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立法院的效率一直為人詬病，但它卻在會期結束前的二十分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通過會計法修正案，由於「溯及既往」，因此讓涉嫌以假發票詐領國科會公款的教授得以除罪化。教育部長蔣偉寧表示樂見會計法修正，讓「公款公用」的教授不再需要擔憂觸法，影響學術研究與教學的表現，但「公款私用」還是得接受法律制裁。

過去這幾年上百位教授因使用不實單據核銷研究經費，遭到檢方調查，其中有十多位公立大學教授被依貪汙罪起訴，讓假發票案愈演愈烈，引發社會的高度關注。公立大學教授是否具有準公務人員身分，是法界討論本案的重點，私立大學的教授僅有背信、而無貪汙的問題。由於整起事件涉及層面相當廣，高等教育幾位主管多次公開喊話，希望修正會計法相關條文，協助涉案教授解套。如今儘管立法院是在不分藍綠、各有政治目的及選舉盤算的考量下通過修正案，仍可解讀為對學術界領導人呼籲的回應。

只是立法院會計法修正案通過的「各大專院校教職員」除罪化條文，事後證實少了「教」字，成為「各大專院校職員」，這個立法上的「疏忽」若沒有在臨時會中修訂，誤闖會計叢林的小白兔，可能還沒有完全脫離險境（not out of the woods yet）。

不過即使經過再修正程序，補上漏掉的「教」字，許多教授即可因此獲得解套，免於刑事責任，但各校仍應調查這些不當核銷的事實，予以應有的懲戒。至於「公款私用」的部分，更不應模糊焦點，企圖以「私物」公用為名，協助其達成除罪的目的，將所謂的「歷史共業」極大化。

首先，若將教授比喻為誤闖會計叢林的小白兔，因為不熟悉其中的眉角而犯下錯誤，是低估了他們所具有的基本常識。每一位教授都是高級知識分子，而他們所在的學術殿堂有一項千年不變的教條，就是追求真理的精神，他們當然有能力分辨是非。如果學術論文涉嫌抄襲及研究數據被控造假，是不容許的作弊行為，難道以不實單據核銷經費，有很大的差異嗎？

個人剛回台灣時，申請到國科會的研究經費，在學校附近文具店購物時，也會受到「善意」的詢問，想知道我們發票要開什麼項目，顯然店家比我們更清楚哪些是可以報銷國科會研究經費的項目。身為大學教授，不可能沒有基本的是非觀念。此外有些教授用學生當人頭或是聘配偶當助理，讓工讀金流入私人口袋，卻渾然不覺慚愧，這難道是無可指摘的行為嗎？不知道為何有人願意為一點小利，讓自己的名器地位和學術道德蒙羞？

其次，國科會的報帳項目若有疑問，可以向學校會計室請教，大部分的會計人員都樂於釋疑。國科會的研究經費專款專用，缺乏彈性，確實有會計制度僵硬的問題。若是制度有問題，應提出修正的要求，而不是知法犯法，明明有冒領經費的事實，卻佯裝為誤闖會計叢林的小白兔，很難取信於人。

最後，涉案者當中有些或許在學術研究表現是該領域的頂尖學者，透過會計法修正案讓他們得以除罪化，免於刑責。不過，這並不表示他們在道德上的瑕疵可以一筆勾銷。各個學校仍應作出不影響其學術研究的申誡，而非一味的鄉愿，放任這些行為完全不受處理，違反高等教育應有的是非曲直。

（作者為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美歐所研究員）

針對會計法修法爭議，馬英九總統昨天上午向社會大眾致歉，並表示政院將提出覆議。連日表示「不會覆議」的閣揆江宜樺，馬上被媒體追問應否負起政治責任。 記者林澔一／攝影

會計法修法爭議延燒多日，馬英九總統昨天上午在總統府舉行記者會，對修法過程造成社會觀感不佳，傷害執政團隊的信任，向社會各界道歉。總統並宣布，同意行政院依據憲法增修條文規定，向立法院提出覆議，解決修法衍生的爭議。如果覆議成功，此項爭議將回到修法前的原點，民代特別費及教授研究費等的核銷支用，仍須依現行法律處理，均未除罪。

行政院將在下周一召開臨時院會，提出覆議案。立法院將在下周召開臨時會，優先處理這項覆議案。

民進黨主席蘇貞昌前天已先公開道歉，他昨天肯定馬總統同意由政院提出覆議。 記者林澔一／攝影

民進黨主席蘇貞昌肯定馬總統同意由行政院提出覆議，並表示「民進黨一定全力支持這項覆議案」。這是馬政府首次提出覆議案。

立法院上周五趕在休會前三讀通過會計法第九十九條之一修正案，將民代特別費及大專院校教授研究費等「除罪化」，但因倉促修法，條文漏列「教」字，以致教授能否適用除罪規定引發爭議。

