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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2/11 20:02:24瀏覽912|回應19|推薦4 | |
我先前寫了「反民主與行動者的空間迷向」一文,徐百川先生對我的論述有所質疑。以下是他的質疑論點與我的回應意見。因為我覺得這個討論值得讓更多網友們參與討論,所以我將回應文字轉貼於此。 徐先生: 同意您的見解,反民主是「空間迷向」,但是您也有著民主至上,膜拜民主的「空間迷向」。 很謝謝徐先生的回應意見。不過,我不太能理解徐先生上面的這句話。是不是在暗示,其實行動者(幾乎)全都是迷向的?還是說,民主與反民主之外,行動者還可以另有選項?如果還另有選項,敬請指出。當然,我這裡所謂「民主」是個廣義詞,可包含各種不同的民主形式。而嚴格來說,有些民主形式問題較多,有些民主形式則較可取。真正要實踐民主制,還需要審慎講究。絕不是說,只要套個民主之名,問題就都解決了。但是,在我來說,無論如何,對民主的具體形式的講究,絕不宜與反民主相混淆。 徐先生: 若民主制衡是治本之道,那為何二戰後新興國家的民主政治卻不能以民主制衡貪污?何以能夠民主制衡貪污的國家主要就僅是過去帝國主義的強國?而且這些帝國主義的強國在民主化之前,就根本沒有嚴重的貪腐問題,民主化有了民主制衡之後,貪腐問題也不見得比過去帝國主義時代改善。 ----------------------------------------- 我並沒有說「民主萬能」,我也沒有膜拜民主。民主不但不是萬能,而且還有很多問題。但是,就像亞里斯多德所說,民主是不完美的諸政治體制中的優先選項。 至於說「民主化有了民主制衡之後,貪腐問題也不見得比過去帝國主義時代改善」,對這句話,首先我認為我們確實還缺少充分經驗資料來證明或否證這個說法。但是,從一些明顯的資料看來,我認為民主制下的貪腐問題確實還是比較好些。舉例來說,非洲史瓦濟蘭國王 姆斯瓦蒂三世,儘管他的國家非常貧困,他卻揮霍國外捐款資金去興建修葺皇官、購買多輛轎車、私人飛機等。他也娶了 14 名妻子。另外,他以台幣 66 億成為第 15 名全球最富有國王。另外,像沙烏地阿拉伯、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諸位大公與婆羅洲的汶萊國王 … 等,幾乎個個都是窮奢極侈,只有那些高度民主化國家的王室(如英國、日本)情形比較好些。 再拿台灣與大陸相比, 2010 年台灣的吉尼係數( 0.34 )就明顯低於大陸( 0.47 ),表示大陸貧富不均的程度高於台灣。而我們知道,大陸作為社會主義國家,本來應該是特別強調財富平等的社會,為什麼結果卻如此貧富不均?我的答案很簡單,因為先是權力不均,所以導致貧富不均。財富分配受到權力分配的決定性影響。而權力分配不均正是不民主的主要特質。 新興國家的民主與貪腐的連結,我認為不是民主導致貪腐,而是某種類型的「民主」可能使貪腐更容易,更沒有監督、制裁力量。但重要的是,貪腐另有原因。 也許我們可照亞里斯多德的說法,將原因分為「形式因」、「質料因」、「目的因」、「動力因」等。導致貪腐的動力因,其實是自私、貪婪的人性本身。也許對於匱乏的危機感也是促成貪腐的動力因。而某種類型的民主,可能使監督、制裁的力量減弱。但是,總體來說,民主的監督力量其實通常是更強而不是更弱,僅由統治者來監督,或由統治群來進行互相監督,都可能難逃包庇的問題。統治群是同一利益團體,其互相監督的力量通常是非常有限的。更且,如果沒有制衡力量,即使是有監督,卻未必有制裁。或者,雖然有制裁,卻因為操之在特定人,而有制裁不公的情形。 偶或有些統治者會採取強烈手腕進行掃貪、掃弊的行動,但是,這種統治往往難以長久。清朝的雍正皇帝大約就是雷厲風行欲掃除貪弊的統治者,但他只能在任十三年就積勞成疾而逝,而且留下長久罵名。 徐先生: 台灣在民主化之後,貪腐是比兩蔣時期減少還是嚴重?有了民主制衡鬧得轟轟烈烈的紅衫軍都莫奈陳水扁何,還是靠著瑞士的爆料才使陳水扁鋃鐺入獄。公務員的守法觀念和精神,才是遏阻貪腐的主要原因吧! 