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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0/18 08:42:56瀏覽426|回應0|推薦19 | |
44滾滾風雲~浙贛道上(2) 火車又停下不動了,無論人們是怎樣焦急。直到第二天,火車才開行。海光沛與江燕文又隨著眾人爬上了火車頂。這一段路基很壞,火車行得慢極了。沿途只有賣開水和雞蛋的。 「喂!表妹!來碗開水!」車一停,旅客便向窗外喊道。原來,江西地方尊稱人為「老表」,就好像北方人稱人為「先生」或「老兄」一樣。(不知這解釋對不對?) 到火車站來賣開水的,差不多都是拖著長髮辮的小姑娘。男的是「老表」,女孩當然是「表妹」,婦女當然是「表嫂」了,逃難的旅客還有這種情趣。真是「黃連樹下彈琴」(苦中作樂)。 「喂!表妹!來碗開水!」火車到豐城站時,燕文也這樣戲呼。那女孩便把繩子拋上來,燕文接了,把竹籃提上來,裡面端端正正的放著一塘磁杯開水。喝完了,把錢放在籃子裡,再墜下去,交易便完成了。 「真是好主意,」燕文說:「不然,我們這『車頂客』喝甚麼?」那時,金圓券已完全無用,多年不見的銅板,銀圓又流通了。袁大頭價格最高,鷹洋次之,川洋兌價只有袁大頭的一半。然而,同一銀圓,各地價格也極不一致。物價也不同。一碗飯在進賢站是三個銅板,向塘站要五個,豐城要八個。戰爭已經破壞了一切標準,一切的正常生活。海光沛與江燕文從杭州動身時,身上只有七個袁大頭,沿途的吃用和貶值,此時,他們只剩下一個銀圓和六十個銅板了,不由得內心更加焦急。 火車到樟樹鎮,離車站還有二、三十里的樣子又停下來了。原來,樟樹大橋斷了,火車不能通行,便一列一列的停在這裡。火車銜接有幾十里長的長蛇陣,該是千年不遇的奇觀吧!海光沛與江燕文從車頂上下來,背著行李,向前走。走了許久,方才有賣吃食的小攤和擔子。他們停下來,吃了點稀飯。數日來的憂急勞頓,車頂上的風險緊張,江燕文此時才發覺自己病了。她覺得頭疼,胸口發悶,不由得肝火更旺盛了,海光沛只得百班柔情似水的安撫。 夜幕又漸漸低垂,專車的乘客們,固然有地方睡覺。然而,車頂客便只有下了車露天而眠了。小路上、田梗上、到處都睡滿了人。江燕文坐在行李上,撅著嘴,像是和誰賭氣似的。多日來的憂急勞頓,環境突變,使她失去了素日的平靜。後退無路,前途更是茫茫,她徬惶、矛盾、心情沉重,確實有些負擔不了的樣子。 「走!到鎮上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光沛說。 「不!」她搖搖頭。 「坐在這裡幹甚麼?」 「走,又走到那裡去?!」 「到前面鎮上去!」 「就只有你聰明是不是?」燕文指著路旁睡的人說:「假若鎮上有地方休息,這些人是傻瓜,還睡在這露天之下!」 「那末,怎麼辦呢?」 「讓我想一想。」她坐在行李捲上,一動也不動。光沛無可奈何的也坐下了。在相對無言中,光陰特別的慢。命運之神真是慣和不幸的人們開玩笑,不一會,竟然下起絲絲不絕的小雨來。 「怎麼辦?傘又丟了。」光沛說。 「不是丟了!是在義烏時給了大隊長了。」 「反正是沒有了,現在怎麼辦?」 「向前走吧!跟著別人。」這時,鐵軌旁、田梗上、小路上的睡客們,都被這突來的小雨驚醒了。咒罵聲、哭喊聲、鬧作一團。捲行李,奔跑躲避……在暗夜裡亂作一片。 海光沛和江燕文跟著人群走,走約半里路的光景,來到一所新式的建築物前。