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影於2014.11.07)

(圖片來源：2014金馬影展官網)

片頭八分鐘的臉部特寫，鏡頭裡的男子，時而微微一眨眼，耳畔昇起呼吸的聲息。丹尼拉馮 (Denis Lavant) 凝望著觀眾，他在看什麼呢？我思忖著。

當鏡頭展開，男人身後的山川映入眼底，聽說，那座山叫「猴子山」；遠處，一抹紅點緩緩流入視線，那正是一步一步，從山洞石階，緩緩拾級而上的玄奘。這當中，似有冥冥的羈絆。

這次，李康生的慢走行到法國馬賽。這個地中海沿岸城市，擁有著獨特的地中海式氣候。蔡明亮導演說，他是跟著陽光走。

在我們觀看李康生的同時，不如說我們也在觀看著別人如何看待李康生，以及路人如何觀看拍攝李康生的人。那段幽暗的巷間樓梯，稀稀疏疏穿行的路人，有人匆匆下樓，有人屢屢回頭，亦有人久久逗留。就像那個背著書包的小女孩，不停地向大人們指認著新奇事物，帶著幾分畏懼與好奇，上下徘徊。於是在這裡，我們看到了人，看到了瞬息萬變、微若塵埃的時間流轉，亦看到了歲月在人身上的遷移，裡裡外外。

(圖片來源：2014金馬影展官網)

後來，玄奘步行到熱鬧的馬賽街頭，三五人圍坐在咖啡店前，觀看著，談論著。後頭的丹尼拉馮，模仿起李康生的動作，此刻，他們因遂行著同樣的儀式，呼吸著同樣的精神，而融為一體。

鏡頭也曾流連於橋墩下的流浪漢身上。原來，有人如此生活著。

這或許是少數能讓人數得出鏡頭的電影了。五十多分鐘，十幾個長鏡頭，以倒立著的鏡像中的廣場結束。原來，還可以如此觀看。

蔡明亮的電影，每一個鏡頭都能分解出不同的涵義與解讀。在此，就不班門弄斧。只是這樣的觀看練習，呼應著蔡導「郊遊」的美術館展覽理念，總會讓人在觀看以後，不自覺地重新開始留意起：隔著公車車窗，在人行道上緩緩推著回收車的老婦人；每每在捷運站口，搭起麻糬小攤的老夫妻。

若是能因此對生活多一點留心，便不虛此行。

(圖片來源：2014金馬影展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