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上網，竟然找到了李麗華演的《秦香蓮》黃梅調電影，1963年拍的。好高興喲！我找了這部片子的光碟、影帶，已經找了好多年。小時候，看了還一直留下深刻的印象。我晚間在辦公室，播出來看。還是好感動。我女兒也跑來看，他也說很好看。
    現在把，這片子介紹一下。文章其實是幾年前，我在網路上發表的。對影片有興趣的人，可以按這裡看看。
    李麗華、楊群主演的〈秦香蓮〉，堪稱是與凌波、樂蒂的〈梁山泊與祝英台〉並駕齊驅的兩部黃梅調電影。現在一再重複演出的許多關於秦香蓮的電影、電視劇，都可以找出這部〈秦香蓮〉的影子。後來黃梅調電影的沒落，和劇情的日趨貧乏，與曲調漸漸不再優美悅耳有關。就這兩點來看，〈秦香蓮〉與〈梁山泊與祝英台〉絕對是黃梅調電影中，曲調最動聽悅耳，情節最合理緊湊的兩部大戲。而在討論音樂與戲劇的張力與節奏上，〈秦香蓮〉又勝〈梁山泊與祝英台〉一籌。
    全劇由陳世美要上京趕考，家中卻無錢，陳世美怨天尤人，秦香蓮向人借錢開始。刻畫出兩人的個性對比，為後來的夫妻感情衝突與攤牌，埋下伏筆。
    陳世美走後，三年沒有消息，均州荒旱，餓死了公婆。秦香蓮帶著兩個小孩，到京城去找陳世美，才知道他已經中了狀元，招了駙馬。然後，秦香蓮偷進駙馬府，求見陳世美，卻被趕出。然後，又透過王延齡丞相、包公去調解。誰知陳世美就是不認他妻子兒女。然後，包公要辦陳世美。陳世美先倨後卑，然後又引出公主、太后輪番與上場。而秦香蓮一個弱女子，在這場看來毫無希望的對抗中，不斷升級的壓力下，卻仍然不願放手。
    當太后出面時，唱出：
    「駙馬的行為，罪不輕，論律就當問斬刑。
    只不過斬了他，於你無好處，
    叫子女反做了無父的人。
    你何不，看在夫妻情，得饒人處且饒人。
    哀家我，贈你紋銀一千兩。
    早早回家渡光陰。」
秦香蓮面臨了抉擇，他是要一個正義公道，還是要拿錢走人。可是當秦香蓮決定不要錢，同意走人後，公主卻又提出更苛刻的條件，搶走了孩子。於是秦香蓮又擊鼓鳴冤。
    然後在孩子搶回來後，太后震怒咆哮：
    「小包拯！你好大膽，藐視哀家藐龍顏。
    今日你不放陳駙馬，我坐守開封就不回鑾。」
於是包公氣沮，猶疑唱出： 
    「一見太后把臉變，香蓮的官司怎成全？
    張龍！取我的紋銀三百兩，雙手交與秦香蓮。
    這是紋銀三百兩，拿回家去渡飢寒。
    教養子女把書唸，千萬唸書莫做官！
    你丈夫早把高官做，
    他…他害你一家不團圓。
    你母子三人，回家轉！」
秦香蓮痛哭流涕，屈辱的離去前，把銀子擲在地上，回頭把包公與這個不公不義的體制，一起罵。而包公只有羞愧的低頭。
    誰知這時，公主卻又提出了三個更嚴苛的條件。秦香蓮含悲失聲，接受了三個條件。這時，那一切的不公不義，彷彿已經無法無天，草民百姓只能含垢忍辱，無語問蒼天。
    但這時候，包公奮然出場，唱出：
    「我不能眼看你，含悲負屈回家轉。
    拼著這頂烏紗我不戴，
    也要把倫常綱紀整一番。」
你看，這就是傳統在貴族、官場勢力壓迫下的中國貧苦無訴老百姓，他們所仰望蒼天，祈禱能與他們站在一起，替他們主持公道的俠義精神。就像是武俠小說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死而不悔。好像克林伊斯威特的〈蒼白騎士〉。有誰能為世上最無助、最弱勢的一群人代言，不顧自身性命，為他們仗義執言？
    到了最後一幕，秦香蓮帶著孩子，為陳世美哭墳。背景合唱：
    「秦香蓮！秦香蓮！
