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曾在任何事上，見過

路德維希不頒布聖旨？

無論誰在場，他都不服也不讓，

打斷我們，結巴說著自己的句子，

無止盡爭辯，嚴厲、惱怒而吵鬧。

他當然對，他為自己的正確而驕傲，

這毛病很常見，是人多少都會得，

但維根斯坦說一，沒人能說二。

上帝來了、我在五點十五分那班火車上碰到──在1929年1月18日一封信上、大名鼎鼎的經濟學家凱因斯如是昭告天下維根斯坦重返英國的消息。維根斯坦一到劍橋、凱因斯便號召人馬舉辦晚宴歡迎他的歸來──使徒會可從未對誰這麼客氣過而他們之所以這樣全是由於《邏輯哲學論》是知識份子討論的熱門話題、是聖經，維根斯坦成了菁英圈近乎傳奇的人物、備受崇拜。唯人們對世間萬物的興致總是追求時高於享有時、莎士比亞在《威尼斯商人》中如是說而羅素也忍不住抱怨應付維根斯坦很費力(他有點兒太單純了，非常難搞、很麻煩甚至害我睡眠不足)，雖然覺得自己竟這麼說很差勁但想到一段時間不用見他、還真是個解脫──他不喜歡在科學路上踽踽獨行，依賴朋友、朋友卻無法理解他，這種感覺讓維根斯坦超痛苦、尤其在錢的事上：雖說若在黑暗的時間足夠久你就可以重新看清，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品生特說)羅素對維根斯坦評價很高而且被他糾正過一兩個哲學上的論點、羅素也接受了他的看法(被維根斯坦糾正過錯誤的哲學老師不只羅素)，維根斯坦幾乎沒有其他嗜好，因此他很孤獨、嚷著平日懷疑的事──朋友們把他當做一個「逐犯」、一隻人人皆可射殺的小鳥，懷疑人家同他相交並非出於情感而是對他的興趣、把他當做哲學靈感的泉源。年輕的時候他放棄了繼承父親的鉅額遺產、避免人會為了財富同他交往而現在他怕有人為了能夠從他那兒獲得哲學纔同他交朋友……維根斯坦沒有徹底棄絕使徒會最主要的理由因為拉姆齊是使徒。

【註】文首的使徒書信(epistle)乃朱利安‧貝爾寫給同為使徒的理查德‧布雷斯衛特，文中標楷體引顧城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