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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型的豬小姐》,妳好
2018/12/30 15:12:22瀏覽4821|回應0|推薦3

《有型的豬小姐》,妳好

王道維

人生在世,幸福總是突然而來的,你無從預期這份降臨的偶然,

但哀愁往往是有預感的。

而那份長長長長的預感,通常都是正確的

 

收到這本書到參加她的追思會,只剩一天。

還記得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是在廣播節目中,以一個溫柔卻堅定的語調,緩緩流出這幾句有趣的文字「帶我出門,用老派的方式約我,在我拒絕你兩次之後,第三次我會點頭…」那時我正開車在路口準備左轉上高速公路,驚喜中險些撞上安全島。

短短幾個字,表達了對愛情的期待與老派的矜持,更重要的是,以這富有內在韻律的美妙節奏出現,開展了一片既夢幻又淒零的世界,將隱藏於這個社會背後的兩性關係作了赤裸而微妙的刻畫。原來她就是李維菁,傳說中的許涼涼。

   從文字來認識她

從《我是許涼涼》到《老派約會之必要》,李維菁近年來儼然成為當代都會單身女性最率直深刻的代言人,甚至引起所謂「少女學」的討論。雖然沒有受過紮實的文學訓練,但是她敏銳犀利的寫作才華已無庸質疑,也有不少評論給予關注和分析。不過我始終覺得,她早慧的文學天賦竟然是到中年才在偶然的機會裡以這樣的姿態展露,顯然並不僅是寫作技術面或社會現實面的結果,更可能與她那令人炫目又糾結的人格特質有關,那是一種彷彿在經歷人生歷練後所淬煉出的純真。她的文字不是僅僅描述外在生活的「形式」,而是委婉展露出她內在生命被模鑄出的某種「原型」,以至於可以在這早已被虛假溫情過度包裝的世界裡被人一眼辨識出,那位有型的豬小姐。

因此,對於這本近乎是生活自傳的散文集,我認為比較適合的介紹方式可能不是發散式的閱讀,一一檢視不同的故事腳本情境;而是迴旋收斂式的閱讀,從這些的文字來認識作者她自己。除了《有型的豬小姐》以外,我也會從《老派約會之必要》中的第三部〈小小人〉採錄相關文字,因為這些文章幾乎都是以第一人稱的散文或極短篇的形式所寫,內容都是她對身旁週遭真實人事物的觀察與體會,並多有自省剖析式的直述文句。相較於她的小說或詩作,可能更容易貼近她對自我的了解而減少些臆測。

經過反覆閱讀與若干整理之後,我歸結出這位豬小姐的「原型」大致包含四個主要的面向,分別是「懷舊的情愫」、「受傷的孩子」、「漫長的等候」與「不妥協的自尊」,他們彼此互相纏繞影響,既矛盾又相融。以下我就以她自己的文字來穿插作進一步的說明。

   懷舊的情愫

雖然生長於台北這個大都會,一路就讀於明星高中、頂尖大學,甚至工作也是關於最前衛的當代藝術,但維菁的內心卻不知為何總是充滿對往日舊情的眷戀。而她的「懷舊」並不只是關於她過往的經歷或者與家人朋友的關係(雖然她的確有不少回憶兒時的文章),而是更關於那些在那古老年代就已存在,現今卻正逐漸淡去的的社會風情,如同她自己所說:「不管後來我怎麼叛逆,熱衷聲嘶力竭的前衛藝術,我總會在一個人時看老電影,像巫師那樣召喚出屬於自己的隱形龐大密室,密室裡頭儲存的都是磨損的陳舊夢境,也許也是一種永遠通不到的未來的美好。我喜歡那個男生氣派、女生美麗的世界,某種我最柔軟且不合時宜的感情,只能在這個時候毫不掩飾。」〈篷門碧玉紅顏淚〉。有這樣的情感,也就不意外會有「老派約會」之必要。那不是一種復古炒作,而是她個人真心的憧憬。

