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不一樣了

鏡中的人面色慘白，大大的黑眼圈掛著，有氣無力的樣子讓人不忍直視。茌驀大大嘆了一口氣，沒有精神的離開房間，一步步的走下階梯。

｢早安…｣

坐在位子上的士也有別以往，十分沒有朝氣。他的招呼漫不經心，直到茌驀坐到他眼前，他的視線都還在遙遠的一方。

｢你還好嗎？｣

｢恩…｣

這樣的反應讓茌驀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直直的看著眼前比她還沒精神的男子。

｢勞…呢？｣

不知過了多久，受不了沉默的她下定決心的問了問題，終於引起士的注意。

｢在睡覺…他昨天幫我照顧席琳幾乎整晚沒睡。｣

｢原來如此…｣

茌驀有些失落。想起昨天勞離開的背影，她的心不自覺刺痛起來。

沒有任何回應，就這麼離開了…

當她陷入沉思，換成士盯著她看，像會意到什麼，他露出了微笑。

｢抱歉冷落妳，但我必須去照顧席琳了…｣

茌驀搖搖頭表示不在意，還關心的問道。

｢她還好嗎？｣

原先有些笑意的士收起笑臉，沉重的氣氛包圍他。

只見他搖了搖頭，輕聲說著。

｢我以為只是感冒，她身體本來就很虛弱…我真的…｣

士沒有說完，茌驀卻全都理解。說實話，她也不知道席琳病的如此嚴重，這種情況下幾乎全心照料的士難免自責。

｢快去陪她吧…她需要你，你也需要她。｣

｢謝謝妳…｣

士發出了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轉身慢慢踏上階梯，目送他的茌驀忽然看見他轉了回來，有些枯槁的表情硬擠出了笑容。

｢抱歉…我知道妳有很多事情想說。我只能告訴妳，要相信眼前的勞。勞善於隱藏自己卻不善於欺騙。妳會發現他最真實的一面。｣

聽完，茌驀理解的點了點頭，露出笑容說道。

｢快去吧！｣

士也報以微笑，最後轉身離開。

孓然一身的茌驀無所事事，索性幫忙清洗碗盤後便開始閒晃。與其說是閒晃，她也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去。她一樣步上階梯，看著階梯外逐漸變高的景色，一扇扇門扉井然有序的排列著，直到最後才看見唯一開啟的門。

士正在裡面餵席琳吃藥，以往有活力的席琳現在正奄奄一息的躺臥在床上。她看見士的表情凝重，不像以往的他。偶爾對席琳展現愛憐的微笑讓茌驀看了十分不捨。

不忍繼續觀看的茌驀別開頭繼續往上走，卻在遠方迎來另一道目光。睡醒的勞正站在自己房門口看著自己，兩人一言不發的看著彼此，直到勞移往樓下的飯廳走去，茌驀才開始移動腳步。

 ｢哀…｣

茌驀大嘆一口氣，整個人無力的癱在沙發上，望著眼前那幅勞母親的畫像，心裡的空洞漸漸擴大，讓原本整夜沒睡的茌驀更無力了。

｢或許嚇到他了…｣

茌驀想起昨天的舉動還有勞的表情，自己輕輕閉上眼。

整理一個晚上的思緒，她了解自己真正的感情。她喜歡勞，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喜歡上他。茌驀自己也萬萬沒想到會有這種結果，或許勞的溫柔和體貼打動了她，也或許是因為勞的幫助而開始產生的憧憬，原本以為是依賴的感覺發現早已變質，成為一種特殊的情感。

不過就算釐清了自己，也似乎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勞掉頭就走的畫面再度閃現，再一次刺痛她的心。

