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在公車上聽到兩個女生的對話：

    甲：XX生了個男的，她好得意，其實，我比較想生女生。

    乙：為什麼？

    甲：因為女生的衣服比較可愛，我可以把她打扮成小公主。

    乙：男生也有很可愛的衣服啊！

    甲：不一樣啦！男生限制比較多，不像女生…

    我聽到後，好想問這兩個女生：妳們以為生小孩是在玩紙娃娃？整天只要想如何給紙娃娃換衣服就好？

    再仔細想一想，好像，真的有許多爸媽是把小孩當洋娃娃在玩。

    洋娃娃的特性是甚麼？永遠有著一張可愛的臉，乖乖的任人擺佈，不抗議。因此，當洋娃娃開始有自己的想法時，做父母的也開始不高興了。

    過馬路時，聽到媽媽在教女孩：紅燈停，綠燈行。小孩天真的問：為什麼不是紅燈行，綠燈停？

    媽媽有點惱怒的說：大家都這樣，你怎麼意見這麼多，你很奇怪，不要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以後你一定會被老闆罵…。

    那頂多五歲的小女生，稚氣無辜的看著媽媽，我好想幫她問：紅綠燈跟老闆有甚麼關係？媽媽，妳最近是不是因為問太多，被老闆罵？

    被當洋娃娃帶大的孩子，就是「媽寶」。二、三歲的媽寶應該還算可愛，但是，廿三歲的媽寶，就是嚴重的問題了。而且，一定是給別人造成問題。我才不要自己的小孩變媽寶。

    只是，許多時候，大人可能不知道自己如何讓孩子變成媽寶。

    今天起床後，我就一直心神不寧。我很清楚知道原因是甚麼：兒子第一次自己去國語日報上科學班。

    說實在的，兒子已經小學五年級。他的姐姐攸攸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就自己一個人走路上學，我從未緊張過。

    難道這是另一種重男輕女？

    其實，早在兒子小三的時候，我就希望他開始練習自己上下學，但是媽媽一直反對，永遠有著不同的理由出現，我跟先生聽得懂這些理由背後的原因：阿嬤疼金孫，所以，也就讓兒子繼續被保護著。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保護他。

    在仰德大道「陽明教養院」下課後，搭上一班載滿乘客的公車，我努力擠在公車司機的旁邊，在我隔壁，是一個頂多只有小學一年級，緊緊被他的奶奶圈住的小朋友。雖然我認為是祖孫兩個人，但聽他們的對話，怪怪的。

    奶奶問小朋友：你媽媽在哪一站等你？

    小朋友：銘傳大學站

    奶奶：你確定有喔？不要下錯站！

    我狐疑的想著，這奶奶也太不信任小朋友的媽媽了吧？別又是另一種的婆媳衝突。

    到了銘傳大學站，小朋友禮貌的跟奶奶說再見。那種禮貌，是對陌生人的禮貌，接著，車門打開，一位年輕的媽媽就在站牌旁邊，跟公車司機說謝謝，開心的接了小朋友。

    再從司機跟老太太的對話，我才知道，原來這小朋友唸陽明山國小一年級，媽媽在銘傳大學附近工作。所以，小朋友每天從銘傳大學到陽明山國小通車上下學。

    霎那間，我發現自己對兒子的訓練，似乎已經延遲了好幾年。

    回家後，我選了一個全家都在的時間，不經意的講了這個故事。媽媽很驕傲的說：老三也可以。我打蛇隨棍上，順勢提出就讓老三從暑假開始，自己去上科學班，開學後，自己上下學。一聽我的建議，媽媽是面有難色，卻也只能答應。

    所以，暑假前，我跟兒子是不斷的在複習坐公車的路線。

    練習的時候，我也在挑戰著一種「放手」的情緒。因為捉在手上越久，越難輕鬆的放掉。我可以理解許多媽寶的家長，為什麼他們在孩子出事後，還要繼續跳出來包庇，因為寵「久」了，怎麼可能立即放開？

    我坐在電腦前，曉得要趕快把被催促的講義寫出來，腦袋卻怎樣也靜不下，三不五時就瞄螢幕右下方的時間，隨手在網站的分類裡，跳來跳去。終於，門鈴響了，我跳起來開門。

    表面裝著若無其事的問兒子上課好不好玩？路上順不順？

    兒子卻安慰我：不用緊張，沒那麼困難。

    原來他把一切都看在眼底，知道大人心裡在想甚麼。

    洋娃娃只會停留在某個年齡，某個狀態；孩子是會長大。如果大人看不到小孩子會「變化」這件事，就在拉著孩子當媽寶，或者是幫她養出公主病。我相信多數的爸媽不會希望孩子長大後，還一直依賴自己。但仍會有媽寶的出現，有個原因，很可能是做父母的，自己也不想長大，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