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大早，小芳就忙著聯絡陳益，然後將兩人的聘書一起掛在辦公室的牆上。
　　
　　就在大家忙碌的時候，「吼……」突然從通往工廠的大門外傳出了一陣的哄堂笑聲。
　　
　　辦公室裡的人不明究裡，全都一臉疑惑的面向門口……
　　
　　但是等到門一被推開，看到走進門內的人時，也全都大笑了出來了…………
　　
　　小鈴笑的最誇張，因為她的座位最靠近門邊，一看到走進來的人後，『碰』一聲，一屁股跌到了椅子下。
　　
　　雖然跌的很痛，但她還是一面揉著屁股一面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小妹，原來，她真的把狗狗服裝給穿上身了！
　　
　　小妹進到辦公室後，彆扭的磨蹭到小芳的位子旁，一臉尷尬的說：「小芳姐……妳不是說……說……等我一做好妳要先看過嗎……我昨天晚上加班趕著做好了，妳看這樣……夠不夠……夠不夠凶？」一段話說的是坑坑巴巴，但神色上卻無絲毫退縮之意。
　　
　　此時，小妹身上正穿著一件像大麥町一樣的狗狗服裝，甚至還用棉花充填了一個大狗頭拿在手上。
　　
　　小妹一臉嚴肅又專業的說：「我參考了很多的卡通和電影才找到了這個造型。為了顧師傅和顧奶奶我也豁出去了，絕對不計形象的配合演出『關門放狗』……」
　　
　　語氣說的好像神力女超人一樣，但是一配上黑白相間的可愛狗狗服裝，看起來說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小芳也是笑的連淚都快流出來……但也為著她的體貼和窩心感動著……小妹一向臉皮薄又單純，這次為了顧師傅和顧奶奶是真的豁出去了。她雖然年紀小，但是維護工廠員工的心態和她沒兩樣，小芳揩著淚想。
　　
　　這時小冬的聲音傳來說：「過來我看看……」
　　
　　小妹乖乖的又蹭了過去……
　　
　　「做的還不錯！車工挺密的……」小冬一面抓著小妹一面四處檢視著衣服，「這是上次做雪靴剩下來的雪帕布嗎？連黑色的剪接也車的很好，沒有綻線……圓形的不好車呦！小妹妳的車工越來越好了。」
　　
　　完全沒有看寵物的樣子，而是以專業設計師的口吻和小妹說話。
　　
　　「剛開始也車的不好，不過拆掉幾次重車後就順很多了……」聽到小冬的稱讚，小妹也忘了自己身穿狗狗服的糗樣，得意的說：「我也覺得我的車工越來越好了……」就像是個專業設計師正別人討論工作一樣。
　　
　　「手上的鞋子脫下來我看看？」小麗也說話了，但文法有一點奇怪，因為小妹的手上和腳上都套著像狗爪一樣的東西。
　　
　　小妹把手上的手套拿下來遞給小麗說：「腳上的是用布套子套在功夫鞋上面啦！」一臉不好意思的說：「這兩隻手套是用耐熱手套改成的。」
　　
　　對著小麗指著狗爪子說：「我用顧師傅裁剩下來不用的皮料，請小四幫我裁成指甲的形狀，小鈴請工讀生幫我上熱融膠和貼上港寶，再拿一隻尖頭鞋的鞋楦鉗幫，最後進烤箱加熱固定成型……」小妹連說帶比的，滿臉的專業，「成型完再修剪一下就變成很硬的爪子樣了。」
　　
　　小麗看了下做的很逼真的狗爪說：「妳挺厲害的嘛！」給了小妹一個正面的鼓勵，「跟在旁邊看著看著，竟然也能學到不少做鞋子的技巧……」媚眼一挑，略帶嬌氣的說：「看樣子……我可得再多認真一點，不然，遲早會被妳給趕過去。」
　　
　　小妹搓著兩隻手靦腆的說：「沒有啦！是小鈴幫我的啦！是她給我的點子。」謙虛的不多邀功。
　　
　　小麗滿意的給了助理小鈴一個勉勵的笑容後，才又對著小妹說：「以後鞋廠人手不夠就找妳去支援。」
　　
　　小妹乖巧的點了點頭……有外快賺她最樂了
　　
　　最後小芳接口說：「看樣子大家都很滿意……」環視著所有人，大家都對她點了點頭。
　　
　　她也滿意的給了小妹一個獎勵似的笑容說：「等這次顧師傅的事情結束後，小妹和小鈴就負責用棉花或碎布把這隻大狗……嗯……真的給立起來。」不意外的，看到幾雙亮晶晶、興奮的眼神。
　　
　　小芳微笑的繼續說：「我們就真的把牠放在辦公室門邊當看門狗，有壞人上門就讓牠來嚇唬人……」
　　
　　大家一致同意……
　　
　　
　　＊　　＊　　＊
　　
　　顧師傅的兒子是幾天後的下午上門的……
　　
　　一進門，來人發現整個辦公室都是女人後，馬上就大叫大嚷的想先給個下馬威。
　　
