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蘭／食尾牙面憂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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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是中國人的第一等大事，看到大陸的民工擠卅五小時的火車回家去過年，不禁感謝我們生在台灣，公路再怎麼塞，七、八個小時也就到家了。今年比較特殊是我吃了平生第一次的尾牙，因為畢業後一直都在教書，沒有老闆，也就沒尾牙可吃。今年擔任了一個基金會的董事，基金會要感謝志工，我就吃到尾牙了。

在台灣，不論景氣如何，過年期間餐廳都是人聲鼎沸，因為員工是老闆賺錢的工具，辛苦了一年，老闆都要請員工吃頓飯，當然尾牙還有雞頭對誰的任務。中國人含蓄，有些話不直接講，用暗示的，不像川普或柯Ｐ，動不動就說you are fired。

我發現尾牙跟我們在學校開研討會要簽名才可領便當一樣，進餐廳，先要簽名，簽完名，抽一張座位籤，才知道自己坐哪裡。坐定後一看，一個都不認識，但每個都比我年輕。現在去任何場合，放眼望去，都是比我年輕的多，想到「常常坐上座，漸漸入祠堂」，不禁有些傷感。

桌上有瓜子、汽水，這兩樣我都不碰：嗑瓜子傷門牙，到我這個年齡，還有自己的牙齒可用，是要感恩的。汽水是加了色素的糖水，當然不喝。流水席的菜上很快，大家露出英雄本色，風捲殘雲，一掃而空。志工來自各個行業，談話也就五花八門，我左邊的人抱怨桌上沒有酒（我們這個基金會不贊成喝酒），接著抱怨一例一休，不但加班費沒了，可能連工作也沒了，因為工廠出貨時都會加班，老闆吃不消加班費，就不想幹了。他在擔心保障了工時，卻失去了工作。

我右邊二個人好像是老師，一個問：你們學校不是放假了嗎？為何姍姍來遲？另一個答：沒辦法，今天公路很塞。我現在回台北家都坐統聯不坐高鐵了，因為還有十年才能退休，現在不省點，以後老來窮會淒涼。

另一個點點頭說：我也把每天早上的咖啡戒掉了，雖說便利商店的咖啡不貴，畢竟一杯要四十元，十天就四百元，現在省一點，免得將來做下流老人。兩人相對苦笑，他們看到了我頭上的白髮，竟不約而同感嘆父母沒有把他們生早一點，早出生早退休，就沒有現在這個年金的煩惱。

我跟他們不熟，沒開口，但在心中想：政府現在有這些老本，是我們當年胼手胝足存下來的，我們做家庭代工，做耶誕樹電燈泡出口，我們拿著○○七皮箱去世界各地，包括沒有邦交的國家做生意，這個本應該拿來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而不是關起門來砍當年流血流汗的人。

二○一六年全民選出來的字是「苦」，其實只要有希望，苦不可怕，問題是我們看不見曙光，政府不但沒有方針，也不懂興利比除弊重要，利興了，弊就自然消失了。以現在這種不溝通蠻幹、鴨霸的執政方式，套一句京劇「武家坡」薛平貴戲王寶釧的話，「這苦還在後頭呢！」我們要怎麼樣才能使執政者打開耳朵，聽到老百姓的苦聲呢？

（作者為中央大學認知神經科學研究所教授）

蘇蘅／假新聞考驗人性的年代來了

2017-01-21 00:27聯合報 蘇蘅（政大新聞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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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川普就任美國總統時，紐約時報連日以「假新聞系列報導」作為「慶祝」。讓我們看到媒體、政治和假新聞交織成「後真實」社會新版圖，勢必是文化道德最艱難的一戰。

怎麼說呢？紐時「從照片到標題假新聞傑作」報導，以一位對共和黨選舉有狂熱的年輕人哈瑞斯（Cameron Harris）為主角。選舉期間，當川普民調落後不斷傳出，需錢孔急的哈瑞斯決定發出第一則假新聞「最新消息：俄亥俄州倉庫發現成千上萬柯林頓的假選票」。

「人們這麼好騙，連我也嚇一跳。」他的網站叫「基督徒時報」，是根本不存在的媒體。哈瑞斯做假新聞動機為何？為政治也為鈔票。他提及這段期間廣告收入曾高達每小時一千美元。馬其頓十六歲假新聞大亨也說，美國大選時他月入三千美元，是馬其頓國民所得三百八十美元的近八倍。

