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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師 Part 1 (11)
2008/08/17 11:33:56瀏覽521|回應0|推薦1

1.5

那一天,西維 • 瓦托和波普 • 瓦托如往常一樣,在離開禮拜堂後,去居住保留區西邊的森林裡撿拾莓果前,先到西北邊那一處草原的角落去,看看她們種下的金盞花種子是否發芽了。西維和波普於十數天前,在草原邊緣烏黑、濕潤的土壤裡種下種子。母親告訴她們,現在正是初春,氣溫合適,土壤濕度也剛好,因此很快就會發芽。但姊妹倆十幾天來天天去看,她們開闢的那一小方土地依然沉靜。母親說,金盞花的花期在冬季至春季,所以現在種下,今年年底就可以開花了。雖然還要很長一段時間,但姊妹倆期待著看到那一塊黑抹抹的土地長滿一片澄黃花朵,底部是綠茸茸的草莖支撐,好似一張鑲著如太陽般燦爛橘黃圖樣的絨毯。但種子一直不發芽。如今西維回想起來,那一年什麼事都不對勁;卡拉巴許 • 提克賣了女兒,那個被奎克斯氏族放逐的貴族來到保留區,大人要孩子們不要到保留區東邊與奎克斯氏族土地鄰接的山谷,拉力克司在採蘋果時從樹上掉下來,摔斷了腿,野生小麥遭蟲害,然後,奎克斯氏族終於來了。結果,西維和波普不僅沒有看到自己種的金盞花發芽,連那年冬季母親在自家庭院前種的金盞花開花,都看不到了。希望奎克斯氏族沒有剷了那一片母親精心塑造的花園,西維默禱著。

現在,在草原邊緣,西維和波普看到的,仍是一片濕軟的黑泥土地,西維甚至覺得黑泥地的範圍好像擴大了,周圍包裹的草地有部分顯得乾枯焦黃。波普說那是她的錯覺;春天有這種現象太反常了。但確實有呀,西維嘀咕著,花不開,草不綠,穀物不生長,樹木不結果。為什麼沒有人承認有問題?不要說了,波普說,硬扯著西維的手離開,往西邊森林走去。西維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姊姊。就因為波普年長她數歲,老是做出一副老大姐的樣子,就連這件事情也是,波普愛像大人一樣阻止她說出這些話,好像她跟那些高個子成年人共同擁有什麼秘密。其實,波普甚至還沒到幼成年期(十八歲),而精靈可是要到三十一歲才算成年。

越往森林走,道路越來越狹窄,原本舖石子的道路轉變成黃土泥地。今天天氣好,土地乾燥;若是下雨時,從兩方流洩而下的水瀑把道路沖成一條泥濘小河。今天的黃泥路散發一股乾燥、煙塵的氣味,西維動了動鼻子,感覺陽光曬在臉上,鼻頭一陣溫煦。周圍的草地變得豐厚起來,草莖細長,翠綠的葉尖在陽光反射下發出閃閃粼光,有一些白色、黃色、粉紫色小花點綴其中。草葉、樹木越抽越高。每回西維走進西邊森林,都覺得自己和波普頓時變得像小矮人一樣,是兩個脆弱的小生物,正要闖入不知名的國度中探險。大人不准她們走太遠,而西維和波普是聽話的孩子,通常都是走到林中那片長滿莓果的空地,摘取果實後,就離開了。有時候是一群孩子一起來,總會有幾個大膽一點的孩子想要深入森林。西維也曾經丟下守規矩的波普,跟其他孩子一同進入森林深處。但後來西維沒再去第二次。她明白,那是一個未知的世界,隱密、黑暗,不帶惡意,卻也沒有善意。或許就像祭司在講道時說的接近神性的中心。雖然以西維的年紀,她仍不懂祭司所講述的神性究竟是什麼,但在森林深處時,她看見,那些高大、粗壯的樹木,伸展得幾乎跟天一樣高,鬱蒼枝葉遮蓋住藍天,從樹幹上垂下的攀葉植物彷彿巨大的蛇,潮濕的土地布滿苔蘚,小小的黑色甲蟲爬過突起樹根,一塊巨大得幾乎要十個人才能合抱住的岩石靜靜躺在地上,小型齧齒動物從那上面一溜而過。西維聽見許多聲音,鳥兒在遙遠的樹枝頂梢鳴囀,什麼不知名的生物沙沙爬過枝頭,飛舞的昆蟲在她頭頂旋繞,腳底下,苔蘚與土地間,似乎有什麼東西脈動著。西維可以聽到聲音,卻什麼也看不見。她看不見他們,他們卻看得見她。西維不禁打了個寒顫,那些高大的樹,可能已經活了數千數萬年,比任何一個精靈都還要長,甚至比精靈和人類文字記載的歷史都還要長遠,一定已經向下望著這個世界很久很久了。他們的凝視不帶任何評價與判斷,只是看著;但西維不知道他們要什麼,不知道他們想什麼,不知道他們看什麼。那樣的凝視,沒有意圖,沒有目的,或許就是所謂的神性。西維不想太接近,總覺得,如果看清了,只會讓她心中的什麼崩毀;她逃了出來,從此沒再進去過。

森林中的空地,應該是最後一塊仍充滿陽光的地方。西維和波普走進去時,午後陽光正燦爛,一個一個圓亮點落在綠油油草坪上。這裡沒有枯黃葉子,只有盛開的小花,和結實纍纍的莓果。西維忽覺有些安慰;或許正如波普說的,那是她的錯覺。波普說,別再發呆了,否則等妳摘完太陽都下山了。姊妹兩隨即彎腰採莓果,將紅色、藍紫色的小小果實一個個丟入籃子裡。這些果實可以讓母親做個莓果派,如果家裡麵粉還夠的話;若是不夠,也可以拿來沾點楓糖蜜吃。西維低頭專心採果,沒注意到前頭樹叢發出沙沙聲;等她聽到時,已經離發聲源非常接近了。她猛一抬頭,突然看見一道影子從樹叢後冒出來,她嚇得短促尖叫一聲,手中裝得半滿莓果的籃子飛出去,果實灑落一地。啊!你在那裡做什麼?西卡莫。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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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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