她移開自己的視線，看見桌上的《小王子》，勞的聲音再度響起。

｢真正重要的東西，眼睛往往看不見，只有心才懂得…｣

茌驀就是因為這句話點醒了自己，卻也進入了深淵。雖然心裡痛苦著，茌驀卻是個堅強又實際的女孩，她慢慢爬起身，搖了搖頭。

｢醒醒吧！妳和他是不可能的…｣

說完，自己大大嘆了口氣後便翻開前面的書，為了轉移注意力而讀了起來。

狐狸：｢我不能和你玩，因為我還沒被『馴服』｣

｢『馴服』是什麼意思？｣

｢『馴服』是什麼意思？｣

｢『馴服』是什麼意思？｣

 小王子連問了三次

 狐狸：｢那是常被忽略的一件事。『馴服』其實就是建立關係。｣

狐狸：｢對我來說，你只不過是個小孩。跟成千上萬個小孩沒什麼兩樣，你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你。我對你而言只是隻狐狸罷了，和成千上萬的狐狸一模一樣。但是，如果你馴服了我，我們就變的彼此需要。對我，你是世界獨一無二的。對你，我也將變成世間僅有…｣

｢我好像懂了。｣

小王子說：｢有一朵花好像馴服了我…｣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

                  我好像…成為了那隻被馴服的狐狸…｣

洗水槽空無一物，潔淨的壁面還留有水珠，看起來剛刷洗過。一旁的碗筷正滴著水，整個廚房被整裡的乾乾淨淨。

勞忽略有些在意的心，拿出兩個水杯後在裡面沖煮咖啡。咖啡香撲鼻，勞的心卻依然打不起精神。

他慢慢端著杯子，一杯給了自己，一杯則推向自己的對面。

士的黑眼圈高高掛著，零亂的頭髮讓他看起來更憔悴。有些蒼白的臉正瞇著眼睛休息著。

｢喝一點吧！｣

｢謝啦！｣

士慢慢睜開眼睛，晃動的燈火映在他眼裡，勞才注意到他布滿血絲。

｢你還是睡一下比較好…｣

｢恩…｣

｢那咖啡就別喝了。｣

勞想拿回他面前的咖啡，卻被士阻止。

｢我等會兒想去陪席琳。｣

｢我會去看她的，你還是睡一下。｣

士搖搖頭，無奈的開口說道。

｢你應該還有事情要處理吧？｣

｢沒有。｣

士沒有說話，只是直勾勾的看著他。

勞因為士的眼神別開臉，士嘆了一口氣後開口。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躲她，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勞依舊沒有回應。

｢雖然茌驀沒有直說，但我大概猜出來了。她喜歡你吧？｣

勞不動如山，卻讓士微笑起來。

｢我很了解你。你有這樣的反應代表你也…｣

｢我不可以接受！｣

勞的反應並未讓士驚訝，士啜了口咖啡，繼續微笑面對。

｢你知道我們的處境，我不可能給她什麼。與其這樣還不如樣她死心。｣

｢你以為她沒想過嗎？就我所知她不是那種只看眼前的傻女孩。｣

勞啞口無言，士只好繼續說著。

｢要是以前，我可能也會和你有同樣的想法。不過最近席琳改變了我，我的想法變的不太一樣。我老是想，要是在席琳清醒的時後把握她，或許就可以杜絕現在的事情。如果我在她生病時前多陪陪她，我或許可以少點愧疚。好像總到事情的最後，我們才會看清自己沒有把握住什麼。｣

｢你清楚她的個性，我不能害她…｣

｢就因為清楚她的個性，所以我希望你和她說清楚。今天你們兩情相悅，就應該更同解決。沒有未來的感情可以不要談，但你早已在她心裡留下不可替換的位置，不面對未必不會造成傷害。｣

勞大大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

｢她先前問過我，為什麼這麼想知道她的想法。我一直以為只是好奇，直到她告白後我才明白，我早就不知不覺陷入。我渴望和她相處，想摸清她所有表情，也想讓她微笑。但知道她的心意後卻害怕起來，到頭來我還是個膽小鬼。｣