我不反對強調公務員的守法觀念和精神,但是,就歷史的發展來看,我不認為這是基本的「因」,而可能比較是「果」,是需要被其他原因說明的部分。(後期才互為因果)。 簡單說,公務員不會自動變成守法者,需要某些社會條件來形成這種特質。 很多人會認為,這個任務當然該歸責於領導者。這話也不能說有什麼錯。但是,領導者只能有限地去強制要求,或有限地去引導改變社會條件。古代的君王不是不希望他的臣僚清廉守法,但他通常難以嚴格要求。因為他知道水清無魚的道理。也可以說,君王在一定程度上必須忍受臣僚的貪瀆,如果完全不能忍受,君王將大量失去效忠者,最後可能會失去君王的權位。清朝曾國藩就曾在家書中論及稅務人員的任用,嘆息不能不用污吏。 再說,臣僚也不見得就樂意貪瀆,尤其是讀聖賢書的士大夫們。但是,他們也有(享受)慾望,他們的家人更可能有(享受)慾望。要滿足這些(享受)慾望就可能會陷入貪瀆中。要不貪瀆而能獲得(享受)慾望的滿足通常是不可能的,在匱乏社會尤然。 總之,套句馬克思的說法,「存在決定意識」。這話直譯出來是指「是 甚麽階級就會有什麼心態、思想」。引伸可說,會不會貪瀆,不取決於君王或領導者的掃貪意志,甚至也不在於臣僚的戒貪意志,而主要在於慾望的存在與社會生活條件。假定慾望是不變的、是普遍的,那麼決定因素就是社會生活條件。而社會生活條件又可分為兩部分,一是社會所提供的物質生活條件,一是會影響心態的倫理性規範的內容與其權威性、統一性。 徐先生: 沒有言論自由、新聞自由會使民怨鬱積造成社會緊張,甚至埋下暴亂的成因,但是濫用言論自由、濫用新聞自由,就不會造成社會緊張?甚至轉成暴亂? 不過,我們還是必須將「民主」與「自由」加以區別。民主中有自由的原則,但是,自由是否有限度,該如何限定自由,都可以用民主的方式來決定,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民主化必是無限制的自由。事實上,民主制中,自由也很可能會被限縮。因為自由並不僅只威脅到統治者,自由可能是對每個人的威脅(除非大家都養成高度的自律性格)。所以,經由民主共決,未必會決定要無限制的自由。而且無限制的自由其實是不可能的事。當然,如何限制自由,怎麼樣的限制是最合理、適當的,這個問題很麻煩。可能要經過漫長的試驗,才能找到較佳的模式。 因為民主化而轉成暴亂,的確有此可能。但是未必是因為自由化的結果。自由化未必是民主與暴亂的中介過程。從史實來看,最可能導致暴亂的情形,往往是初期的民主化與舊有秩序崩潰,加上經濟匱乏的條件。像德國的威瑪憲法最後以納粹統治而終結,就是初期民主加上舊秩序崩潰,而又恰遇三零年代的經濟大蕭條的不幸結果。 但是,我不認為上述顧慮是反民主的充分理由。上述顧慮會使我們對民主化的步調更加謹慎,寧緩勿急。但是,話說回來,朝向民主化,至少在價值觀上做這樣的調整,我認為是必要的。 我在另文中曾強調,兩蔣對於台灣的民主化也有貢獻,雖然此說遭到質疑,但是我仍然如此確信。其中一環是,雖然實質上兩蔣時代的民主實踐還有許多缺陷,但是兩蔣至少先在主要的思想教育內容上、在憲法的法條上肯定並強調民主制,這仍然為後續的民主實現提供重要的基礎條件。如果在兩蔣時代大眾所接受的是一整套反民主的統治與思想灌輸,今天的台灣不可能享有現在這樣的民主果實。 所以,我的意思是,中國大陸未必要立即實施完全的民主化,但是仍然應該朝向著民主制奠定有利的基礎條件。然而,我之所以在網上對大陸網友喊話,、呼籲民主化,主要是因為他們屢屢對民主制表達了很強的質疑或反對意見,也屢屢對台灣的民主制表示不以然或輕蔑的態度。我認為這是不妥當的。這不但對台灣的民主化發展不利,而且也對中國大陸未來長期的發展不利。我的呼籲是試圖要改變這種有問題的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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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政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