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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22 07:47:10瀏覽459|回應0|推薦1 | |
婆婆婚后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 不久她怀孕了, 这消息给温馨的小家带来美好的期盼和更多的快乐, 然而生产时却出了问题。当年的规矩, 女人生孩子, 男人不能在场, 否则会有霉运。阵痛开始, 婆婆叫爷爷赶快离开, 然而小小一个家, 爷爷能躲到哪里去呢? 婆婆大叫:“快到茶馆去, 不用担心我!”婆婆叫妯娌来帮忙, 阵痛一阵紧似一阵, 胎儿却没有一点要出来的意思, 眼看婆婆越来越撑不住, 有人大叫:“还不快去请产婆!” 产婆来了, 用了种种办法, 孩子仍然没有生出来。婆婆的肚子被压得青一块紫一块, 已经快不行了, 爷爷在街上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他的心随着婆婆的疼痛而收紧。一天过去, 眼看大人和孩子都难保住, 产婆说:“她这应该是羊子生吧?”于是叫婆婆象羊子那样跪着生, 大家扶着软弱无力的婆婆跪在地上, 过了老半天, 还是没有结果。产婆犹犹豫豫地说:“看来她应该跳着生吧?”于是, 产婆张罗着, 叫大家把婆婆抱上桌子, 一边扶着一边把婆婆推下桌子, 孩子仍然没有生下来, 婆婆却已经昏过去。最后不知所措的产婆拿来一碗菜油, 灌进毫无知觉的婆婆嘴里并想法让她吞下去, 有人开始小声的抽泣, 有人在暗暗流泪, 可奇迹就在大家绝望之时发生: 孩子出生了! 啊, 是个姑娘! 母子终于得救了! 此时谁也会不去想这是那么多折腾的结果, 还是那一碗菜油的功劳。而婆婆经历了这次生产后, 再也不能生育。
危险过去了, 婆婆的身体却非常衰弱, 没有奶水喂养女儿。小康家庭请不起奶妈, 在婆婆的指导下, 爷爷每天泡米, 泡好后用石磨磨成米浆, 以小火把米浆熬成稀稀的米糊糊。那时没有奶瓶, 婆婆把米糊糊倒进她那有尖角的新布袜里, 婴儿吮吸着尖角处, 把米羹一口一口吞进肚, 就这样, 一天天长大起来, 她就是我的母亲。 从此, 婆婆爷爷一家三口过着平淡而温馨的生活, 这种生活本可以一直快快乐乐地享受下去, 然而, 四川的军阀混战却使它蒙上了阴影。号称“天府之国”的四川是军阀混战的温床, 在辛亥革命后的20多年的时间里,四川军阀之间发生了大大小小数百次战争,每当进行巷战, 廖家的女人们赶快把锅底的黑灰抹在脸上, 让人分不出老少美丑, 她们胆战心惊地全坐在井边, 如果军人闯了进来, 她们就会跳进井里, 以死保全名节。幸亏这种事只是惊扰了全家, 却没有发生在她们身上, 否则, 就没有我今天讲的故事了。 爷爷五十多岁得女,爱如掌上明珠。母亲承欢膝下,常被带进学馆,在屏风后旁听。这样,母亲既增长了知识、淘冶了情操,也丰富了内涵,没有变成“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牺牲品。母亲聪明伶俐、美丽过人,她从不接触社会,她的世界里只有父母和几个女朋友。到她二十二岁时,婚事早已经议定,正准备择定吉日结婚。 一天,父亲有事去廖家老宅找朋友,无意间从一扇窗户看到屋里墙上挂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姑娘瓜子脸,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盛满了温柔、自信和活力,端正挺直的鼻梁,轮廓细致的嘴唇。她亭亭玉立于百合花旁边,俨然就是位绝代佳人。父亲看呆了,像被钉在那里似的,再也迈不动脚。 这天夜里,父亲辗转不能成眠,他虽然早已结婚生子,但封建包办婚姻的双方,均无爱情可言。自见了母亲的照片后父亲就成天魂不守舍,才懂得爱为何物。他千方百计打听消息,终于找到母亲要好的女友,并请求她把母亲约出来。母亲应好友之约前去她家,发现房里多了个青年,而这个青年正目光灼灼然盯着自己,她突然感到一阵心跳,羞搭搭地低下头。女友给他们做了介绍,借故走出去。 朝思暮想的女孩来到面前,比照片更动人,父亲情不自禁,立即抓住机会,直截了当地向母亲表示了爱意。当时母亲紧张得连他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他眼中的温柔和深情在她心里留下了难忘的甜蜜。离开时,父亲送给母亲一条手巾,上面精心刺绣了一朵盛开的百合花,这小小的手巾就成了母亲一生最珍爱的物品。 以后,他们多次在女友家见面,父亲爱母亲的美丽和智慧;母亲从未接触过异性,情窦初开的她,爱上了她生命中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男人,双双坠入爱河……。母亲不顾当时的习俗,断然拒绝了已议定的婚事,把自己托付给二十四军的驻成都办事处主任——个积极进取的已婚青年。不久,母亲感到身体不适,医生诊断后对婆婆说:“老太太,恭喜您,你要有孙子了。”听了这话,婆婆如五雷轰顶,她面色铁青,抓着母亲就回家。 婆婆在廖家威信极高,女儿却出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她气糊涂了,回家后扔了一把刀和一条绳子给母亲,说:“你难道还有脸活下去?你自己去了断算了!”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就出了房门。 母亲又羞愧、又惶惑、又无助,只知道一个劲地哭。这种事,在三十年代的中国是奇耻大辱,一向要强的婆婆怎么接受得了?婆婆在盛怒之后,才来了解事情的底细,还是母亲的那位女友出了主意:“让两人马上结婚,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当时父亲正在西康忙建省的筹备工作,听到此消息,高兴得发疯似的赶回成都。 然而结婚之事并不顺利, 它遭到李家族人的强烈反对。他们提出廖家贫寒, 母亲是贪图父亲的金钱和地位, 想以结婚为手段, 夺取财产。父亲耐心解释, 换来的却是更多的责难, 父亲生气了, 他是一棵撑家的大树啊, 自己的事岂能由别人横家干涉。见此情况, 有人居中调亭, 提出只要母亲签字不过问李家财产, 他们也就让步。母亲二话不说, 毫不犹豫就签下了一纸极不公平的协定。父亲拉着母亲的手深情款款地说:“蓉, 我将用一生的爱来弥补你受的委屈!”于是, 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父亲对母亲的称呼始终是“李太太”。 父母的蜜月在新都度过,罗汉寺里,他们许下了庄重的爱情誓言;桂湖边上,他们讨论着怎样迎接爱情的结晶。一九三九年初夏,在马道街美国人开的医院里我的第一声啼哭被日本人扔下的炸弹的爆炸声淹没了。 日本飞机频频狂轰滥炸成都, 父亲非常担心。他不敢把我们留在危险中, 于是匆忙将母亲先送到乡下亲戚家安顿好, 等到父亲再到医院来接我, 发现奶妈坐在医院门前的台阶上哭,而我却已不知去向。父亲又气又急, 紧急调动各方面关系与美国人交涉, 终于把我找了回来, 原来, 美国人把我送到医院附近他们办的孤儿院去了。小时候, 我曾多次找父亲的麻烦,说:“当年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人, 我是别人的孩子吧?”父亲急了, 忙说:“你右手臂上有蚕豆大一颗胎记, 背上还贴着李妹妹三个字, 怎么可能会错呢?” 感谢父母, 他们用最真挚的爱情把我带到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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