｢所以答案不是出來了嗎？｣

士微笑的說著，勞也對他露出淺淺苦笑。

士慢慢將椅子挪後，站起身來。

｢我話說到這裡，剩下就看你怎麼做了。｣

勞點點頭目送著士遠去的身影，直到消失為止。彷彿時間靜止，勞獨自坐著枯想，最後一樣拿起桌上的咖啡，離開飯廳。

看見門口有黃光流洩，勞心裡開始緊張。他慢慢靠近圖書室大門，見茌驀正專心的讀著先前推薦她的書。

勞有些躊躇，猶豫的在門口徘徊，直到想起士說的話，才下定決心往裡面走去。

很明顯的，茌驀十分訝異勞的出現，卻還是不動聲色的挪出一個空位。

勞慢慢坐下，茌驀低著頭沒有搭話，就這麼放任寂靜喧囂。

｢我…｣

勞的聲音吸引茌驀的目光，兩人對看著。茌驀原先黑的發亮的瞳孔帶點憂鬱，但整體的表情卻很冷靜，大概是兩三天沉澱下來的結果。

｢我們…能談談嗎？｣

勞下了決心開口，茌驀輕輕點頭，等待著勞的話。

｢我沒有未來，所以我不希望妳浪費時間在我身上。等妳從這裡回去，妳會有正常的生活，還有光明的未來。對妳的人生來說我就只是個過客。所以…｣

｢我還以為你真的懂我…｣

勞沒有說話，兩人眼神依舊相交，茌驀的眼裡不像剛才堅定。

｢對我來說，我現在最想知道的答案不是未來。而是你，單純你的回答。｣

聽見茌驀的話他垂下頭去，茌驀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我知道自己不夠完美，連我都沒辦法喜歡自己，有什麼資格讓你選擇我。但你帶給我很多難忘的回憶，起碼離開前讓我表達真正的心意。這樣我就滿足了。｣

茌驀說的很辛苦，壓抑自己的內心吐出話語，灼燒般難受。

｢就算是過客我也會為你留下特別的位置。因為你已經『馴服』我，連我自己也無法阻止。但你別擔心，我會整理好自己，不會帶給你困擾。｣

說完，她緩緩起身，一旁的書落下，勞看見裡面的內文，心裡不禁酸楚起來。

｢說出來舒服多了，謝謝你…勞。｣

茌驀的口氣並不像她的字句舒坦，勞緩緩抬頭，背對他的茌驀用手撥掉眼淚，轉身後面向自己，硬擠出微笑。

｢我先回房間了，終於可以睡覺了…｣

茌驀輕鬆的說完，頭也不回的轉過身，勞沒有多想跟了上去，以極輕的動作從後方抱住她，茌驀驚訝的僵住身體，耳裡傳來勞的氣息。

｢我都還沒回答妳，妳怎麼能說自己不夠完美？｣

勞的話很輕，讓茌驀感覺到一股炙熱湧上心頭。

｢真正被『馴服』的不是只有妳…｣

勞的話讓茌驀震驚，她慢慢轉身看著眼前的男子，不可置信的表情寫在臉上。

｢就像我說的，我不能給妳未來。但我不能留給妳感情卻不負責的逃走。起碼我們要說清楚，妳才不會留下遺憾。｣

說完，勞別開了臉，下定決心後再度看向茌驀。

｢我喜歡妳…但也僅只於此。｣

聽見這句話，茌驀的眼淚早就沿著面頰流下。知道對方的答案讓她喜悅的感覺充斥胸腔，不過就如勞所說的，知道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她緩緩的將臉靠向勞的胸膛，歡喜和悲苦讓她的身體不斷顫抖，勞的擁抱十分溫暖，卻無法沖淡那些複雜的感覺，因為兩人擁有相同的情緒，只能藉由體溫分享彼此間的悲傷。

｢可不可以…｣

茌驀帶有哽咽的聲音傳出，勞低頭看著，滿是淚水的茌驀緩緩開口說道。

｢我可以不要未來，但能不能擁有現在？｣

｢這樣妳將來會很辛苦…｣

茌驀搖搖頭，對著勞繼續說著。

｢如果無法掌握將來的時光，起碼現在我想掌握我們僅有的時間。不要管未來，就只看現在，好嗎？｣

茌驀的請求讓勞十分猶豫，勞的內心十分想珍惜這段感情，看著茌驀的眼睛，想起士的勸告，理智就像斷了線，他收緊手臂，緊緊抱著懷裡的少女。

他閉緊雙眼，全身猶豫的顫抖，茌驀的香味和體溫讓他放棄抵抗，只能輕輕在她耳裡低語。

｢如果這是我們僅有的，請待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