除此之外,對於許多文青所輕視鄙夷的傳統節期,她反而近乎虔誠地緬懷,相信這一切都充滿她無法理解但願意相信的神秘意義,是美好生活的合理期待:「我在乎生日,就像我在乎一年當中所有的重要節日,跨年夜、元旦、除夕夜、大年初一、春節假期、還有清明節、中秋節、聖誕節,我通通在意。我就像老人家那樣,相信關鍵節日,重要節氣當天發生甚麼,會影響接下來的運程,會暗示未來的氣場強弱。因此,每個節日最好都要好好過才行。」〈過生日〉。而日常生活的平凡,更是她靈感與活力的來源,尤不可缺:「在寫作恍惚地回神後,在深淵與神或惡魔打交道後,我必須感覺我仍是這忙亂躁動世界的一員,哪怕是在星巴克買一杯咖啡,聽人細細吵雜的交談,看看旁邊抱怨政治的老先生老太太……,我珍惜著日常生活,「日常」兩個字讓我好生眷戀。」〈日常〉。我們也能從追思會中她家人的分享可知,維菁非常重視每週與家人團圓用餐的時間,一連持續十多年,與她自己所寫的完全相符。

對維菁來說,這些傳統或節日之所以重要,當然不是單單因為日子本身,而是因為她打從心底相信並期待這些傳統背後所象徵的意義彰顯:「人沒有那麼高尚,形式很重要」「愛情也是,必然飽含某種創造性的欲望,將心意轉化成某種印記,對過往賦予重要性與象徵性。」〈物質的美好〉。例如對於參加婚禮,她不僅沒有許多未婚熟女可能有的尷尬,甚至有一種熱切參與的心情:「一個人參加婚禮,我認真看自己的朋友在人生大關上的美麗燦爛,我奉陪得義無反顧。我總是從新人禮服、雙方家長造型與致詞,還有台下雙方友人,一一認真得像小時候著迷於萬花筒般地欣賞……。」「只要看到兩個人彼此喜歡,喜歡到不得了的程度,喜歡到想要一直與對方生活在一起,我就不自覺地想:這種強烈的感情,還存在這世上啊!」〈一個人參加婚禮〉。

至於她所最懷舊的物品,恐怕就非那從小纏捲共眠到髒兮兮的小棉被莫屬,甚至後來被媽媽丟掉換新以後,她仍鍥而不捨地使之變舊:「我很有毅力,每天使勁蹭著新被子,逐漸新被子開始舊黃,開始有了我熟悉的氣味,於是,小棉被又回來了。」「我無法形容聞者小棉被那種親密與安全,就算緊繃中,身體也會出現歡愉,舒服的感覺一再升高,終至放鬆疲軟。」〈小棉被〉。後來她終於弄懂,這個熟悉的氣味原來就是她自己的體味,後來也轉移到長年陪伴她的貓咪秋子身上,成為她在外孤軍奮戰一整天後,回家唯一期待的擁抱。

只是作為一個在新世紀中的都會女強人,必定時時都會經歷到周圍變化飛快的環境,她又是如何看待這些隨時會出現的新事物與新的人際關係?要在最前衛的藝術工作中保持這種日益稀少的懷舊情愫以致於與他人如此格格不入,似乎應該有某些更深層的原因。我想這就要回到她兒時的經驗來看,可能才會清楚。

   受傷的孩子

從一般大眾的眼光來看,維菁擁有優秀的能力、聰明的頭腦與美麗的外貌,也憑專業能力作到主流媒體的高層,應該是屬於人生勝利組,對自己有滿滿的自信才是,但實際的情形卻不是如此。原來,在年齡尚幼才華初現的時候,她的文字就已如此超齡而與眾不同,反而因此受到不少刁難挫折,使她敏感多情的內心深深受到打擊,在心底暗暗否定了自己的價值:「同時一種情節在我心裡形成,我覺得任何第一次對我來說,都是失敗、不吉利的。我也對展露自己有著極大的恐懼,覺得我只要失去警戒,太過表現自己,露出真正的情緒與想法,就會被討厭。」「我逐漸怕使用全新的東西,櫃子裡最精緻漂亮的嶄新瓷器,我還沒伸手去拿就預見失手打碎,反正第一次總是搞砸。電腦、手機、皮包,我都傾向去拿舊的、磨損的、有裂痕的……。我渴望的東西要摔壞或缺角以後,我才相信會屬於我。」〈第一次〉。每次讀到這裡實在感到心酸。

