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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鍋沒煮熟的飯
2023/12/29 15:45:54瀏覽676|回應10|推薦57

那一天,我記得是元旦前三天,母親在輔導課時跑到學校,將我急忙地接回家,從家裡到學校約有十五分鐘路程,她跑得全身都是汗水,路上她叫我啥都別問,趕緊回家再說。

這種情況在我小學五年級時也發生過一次,那一次我們家從桃園匆忙搬到了豐原。我邊跑邊看著母親,廚房的圍裙仍穿在她身上,我有很不祥的預兆……

回到家,弟妹也都被父親接回來了,父親以兇惡的口氣簡單交代各人收拾重要的物品裝在大背包裡,然後催促母親也快一點整理出家中的錢。

那時廚房白色的大同電鍋正冒著氣煮飯,流理臺上的砧板上有條切了一半的辣椒,另一半已切成了四小丁,菜刀斜擱在辣椒旁,水槽裡還有一尾洗淨的吳郭魚,洗好的波菜和碗裝醃好的排骨肉擱在砧板旁,看著那模樣,晚餐將是豐盛的,肚子不免咕嚕地叫了起來。但也驚覺到家中是遇到了甚麼大事?母親才會毫無準備的放下菜刀,連圍裙也沒脫就跑去學校找我?

那年我國二、大妹國一、小妹和弟弟還在讀小學,當時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問,父親脾氣暴躁,全家人都怕他。

一家六口都準備好時,父親又快速過濾掉了我們背包裡的東西,除了書包文具和幾件簡單的衣服之外,其餘都不准帶走。我單純的以為過幾天就會回來,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了,我始終再沒有機會回到豐原角潭路巷弄裡那間矮房子……

最後一眼看向廚房時,砧板上那切了一半的辣椒、電鍋裡的飯還沒煮熟,鍋蓋偶爾因蒸氣震出了小聲響,母親也回頭看了看後,走進廚房去把電鍋的插頭拔掉。

那一鍋飯是永遠熟不了了……

父母親騎著偉士牌機車綁著行李,我們四個孩子則各踏著單車,背著行囊在豐原火車站會合,一家人擠上了北上的普通車,母親分給每人半個麵包一罐蘆筍汁,一路晃回了宜蘭祖父的老厝……

那一次母親只是簡單地說父親欠了賭債,第二天籌不出錢來就要他一條胳膊償債

我記得從桃園逃到豐原那一次,母親也是說著同樣的話。

直到幾年前父親過世,母親才說出當年從豐原逃回宜蘭的傖促窘境,父親賭博輸了,把才讀國中的我抵押給地下錢莊借錢……

 

 

 

後記:

這篇是朋友在聚會時說的陳年往事,她說當時如果沒逃過那一劫,她還有機會在這裡說故事嗎?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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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hsh68898511&aid=180205039

 回應文章

一簡桂
等級: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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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驚心的童年
2024/03/10 12:17
做父母的太失格了. 差一點點人生就完全不一樣了.
慎卿(hsh68898511) 於 2024-03-13 21:54 回覆:

所以古人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虎毒不食子」在這裡並不適用啊!

感謝您的回應。


MLIN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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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債是很可怕的
2024/02/26 10:23

當年我們班長簽大家樂是用電話簽的

每期五位數至六位數   期期簽  多數是摃龜

最後組頭要他清理七位數的帳款  否則要斷手斷腳

逼得他只好北上逃亡   最後還開同學會籌路費

慎卿(hsh68898511) 於 2024-03-02 21:40 回覆:

現在的賭博形式千便變萬化

人在家裡從網路就能輸得傾家蕩產

世道真是越來越險惡


tzi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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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01 04:02
新的一年 平安快樂🎉🎊
慎卿(hsh68898511) 於 2024-01-01 17:33 回覆:

您好:

祝您2024年全糖、去冰


秋子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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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12/31 19:32

幾百字寫下煮一鍋飯的時間內所發生的事情,畫面十足、內容奇情詭妙!

那句「那一鍋飯是永遠熟不了了......」

還有多少千言萬語不知所蹤?