他們擠在走廊下歇息。這時,雨卻又停了。這裡原來是鐵路員工的的辦公處。天亮之後,別人都走了,江燕文越發頭昏腦漲,生起病來。她只得靠著牆坐著。 鐵路職員多是北方人,他們聽見光沛與燕文的北方口音,便過來打招呼。看見江燕文生了病,便同情的請他們到辦公室休息,並忙著倒開水,送萬金油,八掛丹給她。光沛又陪著他們玩象棋,越玩越投機,她們就留光沛與燕文吃飯。患難中的人情味,特別顯的溫暖寶貴。火車在樟樹鎮一停就停了四天。樟樹大橋總算修好了。這時,燕文的病也好了。他們便依依不捨的離開這樟樹站的員工們,再上征途。 雖然全國的火車都集中在這裡,擺成了幾十里路的長蛇陣。然而,車多人更多。這時,車頂、車梯,都像螞蟻爬在蜜棒上似的沾滿了人。而有特權的專車的車廂裡,除了人有舒服的座位之外,還載著桌子、椅子、床板、火爐,、俱等。海光沛與江燕文前前後後跑了幾個轉,終於,找到一節稍有空隙的車廂。 於是,他們便從窗口,像滾球一應的滾了進去。當時的這樣滾法,是很可笑的。但是,這時誰也無暇取笑別人了。只要能滾進車來,已經覺得是無限幸運了。 這節車廂裡,都是流亡學生。這些學生,因為不願意留在淪陷區裡,便隨著政府播遷。自從南京淪陷之後,他們接濟斷絕,一天天的更加困難了。這時,他們的衣服,鞋子已經破爛不堪,錢已經用完。每天的伙食,便只有在火車停下時去募化一些來維持生活。江燕文滾進車廂裡,剛剛站定,便有一個人,碰了她一下。定睛看時,再也想不到,竟是劉凌波。 「哎呀!是你!」江燕文驚呼道:「怎麼你也在第X軍了?」她望著他上衣上的符號問。 「我到第二隊沒待多久,就到第X軍,已經快半年了,沒有想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 「奇怪,我們竟在同一個單位,可是,為甚麼我沒有看見過你呢?」海光沛也擠過來,熱烈的和劉凌波握著手,敘說著過去。江燕文看著劉凌波,一條縫似的欲閉不閉的小眼睛,想起了去年春天,在南京市內公共汽車站上,初次相遇的情形。也想起了陳曼與劉義。想起了營中的生活,與離營時那天醉中飲別。往事歷歷,她的心中萬分的不安。 「我是在徐州時離開第二隊,參加第X軍政工隊的。徐州淪陷後,我突圍到南京,軍部已調駐江西,我則在南京的留守處裡。」 「現在我們的隊伍在哪裡,你知道嗎?」海光沛問。劉凌波看了一眼光沛,沉默著不作答,燕文意識到劉的故意,不由覺得很窘。 「你現在去那裡?」她問。 「去衡陽,不過,我要去株州耽擱兩天。」劉答。 「你一個人嗎?」燕文問。 「是的,」劉凌波淒然的說:「我是到上海接一個朋友的,誰知我到上海時,他已到南京去了。那時,南京已經淪陷,我只得趕快回來,誰知,部隊又已調到衡陽去了。」 未完待續 ◎作者日記:2008/10/17週五 看過牙醫,去長春路「雅苑」(廣東海鮮館),與老同學夫婦吃吃談談,一點多就離開了。兩點整,靜惠開車來了,我與潘上了她的車,在劍潭捷運站接了郭麗台,就直去淡水馬偕醫院看雅欣。原來,雅欣騎機車直闖人家停在那裡的大卡車,(大卡車是停在紅線上),下巴的傷看不見,額頭的傷痕像一條蚯蚓,希望不要留下疤痕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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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