在這種對於「新」感到如此徬徨不安的情形下,她自然傾向於在生活中退縮到自己所熟悉的環境、熟悉的故事與場景,甚至因此害怕與陌生人說話,難以發展出深刻的友誼:「多數的時候,我很怕說話,因為不太懂得怎麼跟陌生人合宜的說話,逐漸的就變成退縮。我會開會,談事情,但是我不太懂得聊天。聊天不是談某一個主題,聊天像是兩個人要交換甚麼分享甚麼,可我拿捏不了這分寸。」〈說話〉。甚至小時候在自己的家中,她會長時間把自己鎖在廁所,在那看書吃點心,享受獨處不被打擾的時間,以便預備好再次面對他人:「把門鎖起來,這一小方室內,壓迫性的四牆與天頂,對我來說卻是受用的,像是被誰緊緊地保護。狹小而緊密,只有我,我感到很安全。」「只要一個這樣小小的獨處的空檔,我便獲得安慰,便能繼續了無生趣的忙碌與說話。」〈廁所〉。

也因此,對於自己的內在感受能否被人了解的問題,維菁慢慢地也就不再帶著期待:「我是從甚麼時候開始變成一個對溝通悲觀的人呢?我問自己,在人生哪一段經歷,我終於認定對別人傾訴,想獲得別人理解,是注定無望的呢?那必然是成長或社會化過程中,一場痛苦而漫長的覺悟吧。」〈溝通〉。「年輕的時候,我覺得努力就可以改變,對喜歡的人只要再付出多點,這次人家接收不到,下次也會明白的。年紀再大些,我蒼涼地覺得凡人際之間的所有關係,努力這東西一點用處也沒有。」〈緣分〉。

當然,維菁還是有許多很好的家人朋友,陪伴她度過生命中許多歡笑與哀愁。但是當面對到每年對自己最重要的一天時,她還是寧願與這世界上唯一感受到愛的對象共處,也就是她的愛貓:「所以生日一定要過得清爽,接下來的一歲才能順暢,想要未來充滿愛,生日那天就要過得充滿愛。如何讓自己充滿愛呢?就一定要和能讓妳覺得充滿愛的人一起過。而讓我產生充滿愛,確信彼此相愛至深的感受的,世上只有我的貓咪。」我當然喜歡我幾個真正的朋友,也曾想過生日的時候和他們一起過也挺好,朋友也常給我鼓勵和快樂,覺得在世上,有幾個和你不具血緣關係,沒有利益糾葛的人能接納你,是很好的事。只是,往往生日真的和朋友過,下場都不好。」〈過生日〉。

這種因幼年時的受傷而影響成年後的人際關係,本身並非少見的案例,但是走到像維菁這樣,後來不再選擇積極溝通,寧願一個人啃食又享受著孤獨,也實在少見。但是還好,此時她幼年時所喜歡的寫作,在她發現過去所憧憬的新聞與藝文工作越來越遠離理想時,奇妙地又重新回到她的生命中。

   漫長的等候

對於維菁年過四十才重新拾回寫作,固然有其機遇上的偶然,卻也是她藉此更多探索自我與面對人生的方式:「然而終究還是要回到文字,一個字一個字地緩慢爬行,想急也急不得,這是過去的自己從來沒有面對過的考驗。因為慢,所以人生一切都慢下來,我猜想這便是笨人的寫作方法,只能慢慢寫,別無選擇。那些人們口中備受讚嘆的橫溢才華,瑰麗如織錦似的,氣勢磅薄的,慧黠刁鑽的,備受輿論掌聲與學界推崇的,終究都是他人的命運與才華,我所能做的,只是面對眼前的一方白紙,一個字一個字,平凡老實笨拙地,慢慢爬。除此之外,我沒有聰明的方法去面對自己的人生。〈身體〉「只能說,我很誠懇地面對自己每一個過程,並從痛苦或現在看起來令人感到羞恥的時刻,特別是困惑中,真實地追尋答案。」〈一個人參加婚禮〉