　　「妳們的負責人是誰？把他給我叫出來……」顧威人一進辦公室就大聲嚷嚷著。
　　
　　其實從人一踏進大門，小芳大概就猜到來人是誰……給了小妹一個眼色後……小芳臉上帶著濃厚的偽裝色彩，起身應付。
　　
　　「請問您是哪位啊？找我們負責人有什麼事？」站在來人面前滿臉譏諷之色。
　　
　　「問這麼多做什麼？把人給叫出來就是！」來人看到辦公室都是女人，就一副吃定人的樣子。
　　
　　看到來人囂張的態度，小芳皮笑肉不笑的頂了頂眼鏡，「我想……這位先生是搞不清楚我們負責人的背景才會如此……」
　　
　　雙手盤胸冷冷的說：「我們的負責人……一位是高氏企業的總裁夫人，一位是孫氏企業董事長的未婚妻，哪能隨隨便便就讓人見的？」要耍派頭誰不會啊！小芳在心中暗自腹誹著
　　
　　看到了顧威人的臉色一變，小芳知道已經先震攝住人了，臉色更冷的就接著說：「我是這裡的總管，這位先生如果有任何的問題可以先告訴我，若是權責上我可以負責的，我就可以先代為處理……」她慢慢的說。
　　
　　「啐！」顧威人一副看不起女人的樣子，「一個女人能代表辦什麼事？」語氣中滿是對女人的歧視。
　　
　　話才說完，頓時讓整個辦公室裡的女人都殺氣騰騰的，連小冬這位氣質系美女都忍不住拿眼刀射向他。
　　
　　「你不說明來意，怎麼知道女人能辦什麼事呢？」小芳不動氣的回應。
　　
　　在敵人還沒發動正式的攻擊之前，自己先動氣就先輸了。這小小的刺激，她小芳絕對能忍。
　　
　　「我是顧文的兒子……」來人不懷好意的坐在接待處，用手摳著下巴，一臉算計的看著滿室的女人。
　　
　　「聽說我爸、媽都在你們這裡上班，但我一直都聯絡不到人。我懷疑……是不是妳們仗著背景雄厚，把我爸媽給扣留在這裡工作了？」一開口就是威脅的語氣，讓人聽了實在很不舒服。
　　
　　「原來是顧師傅的兒子啊……」小芳可不怕他，往前一步站，冷冷的說：「可是……上次管區的來我們這裡查流動人口的時候，有提到說，顧師傅夫妻是被兒子棄養的，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說起威脅人她小芳可也是個中好手，怎會輸他這個看不起人的不孝子。
　　
　　不屑的看了來人一眼，故意慢慢的說：「本來是想當游民處理的，但在我們這裡安置後，只要定期的到管區簽到就好……」小芳邊說邊觀察顧威人的臉色。
　　
　　「什麼時候有個兒子跑出來了……該不會是詐騙集團的人吧？」要演大家一起演，她們這裡可個個都是戲精呢。
　　
　　「小妹，幫我打個電話給管區的趙警官，讓他今天提早來我們這裡簽巡邏箱。」頭都不回的就下達命令，還對著來人弩了弩下巴，「順便指認一下這個人是不是顧師傅的兒子！」
　　
　　說完，雙手盤胸、嘴角勾勾的看著來人，「若真的是他兒子……顧師傅怎麼連提都不提一下……」諷刺意味濃厚。
　　
　　小妹連忙應聲：「是！」聲音又大又清脆，馬上拿起電話撥號……
　　
　　就見，小芳話才剛說完，顧威人的臉色馬上就變的一陣青一陣白的。
　　
　　他萬萬沒料到，原本只是想回來再向父母騙一些錢回美國的，怎麼會……連警察都給找來了。
　　
　　「我只是要找我爸媽，妳們找警察來做什麼？」顧威人故意大聲的說。
　　
　　「這位仁兄，你是偷渡客齁……」
　　
　　看到對方一臉心虛的神色，小芳不再客氣，火力全開的說：「你不知道台灣現在的詐騙集團有多猖獗嗎？一些專門騙老榮民積蓄的人渣讓警察忙的不得了。」她故意把人渣兩個字說的極重，讓顧威人臉色更不好看。
　　
　　「顧師傅是趙警官特別要我們好好安置的人，我們怎麼可以輕易的就讓見……」搖了搖頭，一面說一面直視著顧威人迴避的雙眼，「更何況，現在是上班時間，顧師傅要是有個閃失，我們可是要負責的……我們當然要找公正的第三人來做見證啊！」嬌小的身量站著三七步，宛若小巨人。
　　
　　看著臉色不好的顧威人，小芳冷笑著說：「你不用擔心啦！我們和警察局的關係很好，他們隨叫隨到！」不懷好意的眼光死瞪著不孝子：「只要你真的是顧師傅的兒子，我們一定會安排顧師傅和你會客的」
　　
　　這時，小妹的聲音清亮的傳了過來，「小芳姐，趙警官說他十分鐘之內就會到，不過趙警官說，顧師傅的兒子有棄養的嫌疑，社工單位在找他，問我們要不要也通知社工單位？」小芳聽到後，笑容更大了但是也更冷……
　　
　　她轉頭對小妹說：「當然要打給社工啦！顧師傅每個月領社會救助補貼一萬元，現在有兒子出面要奉養，這一萬塊錢就可以轉給其他有需要的人，我們當然要趕快通知啊，這樣才可以多幫助一些人。」
