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看了一篇文章，見識了一篇大陸批孔揚秦時的文章。

文章單獨看起來，沒有什麼大錯。就是陳述個人觀點。要是大家客觀辯論，有人批孔，有人尊孔。然後開完會，發表論文，大家一起聚餐，明年再見，那就很好。

但錯就錯在，這樣的文章，是在政治流氓的操弄下，用來殺人、害人、打擊異己的。中國一向就是這樣的醬缸政治文化。到了老毛這個政治大流氓時，這個醬缸文化發揮到了極致頂點，只有政治立場，沒有是非。黑的可以說成紅的，紅的可以說成白的。而文深法刻，在文章的攻訐下，就是要把敵對勢力殺光光，鬥臭鬥倒，滅門滅種，永遠不叫他翻身。這和明朝那些極惡的太監、東廠、西廠，是一樣的，不要臉的，刀子藏在文章背後的，殺人不臉紅的。

那中國的儒家政治文化，從漢武帝開始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開始，到底是好不好呢？黃仁宇曾經提出一個功能性的觀點，解釋中國為什麼採用儒家學說治國，我覺得很有意思。這一套儒家學說，事實上也是經過董仲舒等人的闡述解釋。

這個功能性的觀點，就是中國是世界上惟一一個民族，可以不斷建立一個龐大疆土的帝國，東西南北往往廣達兩、三千公里。而這樣的帝國，在當時的科技下，統治是非長困難的。譬如，皇帝怎樣能夠把他的意志、權力，貫徹到兩千公里外？現在有網路、無線電，當然都很簡單，可以隨時監控。有了亂子，可以立刻用飛機載軍隊，24小時內抵達現場。但是在古代，沒有這樣技術，該怎麼辦？

秦始皇用的方法，就是嚴刑峻法，君威難測的帝王術。但是，秦始皇這套方法，用來統治一個小小的秦國，還是可以的。不過，董仲舒、賈誼這些人很早就分析出，這樣靠嚴刑峻法的技術，是無法統治一個橫跨兩三千公里的大帝國的。果然，秦始皇死後，秦國迅速瓦解。

而董仲舒、賈誼們提出來的解決方案，就是要靠仁義道德。只要能夠培養有高尚道德、崇高理想的知識份子，從中檢選官吏，這樣的官吏，即使在兩千公里外，也能夠自律自愛，皇帝也可以充分信任他們。

    這樣的故事，其實也好像是前幾年傳說的一個中國留學生在歐洲的故事。故事說，有一個成績非常好的中國留學生，在歐洲往往搭捷運不付錢，偷偷就跳過收票閘。結果被抓了幾次。後來他畢業後，去找工作，滿以為成績優秀，又是名校畢業，必定無往不利。誰知歐洲沒有一家公司願意僱他。後來他忍不住，問了一家公司為什麼？那家公司就說，因為他有搭捷運不付錢的紀錄，而他們公司一向是充分信任員工，將他們派到遠方掌管經營、發展。要是員工是不值得信任的，那公司就要花很多成本，去稽核監督這些員工的操守。而公司是不願意這樣的。

    這與董仲舒、賈誼、那以後的中國儒家政治學說，以道德治天下，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而在中國，這樣以道德治天下的策略，很多時候很驚人的，能夠一再重複的，維持一個龐大的帝國兩三百年。

    司馬遷曾經說：「

        夫禮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後。

        法之所以為用者易見，而禮之所為禁者難知

    」。

徒法不足以自行。法有盡，而人慾無窮。禮法兩者，難以偏廢。

    只是後來儒家政治學說慢慢僵化，失去了活力，只有禮教，沒有精神了。但這是孔子的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