雖然幾乎放棄藉由語言來得到他人理解,但是寫作似乎也讓她重新燃起等待真正的知音與救贖的盼望,如同她在〈寫小說〉一文中藉著女主角所揭露的:「她其實在幼小的時候就曾經生出當小說家的念頭,她看著窗外的麻雀飛過,她的母親拿著鍋鏟在廚房裡忙碌,她心中生出一股傷感惆悵,流下眼淚,心裡生出要創造些甚麼的念頭。是藝術是寫作,是那個超脫那平凡小公寓人生的途徑,那個由色彩筆觸構築的穿越時空的宗教,那個在文字裡頭由美妙高頻心思串流的天堂,那裡她會得到她的歸屬,那裡她會找到她的伴侶與朋友,在那裡的大家都與她靈犀相通。

     只是她對於文學寫作的意義,還是產生許多懷疑,常在掙扎中勉力完成一字一句她不敢確認其價值的文章:「詩人別說了。我明白,我寫下的這一切,都是對虛妄的執著。心裡的那個黑洞,怎麼也好不了,那應該也是假的,是基於對幻想的戀慕而生的暗影。」「一切徒勞,一切都回到原點,縱使那可能多麼美。」「偏偏我們愛上的,都是不存在的東西。」〈我想我明白你意思了〉。但是不論如何,這一切已經彷彿宿命般臨到她的身上,特別是在她辭掉工作回家專心寫作的時候,她就只能繼續寫下去,寫出她的人生,也成為她的人生:「而寫字,就回到此時此地,一個字,一次一個字,我的人生,一次一天,一分之一秒。」〈身體〉。

這樣看來,要真實認識這位有型的豬小姐,不一定非要透過與她實際交往的觀察或認識,更非列表她的成就或事蹟。對她來說,自己寫下的一字一句或許更是她所願意打開心門,邀請讀者進入自己內在世界與她相遇的鮮花小徑。只是在小徑另一端長眠等待著魔法解除的,竟是一位挺著高高鼻頭的豬小姐。她是否會因此而再度失望了呢?

   不妥協的自尊

雖然因為孩童時期的經驗讓維菁比較沒有自信經營深刻的人際關係,但是她在獨處療癒一段時間後總還是能帶著熱情回到世界,因為相信這個世界總歸是美好的。只是我們的社會對於像她這樣熟齡的單身女性仍有許多不友善的氛圍,而這本《有型的豬小姐》中其實有相當多的篇幅(約四分之一)描寫著她在這些方面的經歷或親耳聽聞的相關事件,一如前兩部小說《我是許涼涼》與《生活是甜蜜》對此主題所作過的深度刻畫。

但是當這種性別歧視/刻板印象與社會既有的階級權力相互交織,使對方有恃無恐地擅用身分地位,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她在女性尊嚴上作無情深刻的傷害時,她不但不會屈服,反而與這整個扭曲的權力者作最徹底的決裂,寧願不惜一切代價走出自己的路也不願妥協共生:「這好像也是我天性的一個部份了,我長大後的人際關係彷彿重複這個模式,不懂得人家對妳那些東西是合理的,哪些是不合理的,委屈、挨罵或是不舒服,總是沉默,久久後人家都覺得這個互動成形了,很自然了,我卻站起來,決裂走開。」〈鋼琴老師〉。

    在本書與此相關的篇章中,維菁經營最多、用力最深的,恐怕就屬〈寫小說〉這篇。故事是以倒敘的方式描寫一位對文學創作懷抱著憧憬的女孩,因為作品屢屢不被賞識而追尋名師指導的過程。中間她曾經一度放棄,選擇與一位她認為有才華潛力的藝術家相伴,天真的以為可以用自己的工作來支持男友創作,也能算作間接參與創作而部分實現自己的夢想。結果當然是落得人財兩失,灰頭土臉。但這次她終於等到慕名已久的小說家答應看她的作品,給她一些書單與建議。她原以為將會得著精闢恢弘的指導,深刻理解的默契,與那些有名的作家一樣走上那為文學大業所命定的道路。誰知這位小說家反倒利用女孩的愛慕,將之納為自己的性伴侶,對她嘔心瀝血的創作努力卻一點也不在乎:

