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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1/03 07:59:25瀏覽1754|回應5|推薦67 | |
初春我們搬進了城西的住處,景觀與城南不同, 一時竟有置身另一座城市的錯覺。 客廳和餐廳相連, 兩扇落地窗把窗外大片的樹林變成了天然的壁畫, 隨著日出日落, 季節更迭, 換上各種層次的綠色,黃色,灰色, 褐色。樹林茂密, 遮住了對面人家, 不聞其聲, 不見其面. 這道自然屏障讓我彷彿隱居鄉間, 每天享受這無邊的寧靜. 我將書桌移到窗前, 把客廳變成了書房. 臨窗而坐, 樹林間的動靜盡收眼底. 松鼠在樹幹間飛奔跳躍, 身手矯健, 如同俠客飛簷走壁. 時而看見三兩隻松鼠在樹上追逐嬉戲, 淘氣的模樣, 可愛極了。有一天, 窗外一對黑豆般的眼睛盯著我看, 我向這隻小松鼠招招手,牠並沒落荒而逃, 反而對我搖搖尾巴,很大方地回禮, 屢試不爽. 社區行車少,松鼠常一溜煙地穿過馬路,各家前院的草坪上,也常見到松鼠捧著堅果津津有味地吃著。在沙勞越我看過一隻可憐的小松鼠, 被小孩們逮住了,活生生地被剝皮,燒烤, 慘不忍睹。相形之下, 這裡的松鼠真是活在天堂裡. 小徑 住處附近有座公園, 沿著蜿蜒的溪流而建, 彷彿一條綠色的絲帶, 穿越十多個住宅區和辦公大樓, 鬧中取靜, 是居民散步騎車的好去處. 我們常在清晨或傍晚到公園散步, 小徑上有牽手同行的老夫婦,談天說笑的女士們,推著嬰兒車慢跑的年輕母親,拿著手機說話,戴著隨身聽的年輕人,同時做幾件事,已經是全球的現象了。行人照面,和善地打聲招呼。小徑上也有人騎自行車,全套裝備, 身穿青色或橘色的背心,頭戴鋼盔,多半是附近大樓的上班族, 擠出時間來運動 . 騎車經過行人身旁時,他們都會放慢速度, 喊一聲,小心右邊或小心左邊. 這種對人的尊重與體貼,讓我感到真正回到美國了。 樹林間除了風聲, 還有其他聲響,松鼠在樹枝間跳躍,鳥雀在枝頭鳴囀. 有時一抹絳紅一閃,驚喜看到美麗的鳥兒 cardinal。樹叢裡的聲響, 不是松鼠,就是野兔。每逢有人走近,他們就露出防備的神色, 隨時準備溜走。 野兔躲在樹叢中, 難得見到, 我偶而在清晨與黃昏, 看到一兩隻, 在半黃半綠的草地上吃草,我便停下腳步,在遠處瞧著, 深怕驚走了牠們。野兔(hare)和小白兔不一樣,棕灰色的毛,顏色和樹幹與草色相近,形成保護色,當牠轉身逃跑時,尾巴像一團毛茸茸的白色棉花球,可愛極了。西方童書裡的兔子,穿得人模人樣的Peter Rabbit,<愛麗絲夢遊記> 中拿著懷錶,擔心遲到的兔子,都是這種褐色的野兔。 長凳 這些長凳和一般的公園長凳不同, 是為了紀念逝去的親人特製的. 它比較講究,有扶手, 椅背上, 或一旁的銅匾上, 刻有逝者的名字,生年與卒年。不像墓碑予人森冷之感, 帶來天人永隔的哀傷,長凳是親切的, 那對扶手像伸開的臂膀, 歡迎行人坐下來休息 . 多年前在加拿大的深山瀑布旁, 我第一次看到這種長凳, 紀念一位早夭的年輕人,上刻一首小詩, 表達了面對死亡的達觀: 「坐下來歇會兒吧,享受這環繞你的美景: 高聳如塔的山巒, 衝向雲天的鳥兒, 低聲細語的松樹, 引人深思的瀑布, 我為大自然而來, 在我們重逢以前, 盡情活在當下,人生只須臾停留。」 苦旱
八月一個清晨,空氣中有了一絲涼意,我走向公園,探一探秋天的消息. 小徑兩旁的樹林出現了深紅, 遠望好像楓紅, 莫非秋天已經來臨? 但記憶中的休城, 從來沒見過楓紅,何況還是盛夏啊! 我走過去仔細觀看, 其實是深褐色, 葉子邊緣微微捲起, 好像被烤過一樣. 再看地上焦黃的野草, 無力低垂的樹葉, 都說明了炎熱和極度缺水造成的異常現象. 忽然飄來一陣嗆人的煙味, 我想起大馬的燒芭,那是每年夏天人為的焚燒樹林,當作堆肥之用。我爬上小坡眺望,天色淡藍,晴空如洗, 不見煙影,煙味莫非從東邊飄來? 前晚城東野火燎原, 天邊一片粉紅,一千多戶房子被燒毀, 德州苦旱數月,情況越來越嚴重了! 八月間,德州州長裴瑞率領兩萬多人向上帝祈雨,然後到外地敲鑼打鼓, 為問鼎白宮鋪路奔波於途。雨遲遲不來,德州乾熱依舊. 市政府開始限制用水了, 市民得根據門牌是雙號或單號,在不同的日子替庭院澆水,違者罰款。但我的鄰居們並沒有嚴守規定, 雙號和單號同一天澆水的, 大有人在, 看來這苦旱帶來的挑戰, 美國人還有待調適. 後來我另有發現, 有一天遇見對街的鄰居, 談到限水, 這位退休的小學老師說, "我家是雙號",我十分困惑, 她家是803號, 不是單號嗎? 她振振有詞地回答, " 8 不是雙號嗎?" 這樣的數學程度, 我只能無言以對. 九月的清晨, 我在前院看到房東老先生, 他正給心愛的植物澆水。老先生不要我們整理前院,要親自管理才放心。他揮汗如雨,一再對我說,「住在這裡二十多年,從來沒這麼熱過!」 樹林裡傳來了一片蟬鳴聲,看來秋天還遠得很呢! 十二月初,住宅區忽然一片橘紅,鵝黃, 深紅, 如同十月間新英格蘭的層層楓紅. 樹下一地的繽紛落葉,卻並不是楓葉, 而是一種我不認得的植物. 我有點恍惚, 以前住在城南, 從沒見過紅葉, 莫非是城西的植物不同? 抑或是數月苦旱引起了植物的反常?全亂了套啦! 2011年真是難以捉摸, 詭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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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