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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07 19:11:06瀏覽1229|回應1|推薦19 | |
春節過後不久的一個午後,媽媽和我一道去拜訪了我的幼稚園老師。她沒有結婚,一個人住在太平一處透天的舊宅子裡。她已經七十多歲,頭髮都白了。我們上一次去探望她,大概是四、五年前。那時她母親去世不久,我們去看她,順便幫別人詢問租屋的消息。
那次在老師家做客,她拿了黑麥汁請客。接著又請我們喝鈣離子水,說每個人身體有不同的毛病,喝這種水也會有不同的味道。接著又跟我媽聊到她有一台律動機。我重新認識眼前的這位長輩,覺得她好像養生專家似的。之後她帶我們到附近街上看屋,邊走邊聊起附近的情形。陽光普灑在小巷子裡,我們漫步其間,好像來到寧靜的邊城一般。
幼稚園老師是學佛的,長年在台中蓮社聽經共修。我爸媽年輕時就是在那裡認識她。以前我感覺她很兇,那是我媽告訴我的,囑咐我上學要守規矩。但後來我給另一位老師教,她變成是隔壁班的老師,她到底如何兇法其實我並沒有經驗過。由於她常常會來我們班找我,託我帶一些東西回去,所以習慣上我還是認為她是我的幼稚園老師。多年過去,她的樣子幾乎沒什麼變,小時那種畏懼很兇老師的心理,在老師的殷勤招待下消失無蹤了。
我媽一直都和她保持聯絡。多年前有一次我媽託我送東西過去,那是我第一次去老師家。當時她的老母親還在,坐在輪椅上,穿著體面,對人很客氣。老師跟母親介紹我,老人家本要請我坐,但我不知道該和她們聊什麼,只好匆匆離開了。之後沒過多久,就聽說她母親去世了。
老師的老母親去世這件事講起來是很特別的。對於佛教徒來說,臨終助念是很重要的工作,一般都會請親友甚至專業的助念團體來念佛,協助亡者能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但老師什麼人都沒有通知,她就自己一個人幫母親念佛,整整念了24小時,然後就通知葬儀社來處理,連告別式也都沒有讓人知道,一個人辦完所有後事工作。在那之後,她才打電話告訴我們這個消息。
當時聽到這件事,覺得有些感傷。一方面我和老人家也有過一面之緣,另一方面則是覺得老師好像很無依無靠的樣子,居然連一個信任的人也沒有,沒有人能和她分擔這麼重大的事情。所以當時我們去探望她,幾乎不曾和她提到老人家往生的事,怕會讓她傷心。但她看起來卻很開朗,顯然老人家的後事她還處理得不錯,了卻一樁心願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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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無聲無息的流逝了。我媽終於想起要去探望她了。我們循著陌生而又熟悉的路,找到了記憶中的舊宅。宅子一點也沒變,老師也是,精神奕奕,只是頭髮已經完全花白。我們坐定後,看到桌上又放了兩罐黑麥汁。飲料也是一點沒變,不過這次還加了料——她為我們倒了一些黑岩鹽在黑麥汁裡,喝起來有一股皮蛋的味道。接著她大談黑岩鹽如何珍貴,又講了一些養生有關的話題。
聊著聊著,老師講起了許久以前的事。她說她以前有時會去幫人家做一些超度的工作,可是愈處理愈複雜,費了很大的工夫才擺平。所以她勸我們最好不要去管別人的問題。我和我媽從來沒聽過她還會幫人超度,她於是細細講給我們聽。
我真是沒想到我幼稚園老師居然這麼厲害。當有人委託她處理問題,她會把當事人冤家的名字寫在黃紙上,如果沒有明確的對象,就概略寫某某人冤親債主眾等,然後念佛或者寫佛號迴向給祂們,並且讓當事人也跟著念。超度完通常她會作吉祥的夢,比如夢見蓮花,她就知道對方已經超度,然後她就把黃紙化掉。但祂們經常一下來很多,而且多半怨氣很重,是要來找當事人報仇的。她要幫祂們超度,祂們未必接受,當作她是在多管閒事,乾脆連她一起報復。
那她怎麼受得了呢?所以她說她身邊有護法神。原本只有一位,可是後來她超度的眾生太多,一位護法神應付不了,後來就增加到三位。再後來,連她父親和母親也都來當她的護法。這還真有意思,所以說,她父母親都順利往生極樂世界,而且修行有成,回來守護她了?
