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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4/19 23:41:28瀏覽1784|回應1|推薦15 | |
近幾個月,他口袋裡總揣著幾枚銅板。 在每天開車經過的辛亥路跟基隆路口快車道上,他盼望著有機會跟阿婆買一串玉蘭花。但天總是不從人願。在沒這個念頭前,他總是隔著車窗,帶著禮貌的微笑朝阿婆搖搖手;但現在他總煩惱著:為什麼老是碰不到紅燈,讓阿婆有兜售的機會? 「我爸爸很誇張,只要有人在路上賣玉蘭花,他總是拿一張鈔票買一串,還不讓人家找錢。」她嬌得像隻蜷縮的貓兒,偎在他懷裡,告訴他,自己的爸爸是多麼好的一個人。 「哪像你,連在路上發傳單的工讀生,都不給人家開窗。」她笑起來彎彎的眼角,新月般,佯裝嗔怒都含著三分笑。他沒想到,任何不經意的小動作都看在她眼裡,成為品評他人格的依據。 他也想過這個問題,對在快車道上發廣告傳單、賣玉蘭花的辛苦人兒,究竟該採取什麼樣的態度?夏天的烈日下,他也同情過這群人,畢竟這年頭,大家出來討口飯吃都不容易,快車道又是這麼危險的地方,值得為一串二十塊的玉蘭花把命都賣了嗎? 斗笠、遮面的布巾、袖套,胸前掛著盛滿馨香的竹籃,手上還拿著幾串吆喝,朝停下來的每個車窗鞠躬哈腰。他總是想:一天要被拒絕多少次?一天又可以賣多少串? 如果沒有需求,是不是就可以杜絕這種危險的買賣?畢竟在快車道上兜售玉蘭花的,大多是有一點年紀的婦女,戴著斗笠、拿著花籃,視線、行動都不這麼清楚、方便,危險又多了幾分。 他把這些理性分析羅列出來,對她「曉以大義」。戀人,是世界上最不需要「曉以大義」的對象。 在她心中,他的「陰沉冷酷」卻已是敲磚釘腳、難以撼動的印象;在他身上,找不到絲毫屬於她父親的,溫柔敦厚、慈悲心腸的好人倒影。 總算,他在那個路口買到了一串玉蘭,在阿婆千謝萬謝之後,他心頭似乎多了幾分踏實,二十塊的玉蘭花,不知是否可以讓阿婆在星期天的下午早些回家?而自己,是不是可以從「人生光譜」中壞人的一端,向好人那端移個幾公釐? 一串四朵,帶兩片葉子,依然是由一枝絞成圈兒的細鐵絲串起來。他隨手掛在冷氣孔前,希望那股清新隨著空調灑遍車廂,滌淨他在她心中永難超脫的惡人印象。 他嗅了嗅,花香似乎沒想像中濃郁? 情已逝,無怪。 人,永遠活在贖罪追悔的輪迴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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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愛戀物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