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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04/18 23:38:52瀏覽1701｜回應2｜推薦27 | |
掛在心上的事情，終究還是會發生。
對於朋友我甚少提及我家中還有一位超過百歲的人瑞級曾祖母，因為照顧的重擔，始終落在我父親、大伯、叔叔的身上。今早父母親從家族的群組捎來訊息，曾祖母今日往生了，看到訊息時頓時百感交集，縱使我們在心裡都那麼認為著，曾祖母應該會一直一直活下去，直到打破全台長壽之冠的紀錄為止，就如同〈百年孤寂〉中的易家蘭一般。
對我這個曾孫來說，曾祖母在心目中可說是一個傳奇人物，我剛上小學在學認字時，有時耍脾氣胡鬧，曾祖母還用台語兇悍地訓斥我：「不受教」，然後媽媽緊接著就叫我去樓梯旁罰跪了。
曾祖母會的事情在我們這些小輩眼中總是帶有神奇的色彩，比如說她練就一身「挽面」的好功夫，當臉皮鋪上粉後，細線就在臉龐各處靈活穿梭。她俐落的身手也展現在採茶上頭，直到80多歲還上山採茶，直到老闆赫然發現她的高齡，才委婉託辭說沒茶可採了，請曾祖母在家享清福。
對於人生我想曾祖母有一套她的求生哲學，已忘了是哪一年了，曾祖母突然宣布說她不再過生日了，她說她年紀已大到，「閻羅王生死簿落勾去啊」，於是她不想再張揚自己的年歲，我們這些小輩也謹記在心，不敢四處張揚曾祖母的存在，深怕這一曝光，萬一被閻羅王發現了，那可就糟了，這或許也是我們跟曾祖母間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不過我猜想曾祖母很可能是心疼大家為了張羅她的生日，總是忙得不可開交。
在家族茁壯到開枝散葉的時候，每當過年時大家總是最開心圍著曾祖母討紅包，家族裡曾孫、曾孫女何其多，曾祖母每個人發一百元，大家都笑得合不攏嘴，那是專屬於曾祖母的開心時刻，發完紅包她還會細數每個孩子覆誦小名，向大家證明她腦袋可是清楚得很。
我想在我們的家族中，如果在基因裡頭存著執拗、不服輸，這必定要歸功於曾祖母的強悍性格，猶言在耳她總是說，「身體不舒服、頭要是昏就蹲著，千萬不要跌倒，不然這一跌就爬不起來了」，在這超過一世紀的年歲裡，依照曾祖母的脾氣，我想她應該是除了小時候之外，從來沒跌過吧！縱使在近幾年，她依舊是小心翼翼撐著助行器緩步行走著。
在今年過年期間，平地都冷到降下雪來的那幾天，父親深怕曾祖母凍著了，跟我到電器行扛了兩台電暖器回家，好讓曾祖母晚間睡得好，不過通常白天電暖器一開，曾祖母就坐在她的輪椅寶座上睡著了，我也不時會探探她的手溫，希望她有感覺到溫暖，希望我這「不受教」的曾孫，能為她盡微薄之力。
要說到趣聞妙事，曾祖母總是有一籮筐，比如說她80多歲去動白內障手術，醫生看到她的高齡，不禁開玩笑說年紀這麼大還動刀，這眼睛是可以再用幾年啊？我想曾祖母是用她的超過百歲高齡，反將了醫生一軍吧！
又比如說，父親先前帶著曾祖母就醫，結果感冒要打針來避免引發併發症，結果在醫護抓緊她的時刻，曾祖母大聲地訓斥大家，還狠狠咬了護士一口，嚇得護士花容失色，父親又好氣又好笑，回家時跟我們述說這一段，直說是丟臉丟大了，之後再也不敢踏進那家診所了；大夥笑笑之餘，我想那才是曾祖母的兇悍真性情，也是她令我們這些小輩都自嘆弗如的堅強意志力。
如今她蛻去了身軀作神仙去了，但她的身影永存在我心中，她常叨唸的：「螃蟹很毒不要吃」，我不曾或忘。感謝她為我們這些曾孫所樹立的典範，希望在這幾年小蘋果、小無尾熊這些玄孫女、玄孫在她身旁嬉戲時，她不會覺得紛擾，畢竟這超過一世紀年歲的情分，我想應該要幾輩子才修得來吧。
1905~2016紀念我永遠的曾祖母 潘于
〈照片攝於小蘋果剛滿月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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