馬總統指出，這幾天他看到社會各界對此有不少批評與責難，深感不安。昨天上午在總統府內召開會議，與副總統吳敦義、行政院長江宜樺、立法院長王金平與國民黨秘書長曾永權等人討論後決定，同意行政院向立法院提出覆議，解決爭議。

馬總統指出，行政院覆議的理由，是認為民意代表等不當使用業務費等不罰的標準，應該與教授等人員一樣，要有公款公用、公款私用的區分，否則有違平等原則，因此行政院認為有窒礙難行之處。

談及會計法修法引起社會非議，馬總統認為，整個修法過程，包括民意代表等不當使用公款的除罪化，以及修法時法條漏字的疏誤等等，執政黨確實思考不周，也違背社會大眾的期待，這一點包括行政團隊、國民黨立法院黨團及他本人，都應該深自反省及檢討。

這場記者會由馬總統率江宜樺、王金平舉行；馬英九也特別強調他身為總統與國民黨主席的雙重身分，舉行記者會「就是要向社會各界說明執政團隊的立場」。

馬總統表示，他曾說過，清廉是他的生命，他個人一直堅持清白從政、奉公守法，這一點，身為總統與國民黨主席，他責無旁貸，必須承擔外界所有的批評與責難，也要積極負起監督政府改革的責任。

※延伸閱讀》
‧網評／總統道歉驚醒我！原來是這樣！

針對會計法修法爭議，馬英九總統公開道歉，並令行政院提出覆議，民進黨主席蘇貞昌昨天上午臨時舉行記者會肯定，還表示「民進黨一定會全力支持這項覆議案」。

民進黨前主席蔡英文昨晚表示，在民意強大壓力下，馬總統終於同意讓行政院提出覆議，「這是人民力量的集結」，但這只是開始，希望大家共同關注後續作業，務必讓這次覆議可以成功。

民進黨立院黨團總召柯建銘昨天也鞠躬向社會大眾道歉。 記者屠惠剛／攝影

馬總統道歉是否太晚？蔡英文說，「當然是晚了，但改錯總比沒有好」。她說，若總統能傾聽人民聲音、從善如流，也盼他傾聽台灣社會對於核四的看法，盡早停建核四，提早走向非核家園。

民進黨立院黨團總召柯建銘昨天上午召開黨團大會後，率幹事長潘孟安、書記長邱議瑩一起向社會鞠躬道歉。柯建銘說，黨團先前所做決定，和社會價值觀念有「重大落差」，黨團幹部對此表示抱歉。

打從上周五立法院「摸黑」搶修會計法的第一時間起，馬、江就抓不準民意脈動，極力想撇清行政部門責任。要命的是，在前天民進黨主席蘇貞昌基於民意壓力，拜會行政院長江宜樺，並率先道歉後，等於將球拋給行政院；而馬英九總統昨天舉行記者會，政策大轉彎，形同給了江宜樺一個耳光。

這個耳光不輕。因為前天「江蘇會」，江宜樺還在向蘇貞昌重申，不提覆議，十二小時不到，馬英九就要行政院提覆議案，江宜樺這刻終於猜出馬英九的心思。只是這個政策的轉折，讓江宜樺受傷不輕，馬本人也未能博得令名，畢竟他出面道歉的時機已落後蘇貞昌。

回顧整個過程，上周五會計法修法完成三讀後，外界一片譁然，這一星期以來持續發酵，輿論更直指喝花酒的顏清標不能放出來，否則，「顏清標走出監獄時，馬英九政權崩解日」。民眾以電話打爆朝野政黨，要兩黨主席馬英九、蘇貞昌「踹共」，甚至有人用「朝野劫囚」來形容此一事件。

批評的聲浪，原本將矛頭對準立法院，直到會計法修法關鍵條文被外界發現漏了一個「教」字之後，才赫然發現行政院在修法過程，也有其角色。再加上昨天馬總統立場急轉彎，舉行記者會道歉，並表明行政院將覆議，之前口口聲聲堅持不覆議的江揆，只能黯然承受政治內傷了。

在會計法修正案即將公布前夕，突然峰迴路轉。馬總統就此一風波向社會各界道歉，並要求行政院向立法院提出覆議，循憲政途徑解決立法爭議。這個道歉雖然來得稍遲，但總算及時懸崖勒馬，使行政部門從意圖擴張釋法的蹊徑走回法制大道，避免一錯再錯。

會計法的偷渡，始於朝野黨團的密室交易，目的在為特定對象護航，卻大大挖空了反貪法制的牆腳。馬總統若不及時處理，這把火勢必向上延燒，不僅使他的反貪大旗毀於一旦，包括行政部門處理條文疏漏的取巧作風，亦將損及其遵法行憲的形象。