「她還記得,他回應她,妳只需要把自己心目中所想所經歷的寫下來即可,妳的美麗會讓這一切單單寫下來也會成為流年金光,嚴肅寫小說的痛苦與代價,妳其實不需要承擔付出。」「她困惑了,他是讚美她,然而她心裡又感到某種不平與輕忽,他負擔文學命運的試煉,他必須付命定的代價成就藝術,而她只要閃閃金光地寫生活心情與追憶似水年華?」〈寫小說〉。

     這個故事最令人揪心的地方不只是女孩的單純被小說家的獸慾所利用,更是因為在這背景上纏繞著女孩對創作盼望的深深失落:她所要的不是膚淺的安慰稱讚,也不是想要成為「圈內人」而高人一等,卻是想要從文學的創作中尋覓到真正的知音,心靈的契友、文字的天堂與默契的無間。但是「幾天晚上小說家壓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突然生出忿忿不平與慌張,她問自己這個長相骯髒平庸的男人以及她所代表的小說家同儕團體,她真的想歸屬於這些人嗎?是的,她渴望得心都痛了,但又突然出現一絲爆裂的厭惡。小說家在她身體裏頭衝撞的同時,她預見自己腹內懷了一個變態的醜怪,而她不留這文學的孽種。她等下要回去洗乾淨身體,寫小說。」〈寫小說〉。

     在這裡,維菁藉著女孩的行動宣告自己與文學傳統的割裂,撕下過往虛假崇拜到令人噁心的面具,拒絕混合這樣的文學基因到她的作品。她要開始真正的創作,從自己真實的生命經歷與掙扎開始,而非從過往的學說、典型或理念,正如她自己在現實世界的創作歷程一模一樣。至於心靈伴侶般的知音靈友,恐怕也是屬於這些荒謬故事中的虛擬角色吧?!

   結語

     懷舊的情愫、受傷的孩子、漫長的等候與不妥協的自尊,這四個元素單獨而言都可能出現於不同的作家,絕非少見。但是當他們同時高強度地共存於一個人的內心時,彼此衝突矛盾的地方就會特別突顯而無法平衡:例如對過往傳統的緬懷難免也默許某些權力結構的侵犯;怯於經營彼此關係的孩子,大概也無法珍惜可能的知己;懷念舊時確實讓她感到熟悉安全,但同時也削弱她對現實的判斷力,結果更容易被人傷害。但不管如何,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被她四十多年來堅強的生命力鎔鑄成這位「有型」的豬小姐,化成如今這一篇篇撼動人心的文字,留給了我們

   後記

原來只打算寫兩、三千字的文章,現在落落長到了兩倍有餘。對於我這一個未曾認識維菁,甚至連她幾本書都還沒有看完的…讀者(),在這幾天中也不斷反問自己,為什麼花這些時間整理上面這些文字?這一切究竟有甚麼意義呢?能挽回任何事情嗎?剛開始的時候,我只有個朦朦朧朧無法表達的感覺,但寫到現在彷彿有個逐漸清楚的圖像。

我想到維菁在〈天空〉一文中,寫到那個在小學午休時靜靜望著窗外無限藍天的時刻,後來竟每每成為她面對巨大壓力時的幫助:「當我的生活讓我覺得無處可走的時候,有時候哭有時候不哭,我能想到的就是靜靜看著上面,看巨大無比有時如惡魔有時如天使般,在我們生活的頭頂上老是靜默地發生激烈變化的雲,好似人們不理解的機制正在運作,就在你頭上但你淡漠無知。我老覺得,多看幾次,有時向天空說話,我應該就會找得到路。」

原來,她的孤獨其實從來不是遠離人群的,而是更像在村上春樹所說那棒球場上左外野手的位置:因為那是「最遠的局內人,那位置只要往外踏一步,就走到局外,但那位置有整個棒球場與天空。〈天空〉。在那個看似偏遠無關的角落,她欣奮地關注賽局,熱烈地為每位球員加油,也等待著哪天或許有個幸運的球兒讓她飛撲個空。但可能更多的時候,她卻眷戀於頭頂的天空,對著白雲喃喃自語。

    如今我才發現,原來自己也在球場的另一側,回首望著同一片天空‧‧‧‧‧‧

    「嗨,有型的豬小姐,妳好!」我說。


─完─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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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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