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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15 02:54:58瀏覽2870|回應20|推薦76 | |
今天帶兩個小孩到山上九洞的球場打高爾夫球。我們家附近打高爾夫球既便宜又舒適,五分鐘的車程。小孩每人年費折合臺幣一萬二千元,無限暢打,另附送每天的練習球和十堂課,兩個小孩已是第四年加入會員。 第二洞時,小兒子的球掉到沙坑,連打了好幾桿都打不出來。站在果嶺的我已略顯不悅,心想已經四年了..... "Can I take a drop? " 「我能拿出來打嗎?小兒子問道?」 按規則,球入沙坑是不能移位的。 "Come on, Just hit it harder!" 「就用力點!」大兒子回答道。 他太瞭解我的火山脾氣,早已用餘光掃過我那張拉長到極限的臉。 "I can't. I just can't." 「我辦不到,我就是沒辦法嘛!」小兒子重覆著。 "There is no such thing as ..I can't." 「天底下沒有辦不到的事。」我怒斥道。 話還在空中飛行,人就已經後悔了。接下來的兩洞在攝氏30度的冰寂中進行,山谷中回響著那幾個憤怒的英文字。直到我提議和他們來個小比賽,氣氛才慢慢回復到夏天戶外應有的熱度。 走著,打著,想起小時候的一段往事..... 小一的時候,我到眷村鄰居小曲家一起畫畫。倆張圖完成后,拿給正在聊天的大人們看。大人們,包括媽,都直誇小曲畫的比較好。我竟然放聲大哭起來,當場把畫給撕了。嘴里嘟囔著:「我畫不好(I can't.).......都是因為蠟筆太油,太黏。」 幾天後,一個寒冷的冬夜,父親的風暴又橫掃全家。混亂中,我發現桌上的倆塊錢。隨手拿了後,一溜煙跑到邱副官的雜貨店,買了小曲用的淡色蠟筆。剩下的零錢,換成了心愛的糖果。大哥,大姐從家門口叫我回家吃飯。我躲在暗處,硬是把糖果一顆顆吞到肚子後才回家。 一如往常,爸發完脾氣後,就外出上牌桌了。媽和哥哥姐姐們在一片狼藉中弄了點吃的,帶著乾涸的淚痕,全家圍在大鋁盆旁用熱水泡腳。是取暖,也是療傷止痛。我做的事當然遮掩不了,低著頭,兩眼鎖死在水里被燙紅的雙腳,背脊上一陣冰涼,等著陪審團的宣判。 大哥一句: 「今天全家都折騰了一天,夠了。」 媽媽和姐姐也都認同,我竟然獲得了特赦,全身而退。至今,除了我以外,兄姐們大概沒有一個人還記得這碼事。半百的年紀,童年能記的其實也不多了。但這一件事每一個環節,我記得特別清楚。當然這一輩子,我再也沒犯過比這更離譜的錯。 長大在職場生涯中,當客戶說「我辦不到時。」我學會用心傾聽,試著找出彼此雙贏之道。當員工說「我辦不到時。」我學會"Count 3", 心中默數三下,耐著性子,請對方先坐下來,討論解決之道。唯獨小孩說出 "I can't."時,伴隨著的是句點,是沉默,是板著的臉孔,是我視他們為Loser的眼神。 "Sorry,It is not an option."「 對不起,辦不到不是選項之一。」常是他們得到的回應。 童年的我辦不到,可能是因為那個天殺的油性蠟筆。 童年的我辦不到,可能是因為得不到大人們肯定,關愛的眼神。 童年的我辦不到,可能是因為我壓根兒沒有藝術細胞。 我不記得是否用那新買的蠟筆畫出任何美麗的圖像,但家人的寬容與諒解,是世間任何筆都畫不出的圖像。那幅將近50年“寒夜泡腳”,至今仍能像昨日之事般,鮮活的呈現在眼前。 孩子們連輸三洞後,來到第八洞。一如前幾洞,小兒子一開球又出界了。 "Dad! can I take a mulligan? "「我能再開一球嗎?」 按照規則是不行.......... 但這次.......去他的規則.... "Yes! go ahead."「 沒問題,開吧!」 Kiang!的一聲,天空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形白線,拉的好長好遠,小白球直奔果嶺。這時,我忽然看到了小時候新買的蠟筆畫出來的圖像,它有著稍縱即逝的美,就像,就像孩子們的童年。 "Great Shot!" 我嘴里大聲叫道。心里卻在拼命吶喊著..... " Son! Yes, You Can." 遠遠的我似乎聽到孩子們在山谷里的回應........ "Dad! You Can, too." ............ 圖像,影音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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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