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隔離生活
文/童言 |2021.06.21
從隔離旅館房間的窗戶外望亞克斯河岸上的景致。圖/童言
文/童言
漫步在挪威奧斯陸市區偌大的植物園,觀賞群花百草綻放的萬紫千紅,辨嗅出空氣裡頻頻傳來丁香花的獨特氣味,感受初夏和煦的陽光,幾乎不見白雲的藍空極其遼闊,教人險些忘了仍身處隔離的生活中。
「還可以外出?」「好人性化啊!」是台灣親友對挪威隔離生活匪夷所思的反應;可他們不清楚的規定是,挪威政府要求出示登機前二十四小時內的PCR核酸測試陰性證明,抵達機場後得再做一次快篩,陰性者才可搭乘安排的專車出關,集體載到指定防疫旅館隔離十個晚上,每天雖可戴口罩外出,但要向把關的警衛登記出入時間,超過時限則會被報警處理;若在機場測出陽性,除了分送至不同隔離地點外,嚴禁踏出房門一步,即是差別待遇。
簡單的說,我在兩天之內測了一次PCR、一次快篩,兩次的結果都呈陰性反應,才能在隔離期間戴口罩出門。然而,挪威的隔離措施立足於守法精神,陰性者得以外出,全程配戴口罩,不准搭乘公共交通,或上餐館咖啡廳飲食。一旦走出旅館,所有行為全憑個人自由心證,誰能隨時監督隔離者是否徹底執行?
不覺中來到植物園仿造一艘維京船的維京區,此區栽種維京人賴以維生的花草作物,可一窺植物與維京人的淵源。
提到維京人,台灣的五、六年級生總會聯想起《北海小英雄》卡通,代表海盜。維京人其實是經商高手,航海遍及土耳其伊斯坦堡;只不過後期轉為殺戮奪掠,淪為海盜。而維京人頭戴的鋼盔並無兩根角,這是後人為了戲劇效果加上的。
有說挪威史上引入基督教的國王奧拉夫.特里格維松(Olav Tryggvason),襁褓時遭逢政變,身為王后的母親帶他逃至瑞典住了幾年,後在奔往俄國依親途中遭維京人打劫失散,被賣到愛沙尼亞當奴隸;長大後意外在市場被舅舅找到,跟著去俄國做臣子;十八歲離開俄王變身維京人航行劫掠,於英國受洗成為基督徒,最後返回挪威當國王,更添增一筆維京人的傳奇。
隔離生活出門最遠的一回,是到訪維格蘭雕塑公園(Vigelandsparken),此乃挪威雕塑家古斯塔夫.維格蘭(Gustav Vigeland)畢生心血的公園。
新冠疫情杜絕了外國觀光客入境,我第一次可幫園內一尊尊男女老少的銅像拍寫真,不受人滿為患之擾。生氣男孩(Sinnataggen)依舊痛哭跺腳,足以媲美丹麥美人魚雕像的他,經常遭惡作劇被剁手斷腳,或被漆噴得一身粉紅。或許他早知日後霸凌不斷,才會如此憤怒?
那日未能深入花崗岩生命之柱(Monolitten)的雕塑區即折返,恐流連過久,逾時旅館人員聯絡警方,可就得不償失。
從防疫旅館十一樓房間的窗戶外望,瞧見西北方不遠處一座十二世紀的老亞克教堂(Gamle Aker kirke)的青色塔頂,一大片墓園環繞左右,古木參天,是散步的好去處。挪威劇作家亨利克.易卜生(Henrik Ibsen)安眠於此,另有幾位知名的文藝家與之為伴。墓園周邊兩條傳統建築木屋的古蹟保留街道(Telthusbakken & Damstredet),皆誘使我把握良辰,頂著三竿太陽前去恣意兜轉一圈,再回房裡繼續隔離。
貫穿奧斯陸的亞克斯河(Akerselva)瀕臨旅館,自是隔離期間出遊最多次的地點。河濱公園綠草茵茵,沿岸廢棄的倉庫整建成餐飲咖啡館,頗有置身台北松菸的錯覺。難得的晴天令封城四個月、剛解禁的奧斯陸居民紛紛出籠,帶著毯子平鋪草地上,或野餐或日光浴;河岸上不乏騎腳踏車、慢跑的人,也有遛狗的,狗兒們引領逕往河水裡飛奔,有些主人索性解開狗的鏈條,任其泡水消暑一陣,再套上頸圈催之繼續上路。亞克斯河經過整治,這些年出現鮭魚復育洄游,七、八月期間可見逆流而上、準備產卵的蹤跡,可惜季節尚未開始,僅能望著亞克斯河激流遐想。
屆滿七天隔離後,可自願再做一次免費的PCR採檢,一、兩天後若接到陰性報告,便可提早結束隔離。等待結果的那些天,我毫無興致出門,自閉在房內吃喝旅館供應的三餐以及晚點心,其餘時間則在關心台灣疫情中打發。確定可提前回家時,依依之情卻油然而生:住了九晚的地方彷彿已是另類的新家,讓我就地當起觀光客,於所居的都會探索不熟悉的區域。
植物園的維京船維京區。圖/童言
維格蘭雕塑公園的生氣男孩。圖/童言
挪威傳統建築的木屋古蹟保留街。圖/童言
本文刊登於2021/06/21人間福報副刊
挪威隔離生活 | 副刊 | 人間福報 (merit-time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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