大選期間，不但川普常用這些假新聞宣傳。假新聞更常登上媒體頭條，像瘟疫般在網路傳染。但是假新聞正在毀壞民主，「因為不管訊息真假，不管亮在眼前的證據多麼明確，人們只選擇相信符合己意的訊息」，歐巴馬在芝加哥卸任演講提到，假新聞對選舉的傷害令他刻骨銘心。

除了政治、商業動機外，假新聞還有國際宣傳目的。華盛頓郵報科技記者Craig Timberg 去年十一月廿四日的調查報導，暗諷俄國運用「軟實力」，以假新聞干涉他國內政，手法複雜高明；俄國更在美大選間透過幾百個網站散播假新聞，目的在扳倒希拉蕊．柯林頓。

「政治假新聞」最新受害者是德國總理梅克爾。德國臉書流傳「梅克爾在布魯塞爾和恐怖分子自拍」假新聞，實際上合拍者是難民。跨年夜後，極右派新聞平台布萊巴特（Breitbart）宣稱，一名高喊「真主至上」的男性跨年夜在德國一間最古老教堂縱火，短時間有數萬人點閱，標題最後變成「跨年夜千名暴徒襲警，德最老教堂遭縱火」，像不像咳嗽「吐出像鵝毛」的痰，變成「吐出一隻鵝」的笑話？

德國政府當然笑不出來，決定採取嚴峻手法對付假新聞。

政府決定設特別辦公室，專門追蹤及對付假新聞；情報單位展開俄羅斯做假新聞調查；臉書也配合政府要求，除用戶可標記「具爭議」，也有第三方查核機制。政府更祭出重罰，如果不在廿四小時內刪掉舉報的有問題資訊，每則新聞將處以五十萬歐元罰款。

但，民眾為什麼愛看假新聞？

●臉書以廣告掛帥的演算法，像收視率一樣只重流量，不重真偽查證，形成多者恆多的乘數效果。

●太多網站爭流量，生產「真實的新聞」費時費錢，不如直接到網路「內容農場」收割現成訊息，又快又方便。

●人們喜歡好玩新聞，不在乎真假：像教皇支持川普，令教友不投希拉蕊．柯林頓；或二○一四年十二月廿一日是有史以來最長夜晚，因為太有趣了，在網路瘋傳。

美國皮優研究中心發現，多數美國人知道假新聞製造誤會和問題，四成六知道假新聞混淆視聽，但二成三承認會分享假新聞，一成四明知是假照樣分享。

史丹福大學最近對高中大學「網路原住民」研究，更發現年輕世代運用社群媒體能力高超，卻因整天掛網，更容易受騙，十個有九個無法分辨新聞真假。

牛津大辭典把「後真實」納入二○一六年國際最流行的語彙，解釋為「一種客觀事實對觀點形成的影響力，弱於情緒和個人主見左右的情形」。臉書終於拿出科技對付造假，但社群媒體已給「後真實」插了翅膀，對社會將產生深遠影響。（作者為政大新聞系教授）

社論》民進黨主導下 立法院一樣爛

http://opinion.chinatimes.com/20170125005289-262101

立法院本會期是國會定期改選後，首度由綠營掌控多數席次的第一個會期，依據旺旺中時最新民調，高達6成民眾對民進黨立法院黨團表現不滿意，滿意的還不到3成。民眾對整體立法院及立法院其他黨團的表現也同樣打了不及格的成績單。換句話說，多數民眾對號稱最會改革的新立法院，依舊給了負面評價。

立法院長久以來由藍營掌握多數，民意對立法院的所有負面評價，都歸咎於國民黨多數暴力，所有監督立院表現的民間團體，也將立院形象不佳歸因於國民黨團；在個別立委的評價上，也都是藍營立委墊底。照這個經驗邏輯，如果立院體質生態全面轉換，立法院應該會出現完全不同的風貌。本屆新國會不僅民進黨成為第一大黨，加上甫成立就拿下5席的時代力量，綠營已掌握絕對多數，全新的國會生態理應建立全新的國會形象，但結果還是有過半數民眾給新國會負面的評價。

最新公布的這項調查，之所以具有參考價值，是它在問卷題目的設計上，並不以含混的總體印象，如「你對本屆立院的總體表現如何」這樣的題型來發問，而是落實到對個別民生議題法案上的修法評價，問卷中一共提示了5個較具爭議性，且多數民眾可能有印象的法案；至於總體評價部分，則落在對個別政黨表現的評價上，這樣的題型設計，可以搜尋出民眾對立院的不滿，究竟是落在哪些部分。

