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這頭的電腦連線，熱線對話討論不休，而另一頭則是利用眼神上演武打大戲。
　　
　　小芳不停的用眼神射飛刀，而章家睿則是用厚臉皮當靶，從容不迫的一刀一刀通通接了下來。
　　
　　終於……小芳掛上電話，抬起頭來，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說：「請問……章大少爺……不知道還有何貴幹……」一字一句，說的是咬牙切齒。
　　
　　「剛剛談的是公事，但……我還有私事尚未和妳談好。」章家睿咧著大大的笑容看著變臉的她。
　　
　　她頂了頂眼鏡後說：「我不知道我有什麼私事好和你談的……」酷酷的將手插到了牛仔褲的口袋裡。
　　
　　她怕等一會兒會忍不住伸手給這個大塊頭一拳。
　　
　　這時……就見章家睿也學她……將手插進了褲子口袋然後痞痞的說：「我是個律師……」
　　
　　又是不把話一次說完，氣的小芳都快變臉了。
　　
　　「這我早就知道了，然後呢……」她忍耐的回了句。
　　
　　「前幾天我接到了一個朋友的委託……」還是不一次把話說完。
　　
　　小芳這時候已經快失去耐心了，用非常凶狠的眼神看著章家睿……威脅他一次把話說完。
　　
　　結果大帥哥還是給了個帥氣又陽光的笑容後，才又接著說：「他姓陳叫陳益，我想……妳應該也認識他才對。」終於爽快了一點，「他說是表妹夫託他找我的，至於委託我做什麼事……妳確定要我在這裡繼續和妳談下去嗎？」
　　
　　終於……終於……氣死人也令人難忘的終於。
　　
　　章家睿把此行最重要的事情給說完了，但也讓小芳和辦公室裡的人都嚇了一跳。
　　
　　「原來……烈是找他來幫小芳啊！」生完孩子的忍冬，說的含蓄。
　　
　　「太好了，近水樓臺，肥水不落外人田，雖然小芳不怎麼肥。咦……不對此「肥」非彼「肥」，唉……管他的！」小麗只要下了舞台，偶爾會少根筋。
　　
　　「麻辣鍋對蠟燭檯……燒的起來嗎？」還是嫩咖的小妹，一臉的迷糊。
　　
　　「陽光猛男對上平板辣媽，戰況一定很激烈。」已經有被帶壞嫌疑的小鈴，則是心存不良。
　　
　　聽到了他的說明後，小芳終於知道，原來眼前這位……就是高烈找來替她解決前夫問題的律師。
　　
　　但怎麼會這麼湊巧的就是姑奶奶的大孫子呢……
　　
　　管他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算來的是天兵天將，她也是沒在怕的。
　　
　　她武裝好自己後就說：「既然是談我個人的私事，那就不方便現在說。」暗自在心理翻了個白眼後，「……不知道章大律師何時有空，我們另外找個地方……私下單獨談談。」
　　
　　她很沒誠意的死瞪著他看，眼神還環顧了四下，不意外的……看到了幾個很曖昧的眼神。
　　
　　章家睿則是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來說：「我離開台灣好一段時間了，很多地方都生疏了，就不知道小芳小姐願不願意……下班後好好的帶我重溫一下台北的舊夢……」
　　
　　他一付心願得逞的樣子，看的小芳好不礙眼。
　　
　　「想要重溫舊夢，就該找舊愛才對……找我這個半老徐娘有啥意思？」小芳眼神邪惡的死盯著他看。
　　
　　「還是……需要我替你拉個皮條？」不愧是小芳，一出口馬上嗆死人。
　　
　　「咚！」話才剛說完，小芳就聽到身後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小芳冷冷的轉身……眼神惡狠狠的瞪著被她所說的話嚇到……現在跌在椅子下的小妹。
　　
　　只見小妹撫著跌痛的屁股，緩緩的爬了起來。
　　
　　看著小芳鐵青的臉色，小妹裝模作樣的踢了踢椅子的輪子說：「輪子……太……太小，我……我……屁股太大，嗯……重心不穩……」
　　
　　話說的斷斷續續的，誰來聽都知道是騙人的。
　　
　　小麗聽完……猛翻了個白眼。
　　
　　小冬則是死命的咬著下唇。
　　
