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為什麼你上學的時候都要親我？」小惡魔睡前突然跟我說了這麼一句。

小惡魔的句子其實是不完整的，如果你不是我，應該無法精準地闡述小惡魔的句子，具體地描述完整的場景。

所以，其實尚不需要所羅門王的故事，將孩子劈成兩半、依據婦人的反應判定誰才是親生的母親，只需要讓一位母親去讀孩子的話語，看他們之間是否存在獨一無二的密碼、能夠正確無誤地解碼，真相，便大白了。

小惡魔指的，是每天我們送他上幼稚園時，在門口的臨別依依。

我們從不曾人在車上，直接把他遞給幼稚園老師，就走了。我們總是想辦法停了車，跟他一起下車，送他到幼稚園門口，看著他脫了室外鞋、換了室內鞋，跟老師交代了該注意的事項，然後，把他抓過來緊緊抱住，狠狠地親一下，一下不夠再一下，媽媽親完換爸爸親。

小惡魔指的，是這個。

我們親兒子的「囂張」，幼稚園老師都清楚，有時候小惡魔太開心了，蹦蹦跳就跟同學玩去了，老師還會幫我們把兒子喊回來，「小惡魔，快過來讓爸爸媽媽親一下，不然這兩個大人沒辦法去上班呢！」

後來想想，我們這對父母，真是霸道，這樣明目張膽地親兒子，也不管兒子害不害羞（小惡魔不曾把我們推開倒是事實），也不管他人可能注目的眼光（沒想過別人會有什麼眼光倒是真的），可是老師說的是對的，不把小惡魔抓過來胡亂親一頓，就這樣去上班，是很空虛而寂寞的呢。

只是今天是怎麼了，小惡魔怎麼突然提這件事。媽媽自己覺得，小惡魔很有哲學家的「層次」（爸爸看到這兒一定要笑翻了），一件事常常慢慢慢慢地沈澱了很一陣子，才浮出檯面。這件事在他心裡沈澱很久了嗎？

「你是說，媽媽送你去學校，說掰掰的時候都要親你嗎？」

「對啊。」

「你會不好意思喔？」

「……嗯。」小惡魔停頓了一下才回應，但感覺不像是在考慮，更像是不太確定我的問題，他應該不太清楚什麼叫「不好意思」吧。

「好吧，那媽媽以後不親你就是了。」媽媽以退為進，女人永遠的高招。

「不要嘛，」小惡魔急了，突然抓住我，認真地說，「不要嘛，你還是親我好了。」

「真的嗎？你不要勉強喔，真的要我親你嗎？」媽媽太狡猾了。

「嗯，媽媽，你還是親我好了，真的。」無辜、可愛而天真的的小惡魔。

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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