在對個別民生議題法案的修法評價上，調查結果恐怕會讓所有朝野立委感到失望，給予評價較高的民生法案修法，問卷中所提示的法案沒有一樁獲得3成以上的正面評價；但在負面評價上，卻有超過5成以上的受訪者對涉及一例一休的《勞基法》修法，給予最低的評價！

《勞基法》修正案是在立法院內議事衝突不斷、立法院外勞工抗爭、資本家抗議的最壞情勢下強行通過的，勉強實行後種種負面效應還在持續擴散，勞、資、政府、社會沒有一方是贏家，民眾喪失了不少假日的消費選擇，還要承受物價上漲的壓力，始作俑者的行政院長竟然還說出「漲價是必然結果」的話，蔡總統則講出「公親變事主」的推託之詞，試問當初若不是執政黨強推，這個修法議程有需要那般急迫嗎？但一切的一切，都很難再挽回了，不是嗎？

也因為這樣，在個別政黨的評價上，有高達6成的民眾對民進黨立法院黨團的表現不滿，認為滿意的還不到3成，這個不及格的成績單，如果再搭上民調直直落的蔡英文滿意度，也就不難理解為何國民黨的黨魁之爭突然擠破頭了！

一個綠營全面主導的新國會，完全沒有帶來任何令人耳目一新的作為，有的卻是讓民眾更大的失望與不滿。一例一休的負面效應姑且不提了，預定今年上路的年金改革方案，已引發強大的負面效應，抗爭將愈來愈激烈，同婚法案無端激起千層浪，引發的社會對立看不到和解的可能。攤開執政黨的優先審議法案，看不到幾樁為民眾「興利」的法案，卻多的是會引發民眾湧上街頭抗爭，或釀成朝野衝突的法案，可預見接下來的幾個會期，民進黨立法院黨團恐怕很難再提升其滿意度了！

在野的國民黨也不必得意，更別幸災樂禍，因為在同一份民調中，民眾對國民黨立法院黨團的表現，在滿意度上比民進黨還要低，在不滿意度的評價上，與民進黨可謂旗鼓相當。換言之，國民黨必須警覺，多數民眾對執政黨縱然感到失望，但也沒有因此就把期待順勢轉到國民黨的身上，國民黨如果至今還走不出「自我感覺良好」的泥淖，這個民調數據就是最佳的警訊。

同樣耐人尋味的數據，是在本屆立院初試啼聲，在議題操作上還頗具聲勢的時代力量，得到滿意度還不滿3成，得到的負評卻是同樣的高達6成，換言之，當初誓言要為立院注入一股清新力量的時代力量，才在初始的會期，就拿到不及格的成績單，顯示多數民眾對這個政黨已不再期待。

這份讓朝野政黨都不及格的成績單，戳破了不少過往習而不察的迷思，總以為改變了立院的政黨席次生態，就會有一個表現讓人滿意的國會，結果越大的期待，換來的卻是更大的失望！

又錯了！自冉春聯正名自由 可惜這字又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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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府春聯「自自冉冉 歡喜新春」宣稱引用作家賴和文句，引發爭議。曾競選基隆市市長的移民署前署長謝立功近日還「自冉」本色，印製「自自由由幸福身，歡歡喜喜賀新春」春聯供民眾索取，沒想到雖然「自由」對了，仍遭抓包指別處有問題。

不論是總統府或謝立功取用的賴和詩句，都出於賴和寫於1916年的漢詩《乙卯元旦書懷》，全文是「自自由由幸福身／歡歡喜喜過新春／平生得意知何事／一世無憂能幾人／閒陋幸無名士氣／癡獃還有少兒真／近來一事堪誇說／曾許無邪乙女親」。

居住基隆的文史作家曹銘宗指出，他像詩人向陽（林淇瀁）一樣，都主張總統府應改春聯錯字並以全句重印，看到謝立功出正確新版，原本很認同；沒想到後來仔細一看，發現謝立功版仍將「自自由由幸福身／歡歡喜喜過新春」印成「自自由由幸福身／歡歡喜喜賀新春」，錯把「過」變「賀」。

謝立功日前宣布發送春聯時，曾表示該春聯是基隆名書法家吳麗琴引用賴和詩文原句所寫。曹銘宗感嘆，雖然這次把「自由」弄對，可惜又還是看錯字。

馬英九當總統為何光環消失？日媒體人觀察因為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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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總統馬英九在2008年初上任時的光環為何消逝？日本資深媒體人野島剛在新書《台灣十年大變局：野島剛觀察的日中台新框架》（聯經）指出，關鍵在於馬英九後來都在追求個人歷史定位，沒能做好「台灣人的總統」。

