好住進旅館。這樣一個沒有鑰匙的房間,他每月付三千法郎。 另外幾個台灣女生在昂熱省的經驗也讓人瞠目結舌。例如每逢周末,琪的心情特別好,班上幾個熟朋友都知道他不會參與星期六下午的任何活動。因為這天試他的洗澡日__房東只准他一星期洗一次澡。 當然,法國房東也有和藹可親、熱情有餘者。一個在附近勃根地大學唸書的哈薩克男孩告訴我,他的房東奶奶對他酌收月租五百法郎,附帶免費法語教學。 四下找房子的同時,房東來了一封信。 「上次那封信沒有法律效用。」吉哈先生皺著眉頭。「你的房東很狡猾。」 怎麼會這樣呢?三個月的期現眼看就要到了! 「上次的信是二月九日寫的,五月九日一到就是三個月了。」我覺得理所當然。 「房東說契約上寫明三個月期限,必須從每月第一天算起,也就是從二月一日起到五月一日止的算法才算數。」 我聽了,一時只覺天旋地轉。啊!法國,果然是個法律之國。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就差我看不懂,吉哈老師忽略其中陷阱。此外,這位超級法國房東完全體現法國人的幽默感__回信上的日期是四月一日,這正是我在法國的第一份愚人節禮物! 於是,雪融之後。我又被迫在鐵道旁送走一個春天和半個夏季。四個月當中,房東兩次寄來房屋稅單。在台北租房子,沒聽說得付稅?我不勉又到處諮詢一番,後來得知這是房客應盡的義務,也就老老實實地繳了。 後來我如願地搬離那公寓,熱心助人的吉哈先生讓我在語言學習上收獲頗多,結交不少法國朋友。他們對我能在八、九度的室溫下熬過一個冬天,感到不可思議。熱情的法蘭西,唉!冷得叫人難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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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