    一生孤苦太可憐！
    與君營葬更難忍。
    留下氣節在人間。」
秦香蓮即使最後贏回了公理正義，但在凡俗的世間，他是慘敗、慘勝，他也失去了一切。他唯一留下的，只有一口氣，一絲僅有的尊嚴，還有荒年的家計重擔。他可以用三百兩紋銀、一千兩紋銀，出賣他的尊嚴。但他拼了一無所有，維護了已經被踐踏、殘缺不全的尊嚴。在這層意義上，〈秦香蓮〉其實是更符合永恆的價值。那個價值就是永遠的有權/無權的對抗，貧/富的對抗。秦香蓮，永遠是我心中的女英雄。
    另外，有趣的是，在劇中飾演秦香蓮兒子冬哥的童星，就是日後大名鼎鼎的成龍。看冬哥向韓琪哭道：「你為什麼幫我爹爹殺我媽媽？」那兒童的無知語言，每每叫我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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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附上劇中唱詞：
[1]　情　深　意　長 （香蓮）：相公不必放心上，夫妻相助理應當。但願你成名登金榜，改換門楣姓名香。 （世美）：魚躍龍門誰不想？可惜川資費周章。三餐尚要妳勤紡織，怎不教我九迴……腸……。 （香蓮）：尊聲相公莫憂傷，川資家計兩無妨。只要妳專心勤攻讀，為妻我自會做主張。 （世美）：勤攻讀赴考場，功名未必如願償。倒不如投筆去從商，免得落地歸來受誹謗……。 （香蓮）：你出此言理不當，男兒立志要堅強。患得患失難向上，畏首畏尾自推搪，倘若你真不赴考，為妻尚有何指望？不如把機頭來割斷。…… （世美）：賢妻為何怒滿腔？ （香蓮）：我怨你缺少凌雲志。 （世美）：我怕妳辛勞苦備嚐。 （香蓮）：相公呀！只要你一心求上進，我受辛勞也何妨…… （世美）：賢妻鼓勵意深長，我誓取五花官誥酬妻房。
[2]　求　兄 （香蓮）：你我同是一母生，妹在難中你怎能寧，求你看在手足情，解囊相助感你恩。 （達）：妳如今才知手足情，當初為何不聽我云，我叫妳別嫁那窮酸漢，妳倒說餓死不上我的門啊！ （香蓮）：過去的言詞休再論，只求你助他上京城，倘若僥倖身得中，一重恩報九重恩。 （達）：呀！他想中狀元？哈……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臭烏鴉要進鳳凰群，陳世美若想身得中，除非他來世投胎再托生。
[3]　平　步　青　雲 （女）：一聲高中確不凡， （男）：確不凡呀確不凡。 （女）：平步青雲伴君前， （男）：伴君前呀伴君前。 （合）：瓊林宴罷遊宮院， （女）：皇后竟也把才憐， （合）：皇后竟也把才憐，把才憐啊。
[4]　富　貴　難　求 （世美）：皇家當貴非等閒，香蓮情義重如山。我若招贅為駙馬，豈不辜負女紅顏。我若拒絕不應允，機會錯過難再求難。魚與熊掌怎兼得？我寧做無情不孝男。
[5]　變　心 （香蓮）：我一心望他能成名，誰知他成名變了心，老爹呀……失舵的孤舟進退難，你叫我今後怎作人？。
[6]　高　官　厚　祿　忘　家　園 （香蓮）：一聽此信奴心酸，夫君說話理不端，你離家到此三年整，高堂二老他為你眼望穿，尚怕你仕途失意尋短見，誰知你高官厚祿忘家園。均州府荒旱餓死了你的父，老婆婆難度日也懸樑赴陰間。我母子歷盡艱辛來到此，實指望夫妻重聚父子團圓，誰知你見面不說知心話，竟道我不該來此為那般？
[7]　琵　琶　怨 （香蓮）：趙五娘抱琵琶……跌跪……塵埃……尊一聲，眾父老，細聽明白。我的夫蔡伯喈，他良心昧喪，中狀元，贅相府，不理妻兒。陳留郡遭災旱，連接三載，二公婆，受飢寒，命喪陽台。我跋千山，涉萬水，把夫尋找。誰知曉那黑心人他他他……。