野島剛任職朝日新聞社記者多年，長期採訪報導兩岸三地華人圈的政治、外交、文化等多面向議題，該書是他最新著作。

野島剛在該書第一章〈當不了『台灣人總統』的馬英九〉表示，馬英九在2008年的總統大選獲得壓倒性勝利後的第二天，他採訪馬英九時問道「您希望成為怎樣的總統」時，他回答「我要成為全民總統」。

野島剛說，當時他清楚感受到馬英九想要超越國民黨與民進黨、外省人與本省人的區別，成為所有台灣人尊敬領導者的決心。然而8年後他回想，覺得馬英九的挫敗或許從那時就埋下伏筆，畢竟全球實施自由政治的國家要出現全民認同的領導者，都不可能。

野島剛指出，馬英九在2014年太陽花運動、訪問北京失敗等事件後，國民黨2014年11月九合一地方首長選舉敗北時，就結束了馬英九時代。到了2015年兩岸高峰會（馬習會），馬英九更被視為身為台灣總統、卻在向中國尋求握手，好為任期末尾妝點光彩。

野島剛認為，在台灣選舉市場，「和中國往來的政治家」還有票房，但「依附中國的政治家」是票房毒藥，馬英九就是被質疑是否「依附中國的政治家」。

「在台灣，『台灣人的總統』蘊含著很深的意味。」野島剛指出，國民黨專政時代，「台灣人」指的是「中國台灣省的人」；直到1980年代，和中國切離開來的「台灣人」才獲得普遍理解，當時蔣經國總統還有名言：「我在台灣居住、工作40年，我也是台灣人。」

野島剛指出，後來的總統李登輝，在1998年台北市長選舉中曾介紹馬英九是「新台灣人」，指的是不管像李登輝這樣在台灣出生的本省人，或像馬英九這樣從中國渡海來台的外省人，都是嶄新的「台灣人」。可見台灣人定義一直是重大問題。

野島剛表示，馬英九對要如何成為「台灣人的總統」，應有過反覆思量，但他當總統後，開始試圖在兩岸關係上尋求自己「歷史定位」，然而這並非他當初說要當的「全民總統」，更不是「台灣人的總統」，而是將台灣視為中國一部分、位於憲法框架下的「中華民國總統」。

「馬英九值得肯定的政策很多，為什麼支持率這麼低？為什麼在選舉中會大敗？為什麼提起馬英九的名字，台灣人不是冷笑，就是搖頭歎氣？為什麼馬英九的光環消失？」

野島剛認為，馬英九當總統沒能當得全民滿意，就是因為當不了「台灣人的總統」。

蔡總統做好事卻沒好報？ 林濁水：用錯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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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1-26 17:13聯合報 記者林河名╱即時報導

蔡英文總統上任後民調呈「雪崩式下滑」，前立委林濁水26日在美麗島電子報發表「為什麼總統做好事沒有好報」一文，直指蔡總統雖選對了多數民眾支持的議題，卻寧可找社會團體代表到總統府開會，取代國會議事及決議功能，反而讓社會不斷地紛紛擾擾，拖累蔡政府的民調。

林濁水表示，在接近除夕時，接連有好幾個民意調查都呈現「同樣的」、「很奇怪的」現象，亦即對於年金改革、同性婚姻、一例一休、英捷專案出訪等，雖然支持政策方向的民眾不少，但蔡總統一推動，民眾滿意度卻不高，「總統找來對的題目做，民眾卻高度不滿，這很弔詭」。

林濁水指出，這些民調顯示，蔡總統無論做什麼多數人認為對的事，都得不到多數人的肯定，連帶地，總統的滿意度從當選以來一路下跌。

「為什麼會做好事沒有好報了？」林濁水舉年金改革為例說，蔡總統對找社會團體代表到總統府開共識會議，為政策拍板落案的興趣，遠大於讓政策在國會中進行政策辯論和多數決；但用這種「台灣獨創的本土方式」取代正常民主國會的議事和決議功能，7個月運作下來，結果就是政府選對了本來民眾多數支持的議題，整個社會卻不斷地紛紛擾擾，一直沒有把道理講得讓民眾了解，而內閣、黨團和總統滿意度則一路崩跌。

「假使獨創的本土方法真的不太靈光，還是回到常態民主國家的軌道上做事吧。」林濁水認為， 只有回溯過程，找出癥結，加以克服，新的一年，蔡政府滿意度雪崩之勢才可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