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凶手現形

「我先說一下，我為什麼一定要你回來。」王若雲一面啜一口茶，開口道：「本來我以為，你在國外是安全的，沒有想到發生這次人為的車禍。」

張揚只是靜靜聽著。

「是香港梅聯的人幹的。郭靜嫺在洛城被混混綁去調戲，錄了音後，就把她放走，然後拿這個錄音帶在電話中假裝綁票歹徒，引你拿錢開車去贖，然後中途用卡車撞你。這是一套精密的設計，本來以為天衣無縫，他們沒有想到幾件事：

其一是，預計這樣的撞擊你應死而卻沒有死，天幸你有張家祖傳玉珮在身。

其二是，你找我去幫忙救郭靜嫺，這與你過去凡事悶聲忍耐的性格不符。

其三是，我向青龍幫的王青龍施壓，而王青龍找出撞車的人是雷大維，而且找出有三個香江梅聯的人，與雷大維當晚一同離開。

其四是，很巧，當天晚上王青龍與一群朋友喝酒，而這些人中，有洛城的黑道，他們知道郭靜嫺被混混調戲的事，而且知道前一天香江梅聯有三個人去到洛城。

其五是，我向張狂施壓，張老爺子本來就是軍方大老，警備總部有張家的人，透露今年可能實施的一清專案，張狂向福島梅聯總部的人威脅，要求交出幕後的指使者。

梅聯的梅老大，深怕香江梅聯惹的禍，他們福島的堂主反而要背黑鍋去火燒島管訓。因此而交出幕後的指使者，竟然是張狂的親弟弟張默。

而你弟弟張傑提供你的喜好、性向、行蹤和關係，而參與整個案子的策劃。不過事發當時，他卻與女友在東方公主號旅遊，以逃避嫌疑。

這件事情的發現，有諸多巧合，我怕再有一個類似的事件，你沒有那麼幸運，而且也發現不了凶手是誰，所以乾脆請你回來討論，由你決定你的未來。」

王若雲娓娓敘述著整個車禍謀殺案的經過情形。

張揚一面細聽，一面思索這其中的過程。

的確，非常幸運，幸運有陰陽子母珮，否則這個張揚早就冤死了。自己也不會來到這個夢幻世界。

這件事情，單純靠自己的力量，發現不了真相。自己從未見過張默，他有什麼道理要謀害我？

如果現在沒有聽到真相，下輩子自己也一樣找不出真相來。

這次如果不是老爸和老媽，有足夠的能量，真相也跟本發現不了，自己有兩世的知識經驗又能怎樣？能起什麼作用？

自己在這個世界，毫無根基，可說一張白紙。一個人的力量，怎麼敵得過一個集團長期累積的力量？

如果這次沒有借勢，自己怎麼死的，可能都不會知道。

自己必須借勢，而以自己前世六十年的經驗和閱歷，自己也可以對家族有所幫助。因此，借勢不是因為自己只是張狂和王若雲的兒子，而是張揚可以使父母帶來希望和未來。

借勢不是只對自己有利，對張狂和王若雲的家族也有利。

看來自己必須好處理各家族的關係，不能意氣用事，不能逞匹夫之勇，這是合則兩利的事。

不要說什麼，光一個張傑，現在自己就不能，也不敢對他下手，這牽涉太大。

即使光不怎麼入流的王青龍，如果得罪自己，自己一個人都對付不了。沒有借勢，自己在這個世界，現在可以對付得了誰？

看來，自己要先在福島紮根。

「這件事情，現在處理結果到什麼程度？」張揚深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來到這個世界，與這個世界的人，毫無仇恨，莫名其妙被設計謀殺。如果不替這具身體的主人做一點事，討一些公道，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最後是開車撞你的雷大維被挑斷腳筋；梅門執行任務的香江梅門的堂主雷老三被用家法斷指，解除堂主職務；參與謀劃的張傑斷腿要休養一個月；幕後的指使者，你的二叔張默，他的兒子張遙被打斷腿，要休養兩個月。」王若雲很滿意張揚馬上提出這個重點問題。

