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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23 21:00:34瀏覽355|回應0|推薦0 | |
「好了!我才不和你爭搖滾樂,今天來找你就和老居有關,」阿飛說,「還記得他的綿延半劍吧?」 「記得,最好的半套劍法。」李鴻說,「和他比劃過幾次,這半套劍還是他最好的自創絕技。」 「我今天找你就是要那半套劍。」阿飛說。 「找我要?要去何用?」 阿飛看著窗外雨勢,「老居留下一個孫子,我現正在教他劍法。」 李鴻點點頭。 「老居活著的時候,兒子就遠走歐洲發展,聽說在鹿特丹,有天他兒子帶了個混血小孩回來,又回去了,也不知道媽媽是誰。」阿飛說,「我看著他長大,現在都十一歲了,想要替老居留下一點東西給他,老居的劍法我熟,唯獨這綿延半劍。」 李鴻笑笑。「我懂,你的確是學不會這劍法的。」 「你也這樣想?」阿飛喝了口茶,「但我總是不死心呢。」 「你是嚴謹的人,怎麼可能會容許劍路只有半套、每招都只有半招的半套劍法呢?」李鴻說,「劍意綿延,卻半途而廢;你能理解那種屬於老男人的浪漫嗎?」 「你呢?可以理解?」 李鴻點點頭,「差不多了,今天生日要滿五十一了,現實生活可是比練劍還嚴苛的。」說罷他站了起身,「還記得綿延半劍的劍招吧。」他說,自腰間抽出一支藤條,輕輕的舞動。 我無法描述李鴻揮舞藤條的細節,演練劍招的場面我完全搞不懂,只能勉強說出一個平凡人的感覺,就是-無聊。 李鴻的速度非常的慢,手上的劍像是隨手揮出,就我對這半套劍法的感覺是,劍招依稀間似乎自有法度,但大體而言和一個不懂劍術的門外漢隨手亂揮也是差不多的,什麼劍意綿延一招半招,我是不懂的。 劍法演完,李鴻的藤條停在一個要遞不遞的位置,隨後僵硬的收了回來。 「差不多了,我也記得如此。」阿飛說,「可你說劍意綿延卻半途而廢嘛,這句話簡直不可理喻。」 「你練劍也二十年了吧。」李鴻收回藤條,又坐了下來。「有沒有徬徨過?」 「偶爾吧。」 「老居呢,從頭到尾都很徬徨。」李鴻說,「他生來就又瘦又弱,偏偏老天爺讓他練武,練武的時候總是跟不上人家,最後弄得自己練也不是,不練也不是,這就是他的少年寫照。」 「把上海最厲害的劍客說成這副德行?」 「是他自己告訴我的,」李鴻說,「他發憤練劍是二十八歲以後的事了,劍法大成更在三十八歲以後,這你應該不曉得。」 「他從來沒有說過。」 「有些難堪的往事,男人是不會輕易說給女人聽的,太糗了。」李鴻說,「總而言之,他自創的唯一半套劍法,就是從這樣徬徨的心態裡蹦出來的。」 阿飛點上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看來,我是永遠學不會這半劍了。」 「應該是你永遠也不會需要這半劍。」李鴻說,「不需要的,又該怎麼學呢?」 接著兩人談了一陣,內容盡是兩岸三地時事,我們又換了三次茶葉,李鴻是一個健談的人,言語上不知怎麼,總是帶著某種灰暗的幽默;和他對話的阿飛,往往只是聽,再接著把話題引下去。 就這麼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已經九點了,猛然想起纜車只營業到十點,我提醒阿飛,她點點頭,我們就此告辭。 出了夜行,雨已經停了,我們三人走在回纜車站的路上,李鴻的一雙兒女就站在距離茶店門口二十公尺外的斜坡馬路,靜靜的等著我們。甫和我們接頭,兩人默默地跟在李鴻身後,乖巧的陪我們一路走到纜車站。 路上又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李鴻的兩兄妹個性格外不同,哥哥內向安靜,妹妹卻外向活潑。 「阿飛大姊,你教我劍法好不好?我拜你為師。」妹妹說。 「不繼續試我了嗎?」阿飛笑著說。 「不用試了,你很厲害,一支筷子就打飛我和哥哥的筷子,」妹妹認真的說,「我們還刺不同的方向呢。」 「你爸爸很厲害的,不需要我教吧。」 「爸爸的劍法是男生學的,大開大闔的好難看啊,」妹妹說。 「唉呀!這麼不給老爸面子啊。」李鴻呵呵笑著。 「我想學漂亮的劍法,爸爸常常說,劍客阿飛的劍法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 「其實你搞錯你爸爸的意思啦,他是說我的劍法只是耍花槍啊!」阿飛笑著說。 「哇靠,你這樣說不是損我來著嗎?」李鴻說。 「等你爸爸變不出花樣教你了,我再教你吧?」阿飛對妹妹說。 「我爸早就變不出花樣了。」妹妹有點生氣的嘟著嘴。 「那是你爸爸留一手啊,他可是很厲害的,」阿飛說,「聽過你爸爸的綽號沒有?叫做神行劍李鴻啊。」 「沒有,聽起來很厲害啊。」妹妹說。 「所以了,不要覺得你爸爸不行啊,當年他打遍天下無敵手的。」 「唉呀!你再說我可要逃回家給盆栽剪枝去啦。」李鴻笑著說。 李鴻和一對兒女便這麼陪著我們,直送到纜車站門口才道別離開。 「神行劍李鴻?」纜車上我說,「又一個江湖上的人物嗎?」 「數一數二的。」阿飛說。 「你怎麼認識他的?」 「見過幾次面,一次在香港,一次在曼谷,另外幾次都在上海。」阿飛說,「老聽他說想回台灣,沒想到兒女都這麼大了。」 「我可以知道你們之前碰面的原因嗎?」我有點厚著臉皮問。 阿飛看我一眼,「不可以。」 好吧。沒有下一句嗎?像是「如果我告訴你我就得殺了你」之類的。 無論如何,我只是個接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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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