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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28 02:25:36瀏覽1044|回應9|推薦73 | |
極端的惡讓我恐懼,絕對的惡卻使我發笑。 也就是說,希特勒讓我驚駭,但撒旦,或者更精確地說,撒旦這個概念,就跟卡通裡的惡魔黨或是童話故事裡的壞皇后一樣,對我來說是蠢到不可能存在的。祈克果(Søren Kierkegaard, 1813-1855),一位幾句話就可以讓我周旋好幾年的思想家,在他的博士論文<論反諷的概念>中的一個小小註腳寫下: 惡沒有一貫性。惡半途而廢,調轉方向,不像善那樣持之以恆。... 此話思維精準,又極富詩意。甚麼意思呢?惡不是實體。惡總是自相矛盾,無法貫徹自身。惡如果要運行良好,還是得靠一些善來維持。比方說,一個全部都是謊言的社會是無法運作的,成員之間會彼此瓦解掉。一個惡徒開槍殺人時發現手上的槍是假貨,他會以「誠信原則」去找賣槍給他的人算帳。又比方說,這次令人心痛的職棒打假球疑雲,如果球員收了好處卻在比賽中沒有遵守承諾放水,那威脅者也會以對方「背信」為由給予報復。 所以惡總是方生方死,打游擊戰,寄生在著種種良善的關係中。時而利用,時而剝奪,時而虛晃一招,時而逃逸無蹤。哲學家霍布斯(Thomas Hobbes, 1588-1679)曾經提出一個著名的思想實驗:如果法律和道德瞬間從人間蒸發,那麼人類會怎樣?霍布斯認為,人性的自利會把我們帶到人對人的戰爭中。唯一的出路就是把權力交付給一個最高的「巨靈」,讓「牠」來治法約束我們。 霍布斯會不會錯了?不單是因為這種「起源式形上學」的問法是一種虛擬,而更是全然的邪惡與自私自利本身,會自我消解。即使在人敵對著人的野蠻狀態,一定也有些善的尺度自然而然會被要求,哪怕多麼的少。蘇格拉底也許會回應說,即使在最昏暗暴虐的生活形式,一旦靈魂啟動了,我們或多或少就會把一些德行實踐出來。 只是當惡無所不在而簡直像個整體時,在其中的人就會極度痛苦。所以,緬甸軍政府任百姓為風災蹂躪,一批接著一批死了十幾萬,盧安達當局挑起種族仇恨,眼睜睜在100日內看著將近100萬人被屠殺...每想到此,我真的感到深深的恐懼,因為連底下的地獄都會目瞪口呆地仰望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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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