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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6/08 03:15:43瀏覽2107|回應6|推薦48 | |
Time is too slow for those who wait, ─ Henry Van Dyke 關於時間與等待 旅途目的地以外 最近翻出一些剛來美國讀書時的舊照片,一時往事浮現,那時,來去都是匆匆,不像現在比較有時間可以佇足沉思 … ,三十歲那一年的我,還是很天真的,台灣頭到台灣尾,參加過山地服務隊,鄉村城市多少都走過,但從未出國旅遊什麼的,生平第一次出國,就是跑去芝加哥讀書,甚至在上飛機之前,Chicago 或是大學所在的那個小鎮 Evanston,對我而言,也都還只是一個陌生的地理名詞而已。 所謂「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當時心想如果等到計劃周詳,錢存夠,大概遙遙無期,成不了行了,所以只帶了工作兩年的存款、東拼西湊的第一年學費,就打包準備出發了,現在想來,似乎也不全然是衝動,除了對未來的浪漫幻想以外,會再做一個三十歲的老學生,似乎也有一種宿命的冥冥安排、一個自己曾經選擇過的生命功課;譬如,我的GRE/TOFEL 成績平平,卻剛好過博士班入學的最低標 (隔年就調高了),以及後來剛好銜接上的第二年的助教獎學金等等。 初來乍到的興奮,很快的就被現實的生活與課業問題所包圍壓迫,忙碌不堪。三年後的某一天在實驗室,看到隔桌,同一指導老師的老韓研究生,十年都還沒畢業,我突然有一種恐慌: 想道,會不會我研究裡的假設是有問題的,也許我的數學證明也有問題,更也許最後實作出來的結果,根本不會比發表過的更好…白費了時間…等等。雖然其實後來如期畢業,但口試委員的恭賀,和拿到那一紙學位,卻並不令我特別興奮;而那段等待的煎熬,才是我真正感激,能認識接納自己心理的脆弱,得到生命裡,精神成長最多的意外禮物: 原來,在我們習慣的三維或四維「線性思考」裡,起點與終點的時空距離,以及與它們帶來的焦慮共處,就是我們看到自己精神的極限性,與獲得無意義對抗的經驗的機會,這種了解與經驗,我以為,是一個平凡人類可以超越外在環境的不穩定、不確定性,找到內在最後,身心平靜安止的重要依據。 時空的相對性 讀書期間,除了上述的長期精神層次表象意義的焦慮與等待,有另一個實際的問題,也曾讓我覺得身心上很折騰:台北到芝加哥的旅程連四小時在成田機場等候轉機,共需22個小時以上,所以每年暑假回一趟家就像打一場仗一樣,事後疲憊不堪;很多人可能跟我當時一樣;在飛機上最初三小時,還能忍著不看手錶,到後來,萬一電影不好看,幾乎是每十分鐘,就會看一次錶,還覺得時間慢的可怕。 我後來實驗應用一些禪修「身念處」的技巧:例如注意呼吸進出鼻端的感覺,放慢動作等等,把注意力拉回自己的身上的感覺,用「心念處」跳出來觀看那份注意時間的快慢,長途旅行的焦慮等待的是什麼,心理穩定下來,慢慢的這樣的等待就不太困擾我了。 剛工作以後頭幾年,每年總固定有幾個商展conference在洛杉磯或聖地牙哥,我們公司要參加,距矽谷約一小時多飛機航程,開車則約六到八小時,九一一那一陣機場安檢費時,有一兩個同事不太願意坐飛機,所以有一回我們就開車下去,一路上聊天吃飯,完全不感到時間很長或是去工作的壓力,不知不覺的就到了,也不覺得疲勞,回想起來,那還是工作以後比較有趣的部分。 觀察這樣心理經驗、感受時間的旅途過程,同樣的旅程,我們的「心理狀態」會決定「過程」的體驗。同樣,也常見於人生旅途的追求過程,在裡面,什麼是多餘的呢 ? 我們到的了也罷,到不了也罷,早到晚到,一切都看因緣的湊合,自己的努力是因緣,別人的賞識是因緣,大環境的天時地利是因緣,在成王敗寇的「不公平」裡,自有它的「公平」性,「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君子的心無得失,理所當然的做了君子;而小人怨天尤人,憂憂慮慮的,是冤枉的做了小人,精神內耗又疲倦。不論到不到得了目的地,就理論而言,憂慮的多餘,以智者而言,是無庸置疑的,反而,靜下來欣賞沿路的好(或不好的)風景,與隨行人物,往往覺得不知不覺就到達目的地。 憂慮的解脫需要心理經驗 開始上班以後也曾有過下面的經驗:已經找到下一個工作,要離職前,發現看internet 等下班的日子還真是漫長,反而,轉個念,再試著全心全意的參與工作,想著怎麼為同事把事做好 going extra miles for others,時間就突然變的不夠用,一下就到了下班時間。這樣的經驗,後來,總是讓我在黑暗中看到光明的可能性,即使不太有希望有光明的到來,學會關心過程本身超過關心目的地時,也似乎可以超越等待的焦慮。易經裡也有「無成有終」的觀察,凡事心安理得於盡力的當下,即使「無成」也可以是「有終」的善了。 「時間」不是那一格一格刻在錶上的刻度,而只是時空的相對推移現象;如果我們固執的以我們的固有成見來感覺一個小時,那我們的思考也就被自己的時間概念限制住,而無法想像「無量」的可能性;我們做義工幫助別人,或是在辦公室工作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的時候,就這麼有意無意的算著一個小時,兩個小時…,超越時間的「數量化」的心理障礙,我們才可能不覺得疲勞,對生命有熱誠、感到無限無量的可能性。一如近代西方精神導師Krishnamurti (1895-1986) 說:「有了洞悉力的熱情,促使你不停的動,不停的給,就像洶湧的河水淹沒了堤岸一般。」 經驗身心狀態從量變到質變 在 [1] 裡,我列舉過龍樹《中論》裡闡示藉由窮舉時間上過去、現在、未來三者的人為假想切割線是不存在的,而推論時間本體也是不存在的;說明「時間」、「空間」本體性空,而只是相對緣起的暫相,也是《般若》系統一貫的論証內容[2]: 這種了解有什麼意義呢? 為什麼佛陀要一再透過它來傳達身心解脫的方法論呢? 這可能是建立「冰淇淋很好吃」的信心;我以為,單純的了解真理,就像看著一杯好吃的冰淇淋而已,只有親口嚐到它的味道,觸覺與心理經驗合一,我們才能相信不疑。 愛因斯坦曾以火爐與美女的比喻,來說明時間長短的相對性(在火爐邊一小時遠比坐在美女邊上長的多);正是說明「心理經驗」與「解脫時間等待憂慮」的關係。瞭解時間長短的相對性,目的地的遠近,才不至困惑我們使得巨大「量化」的時空「等待」成為一個問題,如果我們能專心體驗記住曾在美女邊上有過的美好「心理經驗」,當不得不與火爐相處時,當下也能注意到雖然心本體是空,但是心確有慣性主導性可以「去量化」感到同樣一如在美女邊的自在時,那就是「無量」無限「心能轉境」的身心狀態,我想,這樣的人應該才是一個真正自由不在任何限制內的「真(性情)人」。謹以本文獻給那些曾在我焦慮等待時,在我旁邊的人們;在共處的同一幅圖裡[3],或有言或無言的使我看到焦慮等待的暫態不實性。 “就在我發覺以前,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Before I knew it, I already got there...) [1] 可以再用心一點看生命嗎 ? [2] 法空的數學證明 [3] 都在一幅大圖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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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