「就這樣？」張揚直覺感到，應不止這樣。自己命都快沒有了，他們怎麼都只是受點傷而已？

「當然，張狂也替你要來一點點賠償，上次我與張狂見面的時候，我順便要他一定要帶過來這些禮物。」王若雲露出一絲笑意。

「是賠什麼？賠多少？」張揚脫口問道。

張揚也好奇，這些大人物做事果然不同凡響，把別人打痛，還要叫人在財產上出一點血，記取教訓，當然自己也有實質的好處。

就像一個犯罪行為，用法律的手段，可以告刑事，而後還可以請求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一樣。

刑事訴訟是對於對方的制裁，民事訴訟是被害人獲取實質的利益。

這個人為車禍謀殺案，用法律的手段，根本找不到凶手，制裁不了人，當然更要不了損害賠償。

但是透過王若雲，竟然可以找到凶手；透過張狂，還可以制裁兼要到賠償。

張狂的制裁方法，不會過重到要人命，也不會過輕到使人忘記教訓。

他有能力使這些被制裁的人，都沒有話說，也不敢報案。即使報案，可能也找不到証據証明張狂涉案，這就是高人高來高去的行事風格。

看來這些高來高去的大人物的行事風格，自己必學習。前世自己一向獨來獨往，沒有機會看到大人物在處理糾紛。

解決問題的方法很多，法律手段只是其中的一種，而且可能還是最沒有效率，也最沒有用的一種。

唉，這是法律人的悲哀。

法律人只相信法律，是太單純了。

律師做的正義，只是手工業；像張狂這種「伸張正義」的方法，才是大企業。

黑白通吃，力跨政商的大企業家，展現「伸張正義」的能量，打的是複合拳，不像律師用的只是制度下的蠻力，只是有形的單一力道，不像張狂用的是疊加的潛勁。

這疊加的潛勁，只有高手能使用。這是法社會學的核心問題。

像法官辦案，只看証據，沒有証據，就當作沒有發生。沒有發生的案子，就無法主持正義。

如果對沒有証據的被告實施報復，就要受到制度的報復。

這一起凶殺案，在法官和檢察官眼中，根本沒有凶手。因此，制度下的正義，往往形成實質的不正義。

實現實質的正義，只有高手才做得到。張狂就是此中高手。

這是制度的盲點。如果制度沒有盲點，怎麼會有小說或電影？因為一切都很美好。

如果世界一切都美好，都很公道、公平、正義，怎麼會有撫慰人心的宗教和令人夾纏不清的哲學？

「梅聯把它旗下的梅寶建設，相當於市價福幣一億元的股票讓出。另承諾梅聯欠你一個人情，你可以隨時要。這人情包含要求梅聯的人幹像張默指使香江梅聯的人設計你一樣，這種相同等級的人情。」王若雲淡淡說道。

人情也是賠償的標的？看來法律人要重新學習。這是法律所無法規定的，在潛規則上卻非常實用。

「為了証明他們欠這種人情，他們給了一個黑色的戒指，我先保管，你可以隨時來拿。」

張揚接過戒指仔細看一看，又還給王若雲。

「張默則讓出一個小銀行華江銀行的全部股權。如果你不滿意，可以再談。」王若雲淡然說完，兩眼饒有興趣地看向張揚。

張揚「啊」地一聲，神情震動，張口結舌。

天，本來以為只賠個幾百萬福幣就算了，沒有想到數字是用億來算，真是坐井觀天了。

更可觀的是梅聯的一個人情，這是天大的價值。從此梅聯的人，不再敢對付自己。

自己真的很需要錢，現在是神曆1985年，這兩、三年，股票和房地產會狂颷。如果好好經營，光投資在股票上，至少可以翻個二十倍，投資在房地產上，至少可以翻個四倍，投資在土地上，也可以翻個十倍。

但是他的疑問必須先解：張默是他的親二叔，張默為什麼要謀害自己？

王若雲看著張揚驚訝、激動的表情，嘴角浮起淺淺的笑意，她很滿意兒子的表情。兒子這種表情，使她覺得過去有再大的委曲，都值得了。

的確，這個兒子，從來沒有想到，他有一天會這麼有錢。

不過，這是拿命換來的。想到這裏，笑容又緩緩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