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終於找到了一天的空檔，章家睿好說歹說的將小芳拐到了他住的地方。
　　
　　城中區的寧靜住宅區裡，竟然還有如此佔地廣大的舊日式住宅。傳統的日式庭園造景，讓小芳一眼就愛上了。
　　
　　傳統的木造屋子，看得出來，每年得花很大的一筆防潮和防蛀費用。但是，這筆錢絕對花的值得。
　　
　　庭院裡到處都是修剪得宜的盆栽和樹木，甚至還舖著整片現在少見的韓國草皮，一片的綠意讓人看的心曠神怡。
　　
　　小芳站在紅土小徑上，雙手張開、往空曠的地方大聲的說：「我喜歡這裡……」
　　
　　站在她身後幾步遠的章家睿，雙手插在褲子後面口袋，眼睛瞇成一線、嘴角含笑的看著她難得的孩子氣。
　　
　　「我就知道妳一定會喜歡這裡。」向前幾步站在小芳身後，「最近，我終於找到一個老師傅……等過一陣子，一些壞掉的地方都整修好了，妳和小慧就可以搬進來了。」章家睿不著痕跡的摟著她，溫柔的說。
　　
　　
　　兩人正式交往後，他總是有意無意的對她動手動腳的。縱然兩人對外維持著男女朋友的關係，但實際上……並未跨越那最後的防線。
　　
　　這是他是體貼小芳的方式，但他也知道，不能放任小芳繼續下去。
　　
　　所以，只要他一找到機會，就會馬上給她來個愛的突擊或者是不著痕跡的粘著她。
　　
　　他必須讓小芳習慣自己的存在。
　　
　　現在的小芳，已經可以很自然的讓他牽著手或者是摟著腰，不再肢體僵硬。
　　
　　「又還沒結婚，我幹嘛要搬來這裡住？」小芳身子往後靠，舒服的連聲因都軟了不少。
　　
　　「反正遲早都要搬進來，早一點搬我也比較放心……」粗壯有力的雙臂，溫柔的環住身前纖弱的女子……輕搖著、一起看向青翠的草地。
　　
　　「妳那間公寓雖然有警衛和保全，但是母女兩住在那裡我實在不放心。」低下頭故意用下巴蹭著小芳的臉頰。
　　
　　小芳被他的鬍渣蹭的發癢，但又被人從身後緊緊抱著無處躲，只能不停的扭著頭……
　　
　　「我最近在寵物店看了一隻黃金獵犬，挺喜歡的……」因為小芳的扭動，害他下巴括到了她的眼鏡。
　　
　　好好的氣氛被打斷，他火氣一來、手一伸、又拿下小芳的眼鏡來說：「在我的地盤上，不用戴這個東西……」順手就又把眼鏡放進自己的口袋中，拍了拍。
　　
　　接著，馬上又換回溫柔的語氣說：「不過現在體型還很小，等小慧回來了，我們一起帶她去看看……」
　　
　　面對章家睿瞬息萬變的情緒，小芳暗笑在心底。
　　
　　「她要是喜歡，我們就養下來。」他繼續一面鬧小芳著一面說：「這種狗的體型會長到很大。我們這裡的院子剛好適合養這種狗，可以保護妳們又可以嚇壞人，多好！」聲音中滿是對家庭的嚮往。
　　
　　章家睿口中喃喃的訴說著未來的計劃，內容中都是以她們兩母女為主，讓小芳心中感動不已。
　　
　　只是，她還是沒顯露太多的感動表情在臉上。因為，他這個人挺容易自戀的，誇他個幾句……他大概就自戀到天涯海角去了。
　　
　　章家睿帶著她在屋子裡到處走走看看。
　　
　　「這間以後就當我們的臥室……」此時他正帶著她參觀二樓的一間寬敞房間。
　　
　　打開房內的窗戶讓陽光照進來，「妳想要睡和式的木頭床，還是西式的彈簧床？」他回過身來，曖昧的看著小芳問說：「我想以我們兩人的身材比例，西式的彈簧床會比較合適。」
　　
　　他自問自答的說，但臉上表情曖昧的讓人很想……很想……揍他！
　　
　　「若是我喜歡和式的木頭床呢？」小芳雙手盤胸看著他，故意的問。
　　
　　「那我們就只好再多準備一些抱枕或是多買一張貴妃椅來備用啊！」
　　
　　這時，他突然曖昧的用眼睛對著小芳放電說：「以我的體格和妳的身材，就算是把妳騰空抱起來做也是沒問題的……妳等著看我的表現吧！」說完後，還很三八的對著她眨了眨眼。
　　
　　那模樣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讓她又好氣又好笑。
　　
　　「這房子真的已經是在你的名下了？」不理會他的勾引，她故意轉開話題，還緩緩的往外頭走了出去。
　　
　　章家睿當然跟著她走……兩人慢慢遠離曖昧的氛圍。
　　
　　「當然是真的！」他大聲的說，怕她不相信似的，還馬上又承諾說：「婚後只要妳喜歡，我就把它過到妳的名下，讓妳有個真的家。還可以把奶奶從日本接回來住，這樣我們就很圓滿了。」說的好像兩人馬上就要結婚的樣子。