於是她提到父親往生時的情況。當時她和母親兩個人助念,原本她父親剛斷氣時嘴巴開開的(許多亡者因為全身無力的關係嘴巴都會張開),念著念著,他的嘴巴居然合了起來。她看了頗有感觸,於是對父親說:「我們幫你念佛24小時,你也要好好跟著一起念,求佛來接你。」她講完話,就兩手撐著頭,繼續在父親面前念佛。過不多久,她父親的嘴巴又張開來,像是在跟著念佛。等念完24小時,通知葬儀社來處理時,她父親嘴巴居然又合上了。
「好好玩哦!」老師開心的比劃著,像是父親在逗她玩。接著又說,有一次她夢見父親回來看她,她跑過去要抱父親,沒想到他一下變得很高很大,現出萬丈金身。她於是仰頭要求父親陪她一起念佛。結果她父親才念一個音,就拖了好長好長。她只好跟父親說:「你們的肺活量太大了,我跟不上,你念短一點。」
至於她母親,也是默默的在守護她。有一次她幫人家超度,超度到自己身體很不舒服。她知道有冤家不願意和解,要來找她算帳。那天她作了一個夢,夢見有一碗羹湯,她探頭往裡面看,好像有東西在動。她正在想是什麼東西在裡面,突然她母親出現,迅速伸手進去抓了一條黑蛇出來。她說如果不是母親來保護她,之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經過幾次教訓,她已經很少再給人超度了。但有時她父母親或雪廬老人(台中蓮社創辦人)還是會帶一些眾生來給她超度。這些無形的眾生無法直接用語言溝通,而是用心念感應。她問祂們問題,祂們就附在她身上,讓她跟著點頭或搖頭,來表達祂們的意思。問題問完,她會說:「我只念十句佛號,你們要好好把握。」然後合掌專心念佛十聲。有些可以超度,有些還是不行。她會生氣大罵祂們不專心,再帶祂們念十聲,逼祂們一定要超度。
聽老師講這些如真似幻的夢境,以及和無形眾生溝通的情形,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但可以肯定的,她雖然長年獨居,很少跟人往來,卻一點也不消沉,反而過得很有風采,被很多無助的眾生所需要。
如果老師只講這些神秘經驗,我可能只是當作鄉野傳聞聽一聽而已。但有些發生在現實生活中的神奇事件,則不得不讓人相信她確實有些不同尋常的經歷。
有一次老師去參加一個夏令營的工作人員,當天中午有人拿椰子油給她吃。她本來不要,但對方一直跟她宣傳椰子油的好處,她乾脆一次把整罐喝了。結果到下午開會,她突然肚子很不舒服,於是就去廁所。她剛上完廁所,突然暈了過去。等她醒來時,發現自己坐在馬桶後方的台階上。這中間的記憶完全空白,完全想不起她是怎麼坐到台階上的。於是她起身出來,可是還沒走出廁所的走廊,她又暈了過去。等她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地上,中間的記憶也是完全空白。但她完全沒有受傷,毫髮無損。按理說,她如果突然暈倒,應該會撞傷吧。但完全沒有。她說如果不是有人暗中扶著她,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又有一次,她自己一個人在家裡掏耳朵。掏得太深,把耳管弄傷了。原本沒怎樣,後來居然發炎了。她一時大意沒處理,發炎就愈來愈嚴重,半張臉都腫起來,而且還往上衝到腦門,她都快要意識不清了。如果她母親還在,一定會逼她去看醫生的。但母親不在了,她懶得出門,就一個人躺在床上,心裡對佛說,如果她壽盡就把她接走,如果還沒壽盡就把她醫好。接著就專心默念佛號。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兩天、三天,她除了起來上廁所喝水以外,幾乎都躺在床上,心裡死命的念著佛號。她說一般人大概撐個三天就會去看醫生了吧。但她的脾氣很倔,只願意念佛求了斷,其他都不願意了。七天過去了,她還躺在床上,一點沒有起色。她說一般人到第七天恐怕都會投降了,可能還會大罵念佛沒有用。但她還是只願意繼續念佛,其他都不願意。她說她的意志就像電鑽那樣堅決的往前鑽,沒有任何猶豫遲疑。十天過去了,她仍然躺在床上,沒有起色。但是她無論如何決不放棄。到了第十一天,奇蹟出現了,發炎逐漸消退,意識恢復清醒。她起身檢查,發現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一點沒有腫脹的痕跡。她這時深深的體會到,所謂的「病」是什麼呢?「痛」又是什麼?痛和不痛,到底有什麼差別?當她痛到極點以後,發現已經沒有所謂痛了。
看她若無其事的坐在對面講著這段神奇經歷,我不禁啞然無語。已經獨居習慣的她,面對這麼嚴重的事情,不但不去看醫生,甚至依舊沒有向任何人求助(她明明提到有幾位要好的蓮友平常會聯絡的)。我突然明白過來,她母親往生時,她並非無人可求助,而是她早已習慣自己獨立解決問題。她對人生終歸孤獨的現實有著清醒的認識。
小時候沒有上過老師的課,沒有經驗過老師發脾氣的樣子。這麼多年過去,如今卻在偶然的拜訪中,紮紮實實學到了意義重大的一課。老師的脾氣已經轉化為自我策勵的動能,不斷將她推向自我圓成的至善境界。這種獨居的志氣,也激勵著我奮發向上,跟隨老師的腳步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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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