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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06 23:03:27瀏覽502|回應0|推薦28 | |
去年夏末,女兒一家從紐約曼哈頓鬧區搬到密西根的一個只有七千人口的馬歇爾小城,捨繁華而逐自然,這是他們夫婦為了建立貼地氣的新生活,而作的世紀大遷徙。於是,由一個雀巢似的小公寓,他們搬進了一個佔地十四英畝的兩層木造房,外加一個可以容納耕耘機,鏟雪機,除草機及其它各種農具的大倉庫。環視四周,房舍的前後左右除了樹木,草皮,池塘,沼澤地,玉蜀黍田和遠處佇立的兩棟若隱若現木造房舍之外,就只剩綠野青天和閒雲野鶴了。 女兒來看新屋的第一天,就發現離此不遠處有一個白鶴的聚落處。當天她就看到好幾隻白鶴視若無睹地從她眼前走過。事實上,只要不是嚴冬季節,白鶴與天鵝經常三三兩兩悠遊在後院沼澤中,還有嬌小的鴛鴦以及雄壯的加拿大野雁也紛紛加入牠們行列。我一聽到白鶴繞屋,心中真是喜悅莫名,因為傳說中白鶴是送子觀音的使者,遲早會啣胖娃到屋主懷中。我們兩老雖盼望事業有成的女兒早生貴子,卻從不敢嘮叨犯賤。 去年感恩節我第一次來訪時,洋女婿得知我喜歡水鳥,第二天清晨,就教我從望遠鏡中找尋水鳥踪跡。天啊!最右邊水草中有五隻天鵝,離牠們不遠處還有兩對鴛鴦。鏡頭左移到沼澤另一邊,竟出現了四五隻或高瞻遠矚或低頭覓食的白鶴。這幅景象,比任何有名的水墨或油彩畫都更具真實感。我屏息躡足走向200呎外的沼澤地,盡量與湖邊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深恐驚嚇了水鳥。女兒的小黑狗識趣地尾隨著我,默不作聲。 我如履薄冰地繞湖而行,忍不住拍了幾張遠鏡頭的照片。儘管照片中的水鳥只如數個小白點,得在放大的畫面上才能看出所以然來,但已經非常讓我驚艷。如此近距離的接近野生水鳥,而且相安無事,還是我生平的第一遭。 當天午飯時刻,突然一聲怦然劇響從後院傳來。女婿立刻放下碗筷走出屋外探個究竟,狗狗也一步當先搶在跟前。只見對岸鄰居的男主人渡水朝湖心走來,手上還高舉著一把獵槍。但沒等到女婿走近湖邊,那獵人已揮手示意返身折回對岸。女婿感嘆地說,「這種水中獵鳥法,通常是白犧牲了飛禽,屍體掉進沼澤裡,找到的機會極少。更糟的是其他的水鳥也會被嚇走了,至少要四五天後才敢再回來。」一聽此言,我的心頓然沉重下來,一共只計劃停留六天,難道就只能如此與期盼已久的水鳥驚鴻一瞥嗎? 於是我就這麽若有所失地天天期待水鳥歸來。結果直到臨別那天的湖邊巡禮,才聽到高處傳來加拿大野雁呱噪鳴聲。抬頭一看,兩排野雁以人字形繞湖飛行,而且三度飛越我頭頂,才揚長而去。等我驚魂稍定拿出相機時,只勉強捕捉到他們正朝遠方飛去的微小背影。回頭一看,天鵝與白鶴也再度現身水草中。我不得不相信牠們都是前來與我這個全無機心的遠客道別的。 今年二月立春一過,女婿就立刻傳遞候鳥再現的訊息,於是三月初我又專程飛來密西根。果然第一天陽光與雪花交替向我揮手,而且天鵝在浮冰尚存的沼澤中戲水,白鶴也悠閒地踏著青黃交錯的草皮繞湖而行。更窩心的是女兒真的有喜了。我打從心裡祈禱後院槍聲不再響起! 原載世界日報家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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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