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上競賽的不是只為贏得冠亞軍

  日前，偕夫婿參加一個婚宴，身邊甫認識的較年輕H君在交談中論及他家人，特別推崇他大哥，而他大哥正是我們相當熟稔的朋友，也因此越聊越起勁，似乎鉤串起他打童年開始許許多多的回憶……

  在那個困苦的年代，朝九晚五的父親每天準時上下班，只因為母親愛打麻將，常常沉迷牌桌上，父親只好在下班時匆忙趕回家燒飯給肚餓的幼兒幼女們吃，有時還會趕回工作地方完成當日必須完成的工作。遇到母親連夜不歸家的時候，家中幼小弟妹就得由大哥身代母職，幫他們洗澡換衣。

  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家中多了一位阿姨來幫忙家事，阿姨代替母親把家裏料理得整潔無瑕，而母親回到家中，不但不再有對家中原本是一團混亂的怒火中生、打兒罵女，更有人在一旁添茶應水地侍候著，反而更變本加厲地常常幾天幾夜都不歸家。一向不多言語的父親依然按時上下班，只是不用再急匆匆地趕回家為孩子們燒飯煮菜了。

  有一天，阿姨不再出現在這個家庭，幸好四個孩子都已長大，大哥領著弟妹打理家事，雖然大家都很想念那個阿姨，卻也打聽不出她在哪裏，向來視阿姨為下人的母親從未把阿姨視為家中成員，父親也絕口不提，阿姨就真的像泡沫般從人間蒸發了。

  大哥服完兵役，開始經商，趕上了台灣各方面發展起飛的時期，加上大哥人和脈通，不只家中狀況大大改善，並且在結婚後到到有利的幫手伴侶，生意大起大飛。就在這時父親突然生病了，大哥大嫂義不容辭地擔任起照顧病中的父親，但很快地父親就藥石罔然，撒手人寰。在父親臨終前，似乎沒有留下任何遺言，連母親也在父親靈前呼天搶地的哭訴抱怨父親沒有留下一言半語。但奇怪的是，在父親出殯的當天，似乎多了幾個人的哭聲。只是當時大家都以為，或許是父親大陸家鄉的鄉親家鄰來弔唁，致傷心難過、痛哭失聲吧。

  一直到後來母親也過世了，大哥才對大家宣佈了一件大事，讓做弟妹的我們瞠目結舌，不能置信。原來，阿姨當時因為懷孕必須得不著痕跡地離開我們家，和我們住在相同的城市裏，得到父親的妥善照顧和經常性的探望。

  大哥說，這是父親生病期間，他在身邊照顧時父親親口告訴他的。父親說自己已經給了阿姨一些生活費，但仍叮囑大哥，等他夫妻倆都歸天後，他必須扛起照顧阿姨和同父異母的弟妹們，自己雖然存款不多，但其中有一份是要留阿姨和她的孩子們。

  從父親過世到母親離開大家，中間有十多年，大哥沒有透漏半丁點兒的秘密，原生家庭本來有的兄弟妹，突然又多了幾位弟妹，怎能不讓人啞口無言？而阿姨過世後，這幾位異母弟妹也搬離原住處，他們住在哪裏、長像如何，全都不知曉。

  說到這兒，H君笑說：「我們父親向來準時上下班，怎麼會有時間去生家外面的孩子，我百思不解。不過，我們都沒有對父親有過怨懟的心，因為是我們母親真的沒有善盡為人妻和為人母的責任。」

  這之後，大哥對我們說：「大人的事是上一代自己的問題，有血親的弟妹，我們必須找回來，不能說見面都不認識。」怎麼尋人？大哥主動願意出面來做。那時沒有現在便捷的科技電子通訊，不知道大哥用什麼方法和花了多少時間來找這幾位同父異母的弟妹。

  有一天，大哥對我們兄妹說，他已經找到了另外幾位弟妹，也決定好見面的時間，要大家務必出席。從小大哥如父對待我們，自然我們都唯命是從。見面時，不用開口，僅從外貌就能確認：「他們是我們的家人！」並且當著大家面說出了父親的遺言，並將父親為他們遺存的錢交還給找回的弟妹，外加大哥添增的見面禮。有同父血親的幾個異母兄弟姐妹終於同聚一堂，同時也一致同意和約定，即便日後因工作因婚姻而分住天涯海角，也要在共同約定的日子見面共歡。H君臉龐上滿是充滿喜悅，說：「這些年，我們每一個人都真的都排除萬難，如約到齊聚首，相信在天上的父親也能得到安慰。」

  婚宴結束返家後，這個感人的真情真事一直在我腦海中盤桓不去。這位大哥或許在事業上不是始終如日中天，他沒有在有形物質的競爭中贏得全世界，卻因為對父親忠信的承諾和遵行，而贏得同父同母和同父異母弟妹們的一致尊敬與推崇，甚至各自結婚伴侶及子女們也都對他言出必守。大哥在家族間贏得的成功尊榮應該歸功於他擁有寬大的胸懷、胸矜。

  正在回味於這溫馨的事件時，有朋友傳來一則最近發生在西班牙的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