慎卿(hsh68898511) 於 2024-01-01 17:11 回覆:

故事很長沒寫完,所有下落不明的部份留待以後慢慢找回來,主人翁一再強調那一鍋飯及廚房的菜,那是真餓了,無奈最後只分得半個麵包和飲料,如果當時她知道逃難的實情,大概連冷麵包也咽不下去吧!


米若絲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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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31 11:18
陳年往事,好的壞的,說出來,寫下來,不亦快哉 !
慎卿(hsh68898511) 於 2024-01-01 17:04 回覆:

這是一個成長型的討論會所分享的故事,當事人講完之後真的鬆了一口氣,這件事若不找機會說來會鬱抑難解。


意樵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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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的普遍現象
2023/12/30 22:25

早年中南部有這樣的事件不少。

甚至有小女生被逼為娼自殺的,這樣的事情在當事人心中永遠是個痛,也在心裡造成無法磨滅的陰影。

能說出來是一種坦然釋放,多數人是壓在心裡一輩子,成了無法說出口的殤。

天啊

慎卿(hsh68898511) 於 2024-01-01 16:58 回覆:

我同意您說的早年是普遍現象,很多剛開始是童養媳,後來被推入火坑的不在少數,文中這種將未成年抵押借錢的惡行令人髮指,雖然主角是事後多年才知道實情,仍然心痛不已!


旭日初昇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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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30 13:10
賭遺禍子孫!!!
慎卿(hsh68898511) 於 2024-01-01 16:48 回覆:

只要沾惹上賭或毒,不僅會賠上自己的人生,也會禍延家人。

我曾聽父親說過他小時候時,他的爺爺是鹿港雜貨大盤商,可說是有錢人家,但因老人家吸鴉片上癮,家道一敗塗地,幾代都翻不了身……


vivi 之東張西望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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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30 13:03

兒時,

家家戶戶好似都有各樣不幸的故事,與忽然舉家不見的錯愕。

幾次的意外,都在被門外婆媽吵醒的早晨得知,

孩子們相偕衝到狼藉一片的出租小屋,

看著同伴來不及帶走的玩具簿本。

人去樓空,不勝唏噓,數日不散。

慎卿(hsh68898511) 於 2024-01-01 17:28 回覆:

我家的情況,就是你文字裡敘述的忽然舉家消失的家庭,父親是公車司機,為了能趕上開出05:00的第一班車,所以居住的地方離公車總站也不能太遠。火車站、公路局車站、公車站都在一起,又為了房間的租金,於是我們就在市中心及廟口一帶的大雜院搬來搬去,當年出外人多,每個大雜院住個五、六戶是很正常的,所幸搬來搬去都在同一學區。但是那種顛沛流離的感覺迄今仍揮之不去。


tzi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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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30 11:25
想都沒想到

人生是這樣的驚慌的 逃離.....

我真是感謝 父母 給我們兒女 安定平和的家. 💗
慎卿(hsh68898511) 於 2024-01-01 16:42 回覆:

社會上有許多奇奇怪怪的事難以想像,每個人各有其命運,唯有靠自己努力尋找適當的機會才有可能突破環境的限制,不一定能成功翻身,但經過付出至少能有相當程度的改善。

都說在幸福家庭長大的孩子以後比較容易幸福,這都要感謝有著負責努力為家為孩子的父母。


阿妙.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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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29 18:34
在那樣的年代裡,家裡的孩子很容易成為工具人,又或者被出養(送人)或者賣掉抵債,不會因為孩子生得多而如獲寶貝般捧在手心裡。
現在,時代不同了,人人生得少,個個都是寶。
慎卿(hsh68898511) 於 2024-01-01 17:35 回覆:

在台灣,一家的男人將妻女視為財產的時代已經過去,雖然這世界上尚有許多地方仍延襲著這樣男權至上的觀念。至少我們有幸在眼下的社會已經越來越重視性平的問題。文中不良的父親將女兒押給地下錢莊,最後舉家逃亡避債,其心可誅!故事中沒有說的是幾年後,父親又再犯同樣的惡行,欠賭債竟然要地下錢莊直接去找女兒要錢,可怕又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