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中寫實的令人痛苦

《地下社會 Underground》

(圖片來源:http://www.funscreen.com.tw/fan.asp?F_No=576)

導演：艾米爾･庫斯杜力卡

演員：Predrag Manojloric、Lazar Ristovski、Jokovic、Slavko、Stimac

記得因為預告片，天真的以為《地下社會》是一部愛情片而坐進了影廳裡，本等待著一場可歌可泣的故事。沒想到開演幾分鐘，我就被影片裡突然飛來的轟炸機炸的體無完膚，期待品嘗戀情的美好全都淹沒在廢墟，震驚就在長達三小時的影片中不斷飄盪。

第一次接觸《地下社會》，覺得一切都很荒誕，突如其來的一見鍾情，下一秒又出現了可笑的背叛、隨即而來的戰火然後就進入了苟且偷生的地下生活。劇情裡的一切都很誇大，無論是演技、配樂、對話都能讓人深深感受到調侃，乾笑一陣後卻又莫名的隱隱悲傷。

在我完全不知道這部片暗喻著一地歷史的縮影前，單純因為角色的狂野而瘋狂；因為他們的愚蠢而大笑；為了謊言而憤怒，最後為了揭開的真相唏噓。《地下社會》刻意將表象弄得過於簡單粗暴，但深究其後的大背景才發現它是一部批判歷史、政治、戰爭的精細之作。利用虛實嘲諷社會，混亂之中寫實的令人痛苦。

故事發生在巴爾幹半島，位於歐亞之間，海陸的樞紐。經濟上已是各國必爭之地，宗教上又先有東正教、天主教抗衡，後有基督教伊斯蘭教對立，加上民族遷徙，種族戰爭頻繁，因此有「歐洲火藥庫」之稱。

一戰期間，巴爾幹半島成立了許多民族獨立國家，期間南斯拉夫多民族共同成立了「南斯拉夫王國」。到了二戰期間，德國與軸心國諸國侵略南斯拉夫，皇室流亡在外，當地政權由共產黨的狄托帶領南斯拉夫人對抗法西斯，逐漸鞏固政權。

《地下社會》共分成「戰爭」、「冷戰」、「戰爭」三幕。第一幕便是在上述背景下發生。當德國進入了南斯拉夫領土，擁有愛國情操的阿黑在好友馬可的推薦下加入政黨，一心保家衛國；而馬可是一位擅長政要處理的詩人，威風的表面下其實因為性能力而感到自卑。後來，阿黑拜倒在女伶娜塔莉的裙下，強取豪奪中和一樣對娜塔莉有意的德國指揮官對上。為了和娜塔莉結婚，阿黑像個英雄般將她從德軍裡「救」出，因此身負重傷。

此刻恰逢德軍與狄托政權對立，如火如荼時，受傷的阿黑躲進馬可家裡的地窖，與其他逃難的人一同生活。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馬可其實也早就看上了娜塔莉，趁著他在地窖不能動彈的二十年裡悄悄地將她占為己有。

接著故事進行到第二幕–「冷戰」。二戰結束，世界進入冷戰時期。南斯拉夫王國重建後由狄托正式掌權，馬可也身居要職。但馬可並沒有告訴地窖裡的同志們外頭情況，反而欺騙他們戰爭仍在繼續，要他們不斷製作武器支援外部。但其實這些武器都成了他的走私賣品，同志們儼然成為免費的兵工廠。

深陷謊言的地窖人們一直相信馬可並持續引領期盼外頭告捷的消息。在他們等待的時間裡，地下生活的大家早已形成一個小型社會，就向外頭一樣過著節慶，慶祝每個人的人生大事。直到一場意外，地窖裡的坦克車炸開了將他們關起來的厚牆，馬可的瞞天大謊才因此被揭開。

故事進入大三幕–「戰爭」。南斯拉夫王國因狄托去世後政局再次動盪。經濟崩盤加上一直以來都存在的種族問題讓南斯拉夫陷入內戰。

當年地窖裡的那場轟炸，讓地下社會的居民面臨到了謊言的殘忍，無法與時俱進的崩潰。阿黑在內戰期間成為了傭兵首領，一心想找欺騙自己的馬克及娜塔莉報仇；而仍舊以販賣軍火維生的馬可則繼續帶著娜塔莉在內戰中營利。雙方在當年的城市貝爾格勒相遇，三人的恩怨情仇在阿黑「不小心」的報復下完結。兄弟的殘害、感情的背叛，隨著馬可被焚燒的屍體及阿黑那一聲聲「兄弟…兄弟…」的叫喚中，畫下了最痛心的結果。

獨留下來的阿黑最後自己回到地窖，他跳進水井裡，拼命的游。當他再次游出來，他看見一座孤島，上面滿是地下社會的居民還有好友馬可及娜塔莉。這時大家放下過去的恩怨在島上再次為阿黑的兒子舉辦婚禮。全部的人手舞足蹈，盡情的感受慶典，這時他們腳下的土地應聲斷裂，沒有人因此停下。他們就這麼隨著大海，不知要漂向何處。

《地下社會》用男女情感糾葛為開端，失序的戀情其實描繪了南斯拉夫王國的處境。利用對愛情的瘋狂解釋戰爭的無理，對於不明白那段歷史的觀影者而言亦能明白之中情緒。

身為前南斯拉夫人的導演艾米爾･庫斯杜力卡因為這部《地下社會》二次奪下金棕櫚獎，不過拍攝這部影片時南斯拉夫內戰尚未結束，因此許多批判的聲浪也紛至沓來。主要原因除了導演所表達的政治立場，另外還有其電影的表現手法過於「雜亂」而受人質疑。

誇張的演技、晃動的鏡頭、四處橫飛的物件、狂放的配樂及氛圍。同時，結合超現實及後現代主義，前衛中帶有魔幻讓這部片就像一個大盆，將所有元素攪在一起。而如此多元的元素正代表著戰爭所帶來的混亂。這一段紛飛又措手不及的歷史在艾米爾･庫斯杜力卡眼裡看起來滿是嘲諷，於是他揉進了這段感情，將它述諸於劇情裡。

像是阿黑巧遇正在拍攝過去歷史的劇組，誤認劇組的「德軍」便是他所認知的「德軍」。為了報效國家，不斷的想獻出自己的生命。

還有被馬可欺騙的同志，在地窖裡的生活看似歡欣，但對比外頭，明顯能夠感覺到假象下的不安與落後。

就好像嘲諷「官方」的歷史真實性，暗指政權領導下，看似和平實則洶湧的真相。虛實之間，無形為後人們點出一條面對歷史的新思維，創新之餘又用強烈視覺的美學支撐，是一部很有想法也很大膽的電影。

雖然是誤入《地下社會》，中間卻沒有想離開過位置。整部影片的魅力在於你會震驚於一開始的簡單粗暴，最後卻沉醉於這些誇大後面的真實心境。你猜不透那越來越「龐大」的劇情，無形中也跟著陷入戰火裡，最後無論你是馬可還是阿黑，都會一同哀弔一切。

特別喜歡導演的鏡頭安排，奇幻的畫面在雜亂的視覺讓人眼睛為之一亮，同時也因為這些虛擬的魔幻給經歷這段歷史、戰火的人一次撫平的機會。

參考資料

深夜狼影》地下社會：在我們苦難的馬戲班，有時愛國比愛人更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