　　小鈴則是趴在桌上看不到表情，不過……明顯快速聳動的雙肩，一看就知道在偷笑。
　　
　　嗚~小芳姐的眼神好可怕！人家的屁股一點都不大，真……是委屈了自己的小屁屁。
　　
　　小妹哀怨的拍著屁股，連忙將椅子擺好，又裝模作樣的將自己的屁股擺放在倚子正中央……緩緩的坐了回去。
　　
　　章家睿看到後，笑的更大聲了——表妹的這個工作室真的是太有趣了，不只是員工優秀，連工作的氣氛都是如此的……
　　
　　等他笑完，轉回頭看到小芳那想殺人似的眼神，他全當沒看到的說：「想不到我每年都很熱情的招待到日本玩的小慧……」說完還故意的咬著下唇，搖了搖壯碩的身體。
　　
　　一個大男人竟然也學女人耍哀怨，看的辦公室裡的人皆是一陣惡寒……
　　
　　小芳遇到對手了。
　　
　　「沒想到……來到台灣竟然得不到同等的對待，我……我……真是做人太失敗了。」他用一副看待負心人的眼神，回瞪著小芳。
　　
　　看的小芳心底一陣的發毛。
　　
　　既然人家提到了小慧，小芳就不好意思太苛待人家。畢竟一個月後，小慧還是要再去麻煩人家。
　　
　　要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讓小慧玩的不愉快，那就是她這個做媽媽的不是了。
　　
　　小芳深呼吸了一口氣、在心中告訴自己……為了小慧一定要忍耐，說什麼都要忍。
　　
　　「就不知道章少爺住在哪個飯店……我下班後好過去接您。」終於咬著牙，出口提出邀請。
　　
　　「別叫我章少爺……這樣實在是太生份了。」章家睿得了便宜還賣乖。
　　
　　「既然我是小冬的表哥，那妳就……不妨叫我的名子或者是……也喊我一聲表哥就好，我會很高興的。」這個人臉皮還真是厚啊！
　　
　　好！很好！我小芳也是能屈能伸的。
　　
　　「那就請問……我下班後要倒哪裡去找您呢？表哥~」那一聲表哥喊的四周圍的人，各個寒毛直豎。
　　
　　而章家睿本人好似沒神經一樣，依舊笑的大喇喇的說：「妳幾點下班？我過來接妳。」
　　
　　「這怎麼好意思呢？表哥~」這下子，周圍的人，都冷到骨子裡了。
　　
　　章家睿不痛不癢的轉過頭來，問著忍冬說：「小芳六點下班可以嗎？」
　　
　　忍冬瞪大了眼睛……瞟了眼小芳說：「她是我們的大總管，要幾點下班都隨她。不過……小芳很少準時下班的，總是待到最晚，關門熄燈才回家。」
　　
　　聽到小冬這一說，連章家睿都忍不住替她心疼了。
　　
　　小芳真的是非常重視這份工作，雖然這份工作帶給她衣食無缺，但是她也相對的付出全部的心血，來維護這份工作和在這裡工作的所有員工。
　　
　　「那我六點鐘過來接妳。」終於有人做出了決定。
　　
　　小芳不置可否的點了點。
　　
　　看著小芳答應了，他才又咧開了一個大大的陽光笑臉，對著眾家女子點點頭後才轉身離開。
　　
　　等他一離開……
　　
　　小芳像是打了場敗仗一樣，馬上車轉過身子對著小冬氣呼呼的說：「妳怎麼會有這樣的表哥啊……」
　　
　　不看小冬的反應，隨後又馬上回過頭來，對著小妹吼著：「小妹，去拿鹽過來……到門口灑一灑。」
　　
　　小冬苦笑的說：「我也沒見過他啊……怎麼知道烈會找上他來幫忙？」她也是一臉的無奈，不過……在無奈底下似乎還存著些看笑話的小心眼。
　　
　　這時，小妹突然傻呼呼的問了句：「小芳姊，我們辦公室哪來的鹽啊……灑糖可不可以？」聲音越說越小。
　　
　　「灑糖會招來一堆蟑螂螞蟻，妳……小芳姊會氣死的。」小麗涼涼的說。
　　
　　「那怎麼辦？」小妹苦著一張臉。
　　
　　這時，小芳陰惻惻的聲音傳了來說：「連鹽都找不到……那下次我說關門放狗時，妳要到哪裡找狗來呢？」
　　
　　小妹終於受不了的對小冬哀號。
　　
　　「小冬姊，下次小芳姊要關門放狗的時候，妳……妳……那隻大胖貓借給我好不好……我……我把牠化妝成狗，一定可以嚇到人的……」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頓時都哄堂大笑起來。
　　
