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不怕家人反對？」她接著問。
　　
　　「沒啥好反對的。」語氣獨斷，「我已經三十多歲，兩個異母弟弟也早就成家立業。況且……我老早就表明過態度不繼承家業。」兩手攤了攤。「雖然爸爸的遺產會有我一份，不過我並不想要。」說的很豪氣。
　　
　　「哦……為什麼？」她好奇的問。
　　
　　「我父親三兄弟都在日本落地生根了，幾個堂兄弟也都在集團裡面工作。雖然我是長房長孫，但我母親過逝太早讓我早就喪失了爭奪集團的野心。」似乎是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就讓我那兩個弟弟去和堂兄弟爭個夠吧，我還是喜歡台灣這個環境。」他灑脫的說
　　
　　「姑婆沒意見嗎？」
　　
　　「當初我爺爺也是經過一番爭權奪利失敗後，才到日本發展的。我奶奶早就想開了。」他笑笑的說：「我母親過逝後，當我父親表明想娶日本繼母的時候，奶奶就要我走自己的路……。再不濟她在台灣的私人產業就都留給我，餓不著的。」他還是一派的樂觀。
　　
　　「你知道姑婆在台灣的產業有多少嗎？」

       小芳看著他，咬著牙很酸的問。
　　
　　「老實說我還真不知道……自嘲一聲後才又接著說：「我父親只說過；若是我不進集團，城中區那間日式的祖宅要留給我。」又換上滿臉喜悅之色，「我一直都很喜歡那棟房子，所以大學畢業時，那棟房子就已經在我名下了。」
　　
　　「姑婆在台灣有五處的房產，另外還有六筆的土地。」

      小芳聽完後滿臉憤懣的說：「扣除掉我們現在工廠的那兩棟四層樓房，其他的十筆產業，要論市價的話，那可是非常非常的值錢。」越說語氣越酸。
　　
　　「奶奶本來是都要給小冬的，但她說什麼都不肯收。」說的一是臉無奈，「後來又聽說舅公也轉移了不少的產業給她，奶奶才又說都留給我。」
　　
　　小芳輕嘆口氣才又說：「現在你不只是黃金單身漢了，還是足999的純金加鑲頂級鑽石……」語氣中除了酸外，還有著些莫名的不安。
　　
　　「……你確定還要追求我這個半老徐娘？」明顯的不相信。
　　
　　「也沒有很老啦！」章家睿一付痞痞的樣子說，但話一出口，頓時讓小芳鬱悶在心裡。
　　
　　但他馬上又接著說：「我剛剛看到妳摘下眼鏡的樣子還像是個高中生……哪天和小慧一起出去，人家還會以為你們是姊妹呢！」難得的，他哀怨的撇了撇寬厚嘴唇。「到時被人家說老牛吃嫩草的可是我耶……」他也是很吃虧的好不好。
　　
　　小芳終於笑了開來，拿起了熱茶喝了一口。
　　
　　她眼神帶著稍許迷離似的穿透了他……看著山腳下的萬家燈火。
　　
　　許久之後，她才緩緩的轉回頭，嚴肅的開口說：「我，周玉芳，今年三十二歲，沒談過戀愛卻結過婚。離了婚什麼都沒拿到只拿到了一個女兒。努力了幾年現在終於有了一棟房子和百來萬存款。」她不卑不亢的，眼神直視章家睿。
　　
　　「雖然房子在女兒的名下，不過我現在年薪破百萬，紅利加股利也吃穿不愁，你認為……你有資格來追求我嗎？」她驕傲的說。
　　
　　「我，章家睿，今年三十三歲，職業律師。」痞子男也正襟危坐了起來，「雖然尚未正式開業……不過，我擁有三國的律師執照，在美國有一家和朋友合夥的律師事務所。」他一一細數自己的財產。
　　
　　但每說一樣，小芳的眉頭就皺的更緊一分。
　　
　　他雙眼凝視著小芳，不漏看她任何表情，誠懇的說：「在台灣有房產一戶，佔地約三百坪。名下現金加股票約兩千萬，雖然目前就只有這樣，不過持續增值中。」吞了吞口水，「我雖然不像妳有個無價的女兒，不過我們結婚後也可以努力再生一個女兒……我家什麼都不缺、就缺女孩啊。」說到最後的【女孩】還略帶著哀號的氣音，一付有女萬事足的樣子。
　　
　　「謝謝你說小慧是無價的……」小芳深受感動，語氣中帶著嗚咽，「我前夫家都說她是賠錢貨……她雖然表面上裝做不在意，其實我知道她很受傷。」小芳輕揩掉眼角一滴淚水。
　　
　　「我奶奶可當她是寶耶……連我繼母都很喜歡她。」章家睿搶著說：「要是讓奶奶知道小慧未來會是她的曾孫，她一定會高興的跳起來。」
　　
　　雖然說的是誇張了些，不過小芳心裡明白，姑奶奶是真的很喜歡小慧。
