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室的花與懸崖邊的草

之前，從花市裡買來一小盆綠鑽石，茂密的葉片擠在一起，像綠毯式的一小片，綠得真美麗。據說他們是火龍果的種子發芽的傑作。

經過一段時日，每一小株綠鑽石逐漸伸展長高，我把它們移盆到不同地方。一小片移到沒有遮陽照的前陽台邊，另一小片種在小盆裡，放在有遮陽罩的後陽台，和衣物一起晾著。

未幾，兩邊的命運大步同。任憑風吹日曬雨淋的前陽台邊的綠鑽石，每株長得粗壯無比，觀者無不認為他們像仙人掌科類的植物。後陽台的綠鑽石也是一片茂盛，但是每一株細細長長的向上、向盆沿邊攀長，細細的莖，只有前陽台那裡的五分之一吧。

誰會料到它們是同一盆裡的綠鑽石？

昨天，和小學的教務主任談到在執行教務需請老師們如何配合等等時，主任搖頭說，很難……我質疑，怎麼會難呢，很簡單，只要如何如何……我就可以如何……。主任說「因為你是XXX啊！」

我一時語塞。我想到我的綠鑽石，在前陽台邊的和後陽台邊的。就像溫室裡的花朵和懸崖邊的小草，命運大不同。

溫室裡的花朵美麗又高傲，已經占到溫室裡的位置，他們只需好整以暇的展示美麗；懸崖邊的小草，卻只能把根扎得深一些，免得一不小心墜入深淵。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時常需要老師們協助什麼時，都要先小心翼翼的考慮老師們的「觀感」，因為根據過往經驗，即使只需要老師們提供什麼簡單資料時，總會有老師反彈、反對，甚至安上妨礙教學之名（如果真要說妨礙教學，罪名或許應該安在教育部和教育局頭上吧；不過，若非主管單位把關，後果呢）。在教師眼中，教務處是個討人厭的地方吧！這可能是普遍的小學教育界的生態吧。

今年，學校選填職務的時候又到了，一如預期，沒有任何一個老師願意到教務處來兼任行政職（教學組長、註冊組長、設備組長……）。

在某次會議上，我親耳聽到某位小學校長語重心長的對教育局的官員說，可不可以限制教務處的組長職務必須是比較資深的老師？他說，「我的教學組長是沒有教過一天書的、剛畢業的老師，推動教務來，真的很為難。」

我們心知肚明，為難之處，不僅在於沒有教學經驗的老師不懂教室內的各種教學與班級經營等事務，擬訂出的各種推動計畫可能讓老師搖頭；為難之處，也在於教師資淺，面對全校的資深教師時，需要請老師配合協助的事項時，很難；當老師們把一堆本來自己學年可以處理掉的事情推給教務處的資淺教師負責時，教務處的老師要推掉，也很難……說話大小聲、姿態高或低，因為資深或資淺的身分馬上不同。

當然，這個身分，也跟已經是編制內的教職，和只能拿短期聘約，每年都得到處考試的流浪教師（每考一校，還要繳交一校的報名費八百元，幸運考上的，只能獲得三個月到一年的短期聘約，年復一年的考……），又不一樣了！

我是棲身在懸崖邊的小石縫裡的一株小草。雖然很粗壯。可是，流浪教師，就跟懸崖邊的小草一樣，如果哪天懸崖邊也沒了小石縫時，連棲身之所都沒了……這種命運，好累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