　　
　　
　　好久好久以後……章家睿才發現，小芳一直都沒告訴他，她喜歡睡什麼樣的床？
　　是心結還未解吧！他心想。小芳的內心深處……或許還未真正的接受他吧！
　　
　　中午，兩人隨意的弄了些清淡的菜色。
　　
　　章家睿真的很好養，只要有炒空心菜和現成的罐頭就能吃好幾碗飯，讓小芳笑他像是個飯桶。
　　
　　「以後我要在後院闢一塊地來種空心菜，想吃就動手摘多方便啊！」邊說還邊挾一大筷子的空心菜入口，狠命的嚼。
　　
　　「怎麼這麼愛吃空心菜？」小芳端著碗，好笑的問著。
　　
　　「日本沒有啊！」低下頭猛扒滷肉飯，「小時後回來住過一陣子，那時候的廚師做過好幾回，我吃著吃著就上癮了……」吞下一大口飯又挾一筷子菜，「回日本後怎麼找都找不到，最後只好利用花房，用水耕的方式自己種來吃。」
　　
　　「改天有空帶你去宜蘭吃溫泉空心菜。」她好笑的看著像餓死鬼投胎的愛人，「那邊的空心菜又大又肥，是吃它的梗子的，你一定也會喜歡。」
　　
　　「齁~~我就知道妳是喜歡我的！」說的是一臉的甜蜜，雙眼發亮，「現在就開始注意起我喜歡吃的東西了……我以後一定會很幸福。」端著碗，滿臉幸福的說。
　　
　　就說吧！這個人根本自戀到一個不行……小芳端著碗、趕緊低下頭吃飯裝做沒看到，但心底暗自偷笑著。
　　
　　
　　「台灣的事情處裡的差不多了吧，什麼時候回日本？」不理會他的自戀，她兀自一面喝著貢丸湯一面問。
　　
　　
　　「昨天奶奶打電話來說；小慧下個星期就會到日本……我想趕在小慧之前先回日本，這樣才來的及到機場接她。等暑假結束時，我再和小慧一起回台灣。」也給自己添了碗湯，喝了口、又是一臉的滿足。
　　
　　他對小芳說著計劃，「這次回去，我就會把日本的事情都做一個結束，將要用的東西都寄回來台灣，也會把我們的事情和我爸爸溝通清楚。」邊嚼著貢丸邊說：「以後我想在台灣開業，當個隨性的律師。」對著小芳咧開大嘴一笑說：「然後我們共組一個甜蜜的家庭。」
　　
　　他說的話小芳都聽在耳裡……說不感動是騙人的，能遇到這麼個好男人真的是她的運氣。
　　
　　不過，未來的事真有如此的順利嗎？小芳心裡多少還是存在些不安。
　　
　　沒辦法，天性使然，另一方面也是環境所逼。她對於掌控不到的事情就是沒有安全感。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妳可得要好好的替我保重妳自己，不可以再瘦回去了喔！」才覺的他好，竟然又囉嗦了起來，「我好不容易把妳多補出了幾兩肉來……可別一個月後我回來，妳的肉都又不見了。」
　　
　　「瞧你說的……好像只有你一個人在燉補似的！」小芳不服氣的撇了撇嘴，「只要有小冬和小麗在，我們辦公室裡的補湯永遠都不會少。」她取笑的說。
　　
　　「我當然知道不會少，但是妳們的情況不同，體質也不同……」瞪大牛眼死命看著她，就是想得到她的承諾，「我買的綜合維他命和鐵劑妳還是要繼續吃，不然妳偏頭痛的問題會越來越嚴重。」他像個老媽子一樣的再三交代。
　　
　　「我知道啦！我會吃的……」
　　
　　小芳好笑的想，她們兩人現在的情況好像倒過來一樣，男人嘮叨，女人反倒是被照顧的好好。
　　
　　「我不在的時候要想我呦！有空就到這裡來看看……」又開始撈叨了，「要佈置還是打掃都隨便妳，住在這裡也行！等一會兒我把備份鑰匙拿給妳，要是妳前夫再來騷擾……妳就搬過來住……」
　　
　　這一頭的大男人還再殷殷切切的嘮叨著，而女人則是歪著頭……含笑傾聽著。
　　
　　小芳享受似的聽著他……叨叨絮絮的說話聲……
　　
　　有多久沒人這樣關心過她了？除了工廠裡的那一票女人和女兒小慧外，就只有眼前的這一個大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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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章家睿，小芳一頭又栽進了工廠的忙碌中。就說她是天生的勞碌命吧！才和章家睿談了幾個星期的戀愛，她就覺得渾身好像重新充好電一樣，全身充滿了幹勁，好為十月的展覽努力的幹活。
　　