　　
　　「未來……我不想離開台灣。」 小芳開始表明立場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工作上，除非小冬不需要我了，不然……我是不會離開現在的工作崗位的。」態度非常堅定。
　　
　　「如果你想清楚了……歡迎你來追求我。」小芳大氣的說。
　　
　　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這麼好條件的男人又這麼的了解她……

     她、小芳，一向都不吃虧的，這種擺明著佔便宜的事她沒理由放棄。況且……她也想認真的談一次戀愛看看。
　　
　　聽到小芳的決定，章家睿頓時笑容燦爛的連山下的夜景燈火都比不上。
　　
　　他輕輕拉起她的手說：「我們的年齡都大了，就老套的以結婚為前提開始交往。」笑容越來越大，「我希望我們交往順利，下個月就可以結婚，明年就可以幫小慧再添個妹妹……」
　　
　　他說的好不開心也想的很……很美……但……
　　
　　但小芳一把拉回了自己的手來，冷冷的說：「誰跟你下個月就結婚明年就添個妹妹的……」鏡片後的大眼杏眼圓睜。
　　
　　「我們這幾個月忙個跟狗一樣。十月底要辦展覽，年底小麗要結婚，我忙的大概連跟你約會的時間都沒有……你要不要再考慮看看啊！」雙手盤胸，大姊頭的架勢又拿出來用了。
　　
　　他眼明手快的又拉回了她的手，握緊來說：「我早就考慮清楚了！」嗓音急切不已，「妳可不要現在才後悔……我可是當定了小慧的爸爸。」
　　
　　小芳涼涼的用另外一隻有空的手，煽了煽臉又頂了頂眼鏡說：「原來你是想當爸爸想瘋了……」扁了扁嘴心有不甘的說：「說要追求我根本就是順便的！」
　　
　　「才不是呢……追求你是正職，當爸爸才是順便的啦！」大男人還撒嬌，真讓人有些看不下去。
　　
　　他不由分說的一把拉起了她來，「吃飽喝足也談開了，就該把握時間約會去……」話一說完，馬上就把她的手繞進自己的臂彎裡，「走！我去付賬然後我們看夜景去。」得意的像隻公雞一樣。
　　
　　擎天崗冷水坑。
　　
　　「聽說這裡很多的車床族……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女人的嗓音明顯有些緊張。
　　
　　用完晚餐的章家睿將車開到了著名的停車場，拉開了車子的天窗……七月的夏天星光燦爛。
　　
　　「妳說妳沒談過戀愛，我們就趕緊找時間談戀愛啊！」
　　
　　章家睿將座椅放平，兩人平躺、仰望滿天星月。
　　
　　「吃飯、看夜景、趁機摸摸小手、親親小嘴、都是必備的動作。」說的臉不紅氣不喘的。
　　
　　「我還以為你有怪癖……想偷窺勒！」麻辣小芳又出籠了。
　　
　　「我何止是想偷窺，我簡直就是羨慕死他們……等過幾天我們更熟一點，我們也可以試一試……」聲音中明顯有著期待。
　　
　　這時，章家睿突然拉起她的手親了一下。小芳嚇了一跳，連忙把手抽了回來。
　　
　　「誰要跟你試一試啊！」
　　
　　「我們……我們……的體格相差這麼多，在車上……會……會出人命的！」一句話說的是坑坑巴巴的。
　　
　　「出人命才好，明年我就真的當爸爸了。」臉皮厚的人就是佔便宜。
　　
　　他一臉嚮往的把小芳的手又撈了回來。
　　
　　就說這個人一心想當爸爸沒錯吧！
　　
　　「我的意思是說我會被你給壓死啦！」手拉不回來，小芳拼命的用另外一隻手捏著章家睿結實的臂肌。
　　
　　「沒關係我讓妳在上面……我讓妳壓。」說的一臉曖昧，「妳這一點重量會讓我很舒服的。」對於小芳捏著的手臂他不痛不癢。
　　
　　「誰要壓你啊……」她繼續死命的捏著。
　　
　　這時，章家睿突然用另外一隻空的手，一把攬過了小芳的頭來。
　　
　　頭一低就吻上了她的唇……
　　
　　平常非常麻辣的小芳竟然在這個時候……手足無措……整個人僵楞在章家睿的懷裡。
　　
　　章家睿發現了她的僵硬，心疼的用大手不停的在她纖細的背後上下輕撫著。
　　
　　當他的牙齒碰到了她的牙時……他驚訝於小芳竟然連接吻都不會……
　　
　　他愛憐的伸手拿下了她的眼鏡，專注的目光深深的望進小芳略帶驚慌的幽瞳中，緩緩的低下頭，再次輾轉的深吻起她……
　　