[8]　難　續　夫　妻　情 （香蓮）：他貪圖富貴油濛了心，看來是難續夫妻情，我打算離開這傷心地，回鄉去撫兒育女度餘生。
[9]　鋼　刀　不　斬　無　罪　人 （香蓮）：世上是否有公平，為何善惡不分明，忤逆不肖昇官，我克守婦道反飄零。 （香蓮）：大爺！你是明理人，聽我香蓮前事陳。我自幼許配陳世美，夫妻恩愛情意深。三年前，皇家開科舉，典質挪借上京城。他一去三年無音訊，荒年餓死他雙親。無奈何！尋夫京城進，才知他招贅變了心，不但不認我母和子，還命大爺殺親人。我雖一死不足惜，稚子幼女靠何人，望求大爺行方便，放我母子去逃生。 （韓琪）：我以為駙馬與她有仇恨，卻原來是他妻兒到京城。我若是放她母子去逃生，駙馬他怪罪下來誰擔承？我若是殺了她們母和子，這鋼刀不斬無罪人。左思右想心不定。也罷！我韓琪放她們去逃生。 （韓琪）：並非我有後悔意，駙馬他…他他言道，歸去這刀頭要驗血痕。 （香蓮）：大爺饒了我們母子命，那強人要在刀頭驗血痕。大爺啊！強人的心腸毒又狠，刀頭無血難為證。我願一死留信據，只求你放我兒女去逃生。 （韓琪）：拚著一死放他們，在懷中取出銀百兩，陳夫人，妳母子快快上道行。
[10]　鐵　面　無　私 （包公）：駙馬爺不必巧言講，包拯言來聽端詳。立身處事無別項，敬重那三綱併五常。父子骨肉不必講，夫妻恩情豈可忘。雖說富貴人敬仰，忘卻了糟糠你理不當。 （世美）：包相爺說話太牽強，句句說我失綱常。想我自幼父母喪，從來未曾娶妻房。你今說我棄糟糠，分明是無理取鬧硬栽贓。內侍與我轎打上。 （包公）：慢著，來了回不去。 （世美）：不准我回宮為那樁？ （包公）：袖中取出香蓮狀，駙馬近前看端詳。上寫著，秦香蓮哀哀上告，狀告當朝駙馬郎，欺皇姑，藐君王，婚後男兒招東床，殺妻滅子把良心喪，逼得韓琪仗義亡。狀紙在我的手掌上，咬牙不認你為那椿？ （世美）：既然有人將我告，你為何不升堂問根苗？ （包公）：要我升堂有甚麼好，我鐵面無私豈肯把你饒！ （世美）：你鐵面無私又怎麼樣，我堂堂駙馬就會被你一言嚇倒？
[11]　痛　責　無　義　人 （包公）：那旁站的是陳駙馬，妳放膽質問那負義的人。 （香蓮）：見強人不由我咬牙根……罵，罵一聲你這無羞無恥無義的人，你不要裝聾做啞若無事，有三條大罪在你身，第一條你假作謊言招駙馬，停妻再娶欺了君。第二條你自享榮華餓死父母，這忤逆不孝滅人倫。第三條你派韓琪殺我與你的親生子女，你你你你狼心狗肺怎算人？我這裡越思越想心越恨，我把這殘生與你拼。 （世美）：罵聲貧婦太放刁，冒認駙馬罪難饒，妳平白無故將我告，今日我要妳歸陰曹。 （包公）：陳世美你太狂傲，咆哮公堂你犯律條。 （世美）：我來此是你將我請，哄騙駙馬你罪難逃。 （包公）：我請你來此是好意，要你們夫妻前嫌消。 （世美）：那貧婦並非我妻子。 （包公）：派韓琪殺她你為那條？ （世美）：韓琪之事我不知曉。 （包公）：香蓮她已把前情告。 （世美）：她胡言亂語難作證。 （包公）：這證據就是你的殺人刀。 （世美）：內待與我忙打轎……回宮面聖奏當朝。 （包公）：開封府有人將你告，先打官司後上朝。 （世美）：一見包公把臉變，嚇得世美心膽寒，內待捧過尚方劍，叫聲包拯你快來參。 （包公）：頭上摘去他的烏紗帽，身上再脫他的紅蟒袍，五股法繩綑綁好，你殺妻滅子罪難饒。