　　「小芳，妳年紀比較大、經驗比較多，有沒有什麼……什麼好用的點子可以告訴我？」這天，小麗無頭無腦的就丟了句話問她。
　　
　　辦公室裡，大家相處久了默契都好的沒話說。經常都是各自低著頭埋頭苦幹，但是對話的聲音卻時常在空中交會……讓來拜訪的廠商，對她們一群女人的工作默契，佩服的不得了。
　　
　　現在的小麗，就正好埋首在一堆的鞋樣當中，右手邊則是電腦螢幕畫面不斷的變化，這是今年鞋展要用的新樣品。
　　
　　小麗說話的聲音就在空中……丟給了小芳。
　　
　　小芳兩手忙著登帳，頭也不抬的也丟出了一句：「哪方面的點子？」
　　
　　「我想設計一款……環保但又多變性的帆布鞋。」連頭都沒抬的拿著橡皮擦，猛擦設計圖面，「現在的年輕人太浪費了……常常鞋子還沒穿壞就又買一雙。」拿起畫冊拍了拍橡皮屑，又吹了吹才繼續說：「有些時候還一買就是好幾個顏色……我覺得實在是太浪費了。」埋頭嘀嘀咕咕的說，哪裡還記得自己是一線名模？
　　
　　
　　「構想是很好……」依舊是連頭都沒抬，「妳應該是有底了……那到底是想要我給什麼樣的意見？」一面做事一面問。
　　
　　「我想問的是鞋子的包裝方式……」拿起設計圖放遠來，瞪大媚眼，仔細的審視著，「現在我們都是用鞋盒來包裝，雖然用的是再生紙，但是……我總覺得不環保又浪費地球資源。」收回了設計圖，看樣子是滿意了。
　　
　　小芳放下了筆、挪過了椅子，看了看小麗的設計圖後，低頭的思考了起來……
　　
　　想了好一會兒後，突然開口說：「我小時後，曾看過鄰家的大哥哥大姊姊穿一種高筒的黑X牌球鞋。」小芳左手攀著右手臂，手上拿著原子筆在嘴上咬著，「當時最流行的穿法是配上厚高筒襪，和前一陣子流行的日本泡泡襪有一點像……」
　　
　　開始來來回回的踱著步，「當時流行把鞋子裝在一個黃色的束口袋中，每天甩啊甩的，拎著鞋子去上學。大家只要一看見那個黃色包包，就知道裡面裝的是球鞋。」
　　
　　一說完，又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屁股一挪又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小麗畫完了最後一筆後放下了筆來……這時才重新的消化一下小芳說的話。
　　
　　「用布袋子來裝鞋……」小麗口中喃喃念著。
　　
　　「點子不錯！」小冬也靠了過來，附和的說：「不須太過繁複的樣子，只要把一塊四方形的布片對折，將底和另一頭車起來，束口的地方滾上長綿繩，就可以了。」
　　
　　「也不需要另外再採購布料！」小芳的聲音又從她的座位上傳了來，「咱們工廠裡什麼最多？碎布最多……」一臉痛心的說：「除了一些被顧奶奶挑去做鞋底外，其他的每個月都固定賣給廢料商，我看了還真是心疼……通通都是錢啊！」不愧是愛錢的小芳，一個銅板打二十四個結。
　　
　　「讓一些想賺外快的工讀生帶碎布回家，用拼布的方式車成四方形，再做成布包……」小芳又想了想，「這樣不需要什麼高超的技術性。既可以省下鞋盒的費用，又可以廢物利用，還可以讓工讀生們增加收入，這樣……不是很好嗎？」終於一口氣說完，得意的看著另兩人。
　　
　　小麗聽完後高興的跳了起來，抱著小芳親了一口說：「我真是愛死妳了！妳真是我的救星，年底我多發妳一成的年終獎金。」個性爽快奔放的小麗，對於情緒的表達一向很直接。
　　
　　
　　小芳高興的頂了頂眼鏡說：「雖然一成的年終獎金，還不到妳走一趟秀的十分之一。但是，對我來說已經很多了，那就多謝了……」
　　「
　　「我說的是淨利的一成！」小麗插著腰，恰北北的白了她一眼。
　　
　　「哇！小芳姐妳發了，年底要請客。」小妹大聲的說。
　　
　　「對！要請客。」小鈴也在一旁起鬨的說。
　　
　　「呵呵呵！」小芳久違了的巫婆笑又出來見客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們兩個小妹去年領了多少……小麗和小冬給的紅包有多大包，大家心裡都有底……」賊賊的看著兩個裝無辜的小妹說：「別太羨慕我，我是用點子賺來的錢，我收的心安理得。」
　　
　　酷酷的頂了頂眼鏡，不懷好意的看著兩個助理小妹。
　　
　　兩個小妹則是呵呵笑著……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