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淯菁

「我不想工作；

我不想吃午餐；

我只想遺忘；

然後點一根煙。」

這歌詞出自膾炙人口的法文歌粉紅馬汀尼的《我不想工作》。

剛到法國來時，認識了一位在某大化粧品公司上班的行銷經理Ａ，他告訴我：「我秘書早上九點半到，十一點半去吃飯；下午二點回來，五點一刻就不見人影。」從小被教育成要有「勤奮工作價值觀」的我，覺得不可思議，法國人未免太懶散了。想起當年在電視台，可是每天上足十二小時，早上八點提著「美而美」早點進入公司電梯時，經常被主管揶揄：「喲？怎麼一大早粧就花了！」原因是皮膚太疲倦，所以化粧品都黏不上去。

但在法國，即便是世界末日，好像也不會加快這個國家的步調。去郵局或銀行，不管人有多少，辦事員若想和同事聊天，再多排隊的人潮都阻擋不了她。約看專科醫生，絕對不可能像台灣一樣隨到隨看，等上一、兩個星期，司空見慣。朋友的母親最近食物中毒被送進醫院急診室，枯等了四個小時，才有人來處理！他笑說，沒病都等出病來！難怪最近法國總統薩柯奇打算將「快樂」納入經濟成長率的計算當中，因為只有這麼做，法國的成長率才會好看些。在法國生活，對我而言就像是太空漫步。

然而當我越深入法國人的生活，越了解到法國人看起來懶，並不只是因為拉丁人「工作是為了享受人生」的價值觀，而大抵要歸咎於沈重的社會福利制度，法國是一部「操作手續太繁複」的電腦，必須重寫程式，重新「開機」與「設定」。法國人懶，不能怪他們！

以開公司為例，兩年前我有個開公司的點子，於是說服ERIC和我合夥，公司開了之後，每三個月就接到國稅局的稅單，但因為市場環境改變，公司根本沒有營業事實，只是名義上存在而已，去年底於是決定將之關閉。在美國，公司的開關，很多時候以網路申請，或郵件方式處理即可，費用不到一百美金；但在法國，程序複雜到要請律師和會計師，我們一共花了「六千一百歐元」，買了一個絕對不要在法國作生意的教訓！法國政府，根本就是個錢坑。

「法國人儲蓄，是為了繳稅！」一位朋友說的好。難怪已故知名歌手Serge Gainsbourg多年前曾在電視上當著千百觀眾的面，不忌諱得罪稅捐機關，焚燒一枚五百元法郎紙鈔，等到紙鈔被燒地僅剩兩公分見方時，他說：「這就是扣掉74%的稅後，剩下來的錢！」

記得頭兩年在法文學校上課時，曾和法文老師有一段辯論，當時因修改退休法踫上大罷工，老師得走路兩小時到學校上課，我一方面同情他，一方面不屑地說：「在台灣，除了公務員，根本沒有所謂國家給付的退休金，大家都是自己存錢退休！」我義正嚴詞地說。然而現在想起來，自己真是愚蠢，如果我也在法國的系統裡繳稅，我還會有存款嗎？

如果認真工作賺來的錢，都被政府偷走了！還有必要認真工作嗎？

法國人的懶，不是出於自願，而是制度的產物。勤奮的法國人，真的到處都是。如果你看到法國人懶惰的一面，請設身處地的想，如果你跟他們有一樣的政府，搞不好比他們更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