[12]　保　駙　馬 （公主）：見包拯不由我怒氣生，開言質問這放糧的人。你請駙馬來赴宴，因何不放他轉回程？ （包公）：皇姑不必怒氣生，且聽微臣說分明，駙馬他犯了滔天罪，因此難放他回宮廷。 （公主）：他犯罪是何人將他告？ （包公）：秦香蓮就是原告人。 （公主）：她告駙馬是什麼罪？ （包公）：他停妻再娶，敗壞人倫。 （公主）：駙馬他家中何來妻與子？ （包公）：秦香蓮是他的結髮人。 （公主）：既然有人將他告，喚來本宮要問分明。 （包公）：回頭就把馬漢叫。 （香蓮）：相爺喚我為何情？ （包公）：上面坐的是皇姑，妳可求她把冤伸。 （公主）：見一婦人站面前，不由本宮怒心間，妳受何人來指使，竟把駙馬告當官。 （香蓮）：陳世美是我親夫主，他為戀榮華心腸變，買兇手殺妻兒圖滅口，因此才把他告當官。 （公主）：妳說他是妳親夫主，可有媒證在此間？ （香蓮）：三媒六證自然有，路遠山遙作證難。 （公主）：此間既沒有媒和證，竟敢把駙馬告當官，分明是受人指使想詐騙。還不從實對我言。 （香蓮）：我夫妻成親已十載，並與他生下女和男，若說我存心想詐騙，豈能瞞得了包青天…… （公主）：秦香蓮妳好大膽，出言無狀太刁蠻，妳是民間一婦女，見本宮不跪為那般？ （香蓮）：論國法我當把妳來跪，論家法妳卻要把我來參。 （公主）：秦香蓮太強蠻，竟要本宮把妳參。內侍與我亂棒打， （包公）：住手！妳責打香蓮理不端。 （公主）：要打要打偏要打， （包公）：有我在此妳放刁難。 （公主）：包拯你竟敢藐視我？ （包公）：我維護國法理然當。 （公主）：你有膽隨我去見母后。 （包公）：太后她來此也難周全。 （太后）：這件事內待劉逵已奏明，駙馬他停妻再娶罪欺君。但此事乃我皇家家務事，哀家我自有處分與調停。
[13]　太　后　勸　香　蓮 （太后）：駙馬的行為罪不輕，論律就該問斬刑。只不過斬了他，於你無好處，叫子女反做了無父的人。你何不看在夫妻情，得饒人處且饒人。哀家我，贈妳紋銀一千兩，早早回鄉度光陰。 （香蓮）：太后的言語亦實情，斬了兒夫心難忍，有口怎與官家辯，皇門權勢難抗衡，白銀千兩有何用，我只有含憤帶兒返家門。 （太后）：他二人可是駙馬的親骨血？ （香蓮）：是駙馬嫡子香蓮的親生。 （太后）：既然如此交與哀家帶回去。 （香蓮）：太后妳要我的子女為何情？ （太后）：帶他們同享榮華富貴。 （香蓮）：我母子願受苦難不離分。 （太后）：秦香蓮妳竟不識好和歹。 （香蓮）：母子情十指連心，誰不疼？ （太后）：好言好語勸不醒，不由哀家動無名，內待與我齊動手，搶她的子女回宮庭。
[14]　鍘　世　美　之　一 （香蓮）：太后她，她她她她。。。搶去我的兒和女。 （包公）：妳搶她兒女理不容。 （太后）：她兒女是駙馬的親骨血，為享榮華才帶回宮。 （香蓮）：富貴榮華我不想，我只要母子相依渡殘生。 （太后）：要帶要帶偏要帶。 （香蓮）：包相爺。。。，你忍心看我們骨肉兩分離……
[15]　鍘　世　美　之　二 （太后）：小包拯你好大膽，藐視哀家藐視龍顏，今日你不放陳駙馬，我坐守開封不回轉。 （包公）：一見太后把臉變，香蓮的官司怎成全？張龍！取我的俸銀三百兩，雙手交與秦香蓮。這是紋銀三百兩，拿回家去渡飢寒，教養子女把書唸，千萬……唸書莫做官，你丈夫早把高官做，他……他害妳一家不團圓，妳母子三人回家轉。 （香蓮）：手捧紋銀淚漣漣，只道是包相爺為官清正，又誰知，他也是官官相護有牽連，到如今我有冤無處訴，人間那裡有青天！相爺的銀子我不要，從今後屈死不喊冤，手挽姣兒回身轉。 （包公）：我不能眼看妳，含冤負屈轉家園，拼著這頂烏紗我不戴，也要把，倫常綱紀整一番。將駙馬搭上銅鍘案，先鍘這負義人再見龍顏。 （香蓮）：夫君罪大理應斬，一念之差口失言，我與他夫妻近十載，不忍見他屍不全。況且他若身死後，孩兒無父更可憐，望求相爺開恩典，我願替夫把命填。 （包公）：秦香蓮妳太心軟，尚要維護無義男，他為享榮華性情變，不顧人倫律條犯，欺天子，忘慈顏，罪惡滔天難周全，誰要再把我來勸，一體同鍘不遲延。
[結尾] （女合唱）：秦香蓮，秦香蓮，一生孤苦太可憐。與君營葬更難忍，留下氣節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