　　小麗更是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指著小妹說不出話來。
　　
　　連小冬都笑的差一點喘不過氣的說：「貓再怎麼化妝也不會變成狗的。」
　　
　　這時小鈴突然說：「小妹，妳不是也很會車衣服嗎？趕快用碎布給自己車一件狗服裝，下次……小芳姊喊關門放狗時妳就自己穿上去，當成狗……嚇嚇人就行了。」
　　
　　所有人聽完了後，又是一陣的瘋狂大笑，驅散了不少陰沉的氣氛。
　　
　　這時候小妹，可憐兮兮的拉著小芳袖子猛搖說：「小芳姊，我這樣犧牲夠了吧？……妳就別再生氣了，我……下班後就去買包鹽來擺著，有空的時候就給自己車一件狗狗服來放著，下次有需要的話，我……一定穿起來幫妳嚇人。」
　　
　　說完還將手擺在胸前、吐出舌頭、做出一副小狗乞憐的樣子，但……根本就嚇不了人，反而可愛的讓大家笑的更大聲了。
　　
　　這時候的小芳終於笑了出來……笑的眼淚都差一點流了出來。
　　
　　這就是她最心愛的同事們呀！
　　
　　不管她提出多不合理的要求，她們都會盡全力的配合她，完全不計形象的替她完全做好了來。因為她們都知道，不管她的要求有多不合理，都是為了大家好。
　　
　　終於，小芳揩掉了眼角的一滴淚水，故做姿態的說：「這次就先放過妳，不過……狗狗衣服做好了要先穿給我看過，我要看夠不夠兇悍。」
　　
　　小芳故意惡狠狠的瞥一眼小妹，然後接著說：「若是做的太可愛……嚇不了人的話，……我就讓妳穿上狗狗服裝當展示品。」
　　
　　用著一副不懷好意的表情，嚇唬小妹，「就當做是我們開發，可愛服飾的新路線。但……若是嚇的了人的話，嘿嘿……」
　　
　　小妹被嚇的兩腿直抖。
　　
　　「我們就當做是萬聖節的產品服飾，全部都用妳當模特兒。」
　　
　　「不要啊！」小妹大聲的哀號兼耍寶，「我一向都走清純小妹路線的，不能就這樣毀在小狗的身上啊！」
　　
　　逗的大家都是一陣的狂笑。
　　
　　＊　 ＊　　＊
　　
　　陽明山上土雞城，章家睿帶著小芳坐在木製的餐桌旁等著上菜。
　　
　　「還說對台北生疏了，我看……你倒是挺熟門熟路的。」小芳嘲諷的對著他說。
　　
　　而章家睿則是拿著筷子玩耍著，一面等上菜，一面看著眼前這滿身是刺的纖瘦女子。
　　
　　巴掌大的小臉上，掛著一副大大的粗框眼鏡，遮住了靈秀的雙眼。鼻子不塌但也不算高挺，唇雖薄但嘴不寬，應該算是個清秀小佳人。
　　
　　看樣子……是後天的環境，造成了小芳今日尖銳又好強的個性。
　　
　　兩人對看了良久，直到侍者送上菜來……
　　
　　這才破壞了兩人稍微仇視、但又似乎帶著欣賞的凝視。
　　
　　「先吃吧，我餓了！」
　　
　　章家睿迫不即待的吃了起來，但還是不忘先挾了塊麻油雞腿放到小芳碗裡。
　　
　　然後說：「多吃一點，妳實在是太瘦了，要多補補……」說完，咧開大嘴一笑，自己就埋頭苦吃了起來。
　　
　　小芳低頭看了看自己碗裡的麻油雞腿，心中無限的感慨……
　　
　　當初生小慧時，娘家爸媽怕婆家說閒話，結果只有包了個紅包……意思意思。
　　
　　而婆家，則因為她生的是女兒，根本就沒人願意幫她坐月子。
　　
　　婆婆更以自己吃長齋為由，連隻麻油雞都不願弄給她吃。
　　
　　前夫則是孩子一落地就完全的不理不睬，讓她自生自滅。
　　
　　所以，她根本就沒做什麼月子，生產完一個月，就因為沒有奶水給小慧喝，前夫又不出錢買奶粉……
　　
　　她只好趕快回去復職，上班賺錢養小慧。
　　
　　因為月子沒做好，所以這幾年，她的身體也是大問題小問題不斷。
　　
　　小冬是因為車禍後遺症造成腿部酸痛，而她，則是每月不規則性的經痛。
　　
　　她每次經期來，一定會痛上個一兩天，又因為貧血，所以經期過後往往連帶著缺氧性偏頭痛跟隨而來，只要工作壓力一大，常常會頭痛到嘔吐。
　　
　　小慧好幾次被她的頭痛症狀嚇壞了。
　　
　　看過了醫生也只是開了一堆的止痛劑而已，完全無法根治。所以小芳常自嘲，自己的身體是既不重看又不重用……全靠精神力在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