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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8/20 22:03:15瀏覽395|回應1|推薦26 | |
33滾滾風雲~杭州(1) 出了杭州市區,沿著京杭國道,大約走上六里路的光景,便到了俗稱觀音橋的湖墅鎮。觀音橋,雖因拱宸橋的繁榮而衰落了;但在這裡堅實寬大、青磚到頂的老式房舍,清爽高雅、氣宇軒然,處處給人以古樸、崇高、親切的氣氛。因此愛靜居的人們,特別喜愛這個小地方。觀音橋,也並不光是一個鎮名,鎮上也真真確確有一座拱形的鐵欄橋。這橋架在寬闊的河面上,橋下波濤滾滾,不斷從遠處絡繹不絕的來往著船隻。 尤其當春光明媚,鶯飛草長的季節。善男信女的進香船、有閑階級的遊春船、載著各地土產的貨船、零食小販船,在這時候都特別忙碌,來來往往,川流不息。來船趕不及到西湖,便密密麻麻的泊在觀音橋的河面上。船隻既多,居民又要在這河裡淘米、洗菜、倒馬桶,把河水弄得一塌糊塗。那時鎮上還沒有自來水的裝置,平時都飲用這河水。 村民們不得已,只好每早趁天還未亮便來河邊打水。大小方圓,紅黃藍綠,各式各樣,真像開水桶比賽大會似的。男女老幼,互通問答,熱鬧匆忙,好一個歌舞昇平,和祥興盛的氣象啊!但是,戰爭的風雲已經波及到這裡了。所以每早在打水的隊中,還加雜著許多外鄉人,來河邊做梳洗的工作。這些外鄉人有穿著草綠色軍服的軍人,有流亡學生,有難民。 這時、離觀音橋不遠的地方,一家的後門「呀!」的一聲開了。一個穿著黃卡其制服的少女捧著面盆,出來到河邊洗臉。她的頭髮短短的,卻捲著滿頭圈圈,顯然是剛電燙未久。她一面玩弄著水,一面卻在沉思。兩汪秋水也似的眼睛,雖然不愉快,卻黑白分明,無法隱藏那奕奕的神采。那小巧端正的鼻子,在厚薄均稱,輪廓分明的小嘴上。她,洗好臉,並不急著走,卻在有意無意的玩著水,讓波紋慢慢的蕩開去,在微風吹動著的細柳下,益發顯出她那青春的活力。 「章瑩!好早啊!」這叫聲似乎使她吃了一驚。她回過頭去,微笑著回答: 「啊!萍蘭,妳也早!」那個叫章瑩的少女,也是穿著一身卡其布制服。只是頭髮沒有燙,短短的好像一頂帽子戴在頭上。她就是王萍蘭,人、長得圓圓胖胖的,同學們都喚她做「如來佛」。這時她也端著個面盆,蹲到章瑩的旁邊來洗臉。 「等會兒陪我到街上去買點東西好不好?」章瑩問萍蘭。 「走路去,我就去,乘車去,我就不去。」王萍蘭一面洗臉,一面回答。她把「去」說成「克」,那是她的湖北鄉音。 「走路克,就走路克好了。」章瑩也學著她的湖北腔調。原來王萍蘭雖是胖胖的,看上去好似很健康,但,一場瘧疾過後,病體尚未完全復原,坐車坐船便要暈眩。不要說火車與長途汽車,即使小轎車行在柏油馬路上,她也會嘔吐。從觀音橋到杭州市區,雖然有公共汽車,和來往的小船,她卻還沒有福氣乘坐。 「吃過早飯去嗎?」萍蘭問。 「不!現在就去。」章瑩說:「中午我請妳吃杭州名菜醋溜魚好了。」 「妳倒慷慨,算了,我不愛吃『醋』溜魚,回頭沒有錢,再把戒指賣了,我可擔不起。而且早飯總要吃點才走得動。」王萍蘭故意把醋字加重語氣。 「放心吧!不用再賣戒指,一兩次館子還請得起妳!」章瑩一邊說,一邊冷笑了笑,木然的表情,心中像有甚麼不愉快的事情似的。王萍蘭並沒有注意章瑩的表情。這時,河邊又來了好幾個穿制服的女青年,她們也都捧著面盆,來洗臉,洗衣服。她們都是住在那所精緻的洋房裡,不過那並不她們的產業或別墅。 她們是「青年服務總隊」附屬的「民眾服務隊」的女隊員。那時正是徐蚌會戰失敗,國民黨的軍隊節節轉進,馬歇爾在華調停之時。「青年服務總隊」附屬的「民眾服務隊」的女隊員分駐在京、滬、杭一帶。住在觀音橋的,只是總隊部和一個直屬中隊,還有二十幾個女隊員。章瑩和王萍蘭沿著馬路,向杭州市區走去。兩個人邊走邊談,不多一回兒,就來到西子湖畔的六公園了。 「妳要買甚麼?」章瑩問王萍蘭。 「我是陪妳買東西的哎!怎麼問起來了?我只想順便買把剪刀。」 「我也買把剪刀吧!聽說杭州張小泉的剪刀最出名。」章瑩呆呆的望著湖面,像是滿腔心事。 「咦!」王萍蘭奇怪的望著章瑩:「是妳要買東西的,怎麼心不在焉的樣子,有甚麼心事嗎?」 「誰有心事?」章瑩連忙指著湖邊一隻遊船掩飾著說:「看那隻船多別緻。」萍蘭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果然離岸不遠的湖面上,有一隻天藍色底,大朵白花的布棚遊艇;在西子湖上,花花綠綠的遊船中,那隻船的確顯得淡雅而別致。 「那船上坐著個女人不像船娘,不知在等誰?」萍蘭說。 「看妳大驚小怪的,何必一定要等誰,江燕文不是常常一個人登山遊水麼?」 「那不一樣,江燕文是個詩人啊!」 「妳怎麼知道那個人不是個畫家呢?」 「管人家甚麼詩人、畫家的!該柺彎了。」 未完待續 ◎作者日記:2008/8/20 補充說明:33~64小節,這「滾滾風雲‧滾滾風雲」的後一半,我所屬的流亡學校也正在杭州,借住在浙江大學裡,因為有幾個比我小的同校同學,在南京時接受訓練,作了當時的行政院長、張道籓先生創辦的「藝宣隊」(後改名「民眾服務隊」),附屬於「青年服務總隊」;而「青年服務總隊」就是幾個軍的政工隊的合併。軍中政工的工作實況,也許我交待的不夠清楚,但是,此後共同經歷的戰場經歷,確是真真實實的,而且恨我這支禿筆(原稿是用鋼筆寫的),無能把那驚恐、無助、絕望………說得清楚…總之,我不要人類再有戰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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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