　　他用自己的唇舌帶領著小芳……一步步走向陷情的網裡……
　　
　　
　　許久之後，小芳偎在他寬厚的胸膛上輕輕的喘息。
　　
　　兩人都沒有出聲說什麼，只是默默的看著天窗外的星空。
　　
　　小芳的眼鏡則是被章家睿收起，放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結婚五年孩子都生了，怎麼連接吻都不會……」好久好久以後，他才開口問。
　　
　　「說起來很不堪……你真的想知道？」嗓音幽幽傳來。
　　
　　「我是真的想知道。」他的頭擱在她的頭頂上溫柔的說：「只要是妳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又等了許久，「五年的婚姻裡……我……我很難接受他的碰觸……」說的是困難重重，因為真相背後的醜陋，「因為……因為……我是被他下藥迷姦的……」說到最後她差一點說不下去，但……還是終於全說了出來。
　　
　　「什麼！」他吼的差一點沒跳起來，眼神死死的盯著她。
　　
　　小芳深吸口氣緩和激盪的情緒，「你沒聽錯，事實就是如此。」聲音再次幽幽傳來。
　　
　　小芳說話的時候，章家睿明顯的感受到……她將他的手握的好緊好緊。
　　
　　「這種人你幹嘛還要嫁給他？」他咬著牙問。
　　
　　「我本來是想算了的，但是後來發現我……懷孕了……」小芳冷靜又詳細的對他說明一切，「我想要這個孩子，所以我請求我父母讓我生下孩子，但是……我父母卻逼我嫁給他。」
　　
　　在說明的過程中，章家睿發現小芳彷彿是在說別人故事一樣……將自己的心神給抽出了肉體之外來。
　　
　　看到這樣的小芳，章家睿好心疼。
　　
　　他只知道小芳是個很堅強又獨立的女人，但是……他卻不知道原來她婚姻的原貌，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難怪她會如此的痛恨男人，換成是他、早就把這個男人給閹了。
　　
　　他忍著心痛柔聲的說了句：「妳辛苦了，妳把小慧教的真好……」
　　
　　小芳很久都沒有說話，但是章家睿卻感覺到自己胸前的襯衫一陣溼熱。
　　
　　小芳哭了……
　　
　　沒錯！一向堅強的小芳沉默的哭了……
　　
　　有多久沒人跟她說一句辛苦了呢？
　　
　　恐怕是沒有人吧……
　　
　　好久好久以後，小芳才哽咽的說：「小慧本來就很好我並沒有教她什麼……」嗓音中充滿著做母親的驕傲，「這輩子，我做的最正確決定就是生下了她。」
　　
　　吸了吸鼻子才又接著說：「雖然之前生活的很辛苦，但是小慧她一直很貼心的陪著我。我……我從不後悔生下她。就算她……流有我前夫的一半血緣，我也一樣不後悔。」
　　
　　「孩子是上天賜給人們最好的禮物，說的一點都沒錯。」章家睿溫柔的拍著小芳的背脊，「既然她有緣跟著妳來到這世上，自然就是希望她能陪妳走這一段。」
　　
　　他低下頭凝視著哭紅眼的小芳，鄭重的說：「我也一樣！既然老天讓我們相遇了，也就是希望我也能陪妳走一段。」眼神不停的鎖定眼神迷離的小芳，「不管時間是長是短，也不管過程是好是壞，這都是生命旅程中不可或缺的一段。」
　　
　　「……妳該敞開心胸大方的接受我才是。」
　　
　　「我沒有不接受，我……只是一直在調整我自己。」小芳的眼神依舊游移……
　　
　　「能接受我的吻和碰觸嗎？」他問的小心翼翼。
　　
　　「還……還……可以……」
　　
　　平常詞鋒銳利的的小芳，難得的竟然也有詞窮的時候，還紅了雙頰。這要是讓小冬或者是辦公室裡的其他女人看到了，一定會被笑死的。
　　
　　「知道了妳的情況後，我會放慢腳步的。咱們慢慢來……一定可以讓妳重新享受性愛的美好。」
　　
　　他說的是斬釘截鐵還臉不紅氣不喘，讓小芳頓時感到無力。
　　
　　斜睨他一眼，「我不是性冷感……只是對特定人仕反感而已。」小芳聲音冷冷的，「你要不要也試試讓我反感看看……我會讓你一輩子都沒有機會當爸爸的，哼！」
　　
　　小芳氣的口不擇言，而章家睿則是開懷大笑。
　　
　　……笑聲穿過天窗直達天際，和天上的星星一起見證著一對情侶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