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erican Chestnut)

記得在台灣的冬天，常能在街邊看到賣沙炒栗子的攤子。這些炒好的栗子攤販都將外殼剝了一半，讓客人很容易就可以將鬆香可口的栗子送入嘴裏。在我的記憶裏，那是台灣冬日的一大享受。入秋以後，在溫哥華的超市或小雜貨店，也可以買到亁的或新鮮的栗子。這些栗子大多來自中國或義大利。亁的栗子都是剝好外殼賣的，用來煮湯的居多；新鮮的栗子則是帶殼賣，我們最常的吃法是把他們用小烤爐烤熟。不過，有些栗子烤好之後，很難將外殼剝離。根據多年來的的經驗，我們首先將他們洗淨後，盛在鍋子裏，用水煮開， 滾上二、三十分鐘左右。再用刀將每個栗子剁個小口，以防在烤的途中炸得”粉身碎骨”。小烤爐的溫度設在攝氏約兩百度左右，烤的時間則視栗子多寡而定。不過，準則是：當栗子香味撲鼻時，大概就差不多了。烤栗子是我們非常喜歡的零食，連愛珊、凱智兩個小孫子也常叮嚀要我們帶去烤栗子，讓他們大快朵頤。

我們家附近的小公園旁邊，種有一排高大的樹。每年秋季有跟栗子一樣的果實(種子)，掉得滿地都是。當年，我們一搬到此地，就有鄰居告訴我們這種栗子吃不得，因此，我們也就習以為常地不去碰這個東西。最近，我在公園跑歩時，看到兩個長得有些相似的東方小女孩，正努力地在撿滿地的栗子。我好奇地停下來，用英語問他們撿這些做什麼。年紀小一點的才說了”we…”，姊姊就用手肘撞了她一下，以標準的北京口音說：媽媽不是警告過我們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講話嗎？我聽了，馬上改用普通話告訴他們說這種栗子不能吃。姐姐大概相信我不是壞人，就回答我說：”我媽媽說洗乾淨了之後，就能烤來吃。挺好吃的呢！我們以前在國內就常吃。你怎麼說不能吃？”我只好解釋說這種栗子與他們在中國吃過的栗子不同；又建議她們去問問她們的鄰居，就知道我是不是在欺騙她們了。說完，繼續我的跑步，免得兩個小丫頭以為我心懷不軌。

這個事情發生過後，我決心去找資料，弄個水落石出。

原來，北美洲很多地方本有一種叫American Chestnut的栗子樹(美洲栗，學名castanea dentate)的原生樹種。這種樹枝葉扶疏，美觀大方，是很多公園與花園的最愛。其木頭堅硬， 紋直、無結，而且易鋸、易剉，又容易被磨得發亮，因此，就成了製造家具的上等材料。更重要的是它的果實(種子)人畜都喜歡。我不知道這種栗子是否與我們通常吃的相同，不過，我想即使不是同種，也該是”表兄弟”才是。不幸，在1900年左右，有一種菌類無意中由亞洲被帶到北美洲來。這種栗樹殺手可以穿透樹皮，再將樹心摧毀。以風力或小鳥的腳爪為媒介，它黏兮兮的芽苞到處傳播。很快地，所有的栗樹都被波及。雖經專家全力搶救，在短短的四十年之間，幾百萬株American Chestnut全部慘遭”屠殺”，這種中看、中用，又有種子可吃的栗樹，除了特意培植的少數之外，從此在北美洲絕跡。今天，我們在公園、街邊可以看到的栗樹叫Horse Chestnut(七葉樹，學名aesculus hippocastanum)，是後來由英國引進的品種，與原來的完全沒有”血緣關係”。雖然，它在春夏季節也是枝葉繁茂，隨風招展，木頭卻無法製作家具，更重要的是它的種子有毒，不適合人類食用。如果吃了，雖不至致命，卻會引起神經麻痺、嘔吐等症狀。但是，其種子萃取物據說可以外敷，治療打傷、 撞傷、挫傷、拉傷、扭傷、瘀傷、凍瘡、痔瘡、局部浮腫和靜脈曲張等毛病。

看似平凡的栗子，卻有些學問在裏邊。我相信植物學者一定可以將之寫成大篇論文。但我這個門外漢僅能粗枝大葉、記其重點， 一方面就教諸位專家，另一方面也供網友參考，以免因誤食而誤事。

(Horse Chestn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