　　
　　不意外的看到來人慘白的臉色，但小芳不想放過他，說完又轉過頭對小鈴說：「小鈴妳查一下，顧師傅的宿舍現在等著排隊住進去的人是誰？妳先通知一下……」
　　
　　轉回頭來斜睨著揣揣不安的顧威人，清楚的說：「等顧師傅一搬回兒子家奉養就用不到宿舍了……就讓替補的人住進來。」一字一句慢慢的說，讓所有聽到的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顧威人進門前，說什麼也料不到情況會變成這樣……
　　
　　當初他聽到以前的鄰居說爸媽現在又回到工廠上班，想到以前父親在工廠是師傅級的人，每個月少說都有個三、五萬塊錢進帳。
　　
　　他想他這回，至少能訛詐個幾十萬回美國的……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鬧到連警察和社工單位都出來了……
　　
　　「既然妳們現在是上班時間不方便會客，那我就下班時間再聯絡我父親好了。」他看苗頭不對，馬上就想閃人的站了起來。
　　
　　小芳卻不想放過他，腳跟一旋來到眼前，讓他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反正您人都來了也不差這十幾分鐘……」她一臉冷笑的看著來人解釋著，「我也想讓趙警官來確認一下您的身份……要是您下次又來找人，我們才不會這樣勞師動眾的。」滿臉的不懷好意。
　　
　　她就是想讓趙警官來嚇一嚇這個沒良心的兒子。
　　
　　就這樣顧威人被留了下來……
　　
　　這時，小妹刻意的換上了狗狗服裝送上一杯白開水。
　　
　　當顧威人看到兩隻大狗爪送上杯子時……「碰」一聲，嚇的跌到了椅子下……
　　
　　眾家女子在私底下悶笑不已，小麗則偷偷的給了小妹一個大拇指表示肯定。
　　
　　小妹得意洋洋的，還故意甩了甩狗尾巴走回座位；而小麗和小鈴則不時用冷眼看著這個不孝的男人。
　　
　　顧威人心驚膽跳的爬起來又坐回椅子上……
　　
　　在這個他原本看不起的女人辦公室裡，短短不到的五分鐘之內，他被所有女人不善的目光看的是冷汗直冒……再看一眼奇裝異服的小妹，他真的被嚇到了。
　　
　　這時，小芳又噙著冷笑走了過來說：「這是我剛整理出來，顧文夫妻這兩年在我們這裡工作，政府補助的款項和我們先墊繳的費用，您先請過目一下。」
　　
　　顧威人看到一連串冗長的費用明細，心跳馬上加快的說：「妳給我看這些做什麼？」
　　
　　「當初顧師傅和我們簽下了五年的工作合約，這五年內我們提供住宿和餐食的補貼，另外政府還有補助中老年人就業補助。」小芳緩緩的說：「但是您也知道，老人家總是多少有些病痛的……這兩三年來，我們替顧文夫妻先墊繳了他們的勞健保費的欠費總共十六萬元整，去年顧太太生病住院我們先墊付看護費用和營養費。」
　　
　　冷眼的看著不孝子又白了臉，小芳再加碼，「顧師傅說；他不想留太多的錢在身上反正也留不住，所以寧願讓顧太太住的舒服一些，所以我們提供的宿舍可是套房等級的，每個月從顧師傅的薪資扣款一萬元，這些就是顧文夫妻的費用明細……算起來顧師傅還要工作三年才能扣完這些款項。」小芳冷笑的一一提出說明。
　　
　　
　　「難道我爸爸是在這裡做白工嗎，一點薪水都沒有？」顧威人臉紅脖子粗的說。
　　
　　「怎麼可以這麼說呢？我們當然有付顧師傅薪資……」小芳嘴角噙著冷笑反駁說：「但是，每個月顧師傅都全額領走了，您可別忘了您還有一位母親需要照顧……」
　　
　　一提到嚴厲的母親，顧威人稍稍小了氣焰，「總之，在我沒見到我父親之前，就是會懷疑妳們苛扣我父親的工資。」他還是堅持想看父親的薪資表。
　　
　　「我們的薪資表，除非是本人同意否則我們是不方便公開的……」
　　
　　這時小芳拿了一張寫有兩個電話的便條紙交給了顧威人說：「這兩位是敝公司的法律顧問，一位專門打商業法律，一位則是美、日、台、三國的家事法顧問……」
　　
　　頂了頂眼鏡，一付挑釁的樣子看著顧威人說：「如果您真的有需要，我歡迎您先跟他們聯絡……只要律師同意我們公開，我們一定拿給您看。」
　　
　　話說到了這裡，就等於是要走法律途徑才能知道父親到底還有多少的存款。但是，本來就對父母親有愧的顧威人怎麼敢找上律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