試想，行政院若不提出覆議，而總統府又消極被動地公布該法實施，不數日，顏清標等一干民代即可大剌剌出獄；然而，上千名因研究費遭訴的教授，卻仍困鎖在法條漏字的雲霧裡。屆時，社會將作何觀感？再說，總統是國家元首，此事無論咎在立法院或行政院，馬總統都有責任領導紓解；何況都已火燒眉毛，還在說「尊重立法程序」那樣無關痛癢的話，未免太過輕忽。

連同蘇貞昌前天的道歉，民眾等到了朝野兩大黨主席的道歉。民進黨內連日砲聲隆隆，連蔡英文都開槍，逼得蘇貞昌不得不低頭道歉。不僅如此，他還主動求見江宜樺，承諾全力支持行政院所提覆議案。既有此承諾，相信民進黨立委會積極配合覆議修法。

這次偷渡風波，光是馬、蘇道歉還不夠，始作俑者的立法院還欠人民一個道歉。綠營的三黨鞭昨天已公開致歉，那麼藍營主導其事的王金平、林鴻池等亦須認錯，除共同修法，也重新檢討有害民主的朝野協商制度。

立法院休會前「夜襲」修正會計法，延燒一個禮拜後，馬總統終於「破曉」決定補救，由行政院提出覆議，讓這場拖棚歹戲總算落幕。當初會計法踩油門通過，就是朝野對教授除罪有共識，如今卻因修法漏打「教」而引發軒然大波，導致最後在總統公告施行前懸崖勒馬，及時亡羊補牢。

這次修法有幾個荒謬之處，首先，針對民代的修法部分由來已久，是出於什麼目的，大家心知肚明，因為爭議過大，因此最早修法只通過首長特別費部分，沒有放行民代，這次新國會又捲土重來，也一樣卡在院會裡無法通過。

教授除罪部分，雖有立委提案，但部分立委仍有意見，因此財政委員會並未進行實質審查。這次為了替教授除罪，連併案審查的程序都跳過，趕在休會前通過。

事後，行政與立法部門都承認通過條文是漏打「教」字，也就是說這是文書上的疏漏，為了這一字之差，要行政院利用憲法層次的覆議權來「擦屁股」做補正，等於是用大砲打小鳥。

案件延燒至今，還有立委連署要提復議，要把案子從總統府追回，問題是，復議的意思就是恢復審議，但立法院已把修正案送到總統府，立院已無案可審，如何恢復？

當初會加速通過會計法，就是朝野都有共識要替教授除罪，意外也夾帶民代一起過關，若非忙中出錯漏了一字，很可能不會引起社會這麼大的討論，也錯失了亡羊補牢的關鍵契機，讓此不正義的修法就此船過水無痕。還好，修法烏龍激起社會檢討，誤打誤撞最終促成政院提出覆議。

成也教授，敗也教授。冥冥之中似有定數，為此次修法畫下句點。

據了解，行政院長江宜樺是在前天晚間十時四十五分左右，接到馬英九總統的電話。馬英九通知江宜樺，於七日上午七時半，到總統府與立法院長王金平等高層會商，馬江兩人還在電話中，就對行政院提出覆議案交換意見。

馬總統表示政院將提出覆議。連日表示「不會覆議」的閣揆江宜樺（圖），馬上被媒體追問應否負起政治責任。 記者徐兆玄／攝影

稍早，江宜樺於前天下午的「江蘇會」，還和蘇貞昌針對「覆議案」議題交鋒，江宜樺堅持，會計法修正案已經朝野協商三讀，行政院不會覆議。緊接著，江宜樺在晚上還參加了一場私人聚會，當時江宜樺仍表示，行政院不會覆議。

相關官員表示，教政治學的江宜樺當然知道，他自己堅持近一星期的立場，被馬總統一聲令下予以翻盤，這表示政策未獲層峰信任，有自知之明的政治人物，理應提口頭或書面請辭。

但官員說，目前的憲政，行政院長已是總統的執行長，在馬總統主持的會議上，江宜樺選擇妥協，貫徹馬的意志，由行政院提覆議案，因此，沒有負責請辭的問題。

行政院相關官員表示，由於會計法修正案已出立法院大門，立法院無法再復議，在總統府將修正案送到行政院，請行政院長副署時，有時間上的壓迫感，馬總統才會急下命令翻盤。

行政院官員明確表示，行政院唯一要守住的底線是，「公款一定要公用，不可以公款私用」。江宜樺昨天表示，為避免將來法律適用和執行上出現窒礙難行的情況，一直有在聽取各界意見，分析利弊得失後，昨天向總統提報覆議的想法。行政院發言人鄭麗文表示，行政院下周一將召開臨時院會，提出覆議案。

江宜樺出席天下文化「核電關鍵報告」新書發表會時，被媒體追問政治責任問題，他略過未答。但他說，對會計法修法提出覆議後，案子將交回給立法院，一切回到原點；前立委顏清標案或其他案子，也無所謂提早釋放的問題。

※延伸閱讀》
‧網評／總統道歉驚醒我！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