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 2.28刊於世界日報

不要氣死

    民以食為天，來美以後，西方飲食文化給予我的震撼比甚麼都大，我像一滴水，落入了大油桶。

    剛來美國唸書時，住在中西部小城，沒有甚麼東方食品店或好的中餐館，但台灣來的學生還不少，多少能在同學會或查經班吃點故鄉食物。但總不能「天天過年」吧，遲早得適應西方食物，其中一項「美食」，對我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Cheese是西方人從小拿在手中吃大的，當零食，也是開胃菜，能灑在冷冷的沙拉上，熱熱的湯汁或麵食更少不了，連點心都不放過，Cheese蛋糕「貴」又「重」，乃甜點極品。

我只覺得「氣死」的滋味完全破壞了我的胃口。Mozzarella的味道最淡，剛來美國時，我吃披薩只吃邊緣那一圈麵包時，曾被人笑「聳」（俗）過。然後一位老外同學，為我的生日特地烤了一個美美的Cheese蛋糕，我這個壽星竟不領情，碰都沒碰後，為了避免大庭廣眾下再次失禮或有損國民外交，我決定不愛氣死也必須能應酬地稍微氣死一下才好。

我先學吃Cream Cheese，慢慢地可以吃起放了咖啡或水果口味的氣死蛋糕了，但要我把Cream Cheese抹在bagel上「生吃」，還是免談！Mozzarella味道最淡，又可拉長長的絲，增加吃的樂趣，倒是手到擒來，輕易過關，甚至可來個「雙份的氣死」才過癮！熱門的Cheddar味道較濃，慢慢地也可勉強隨娛樂大眾吃點Cheddar餅乾或玉米片應景了，但加熱後的Cheddar，氣死的滋味似乎更濃，仍是拒絕往來戶。放在沙拉上的Blue Cheese，加進麵食的Parmesan或其他老外所謂「氣死好料」等，管它是美國、瑞士、法國Cheese，我大抵依然敬謝不敏！

朋友問我怎麼可能愛吃臭豆腐卻不愛「氣死」？我的回答是臭豆腐從小吃到大（像西方人吃Cheese一樣），臭的，都吃成香的了；何況東方人烹飪技術一流，知道化腐朽為神奇，臭豆腐炸得香噴噴的，配上氣味更濃的佐料，哪有甚麼「臭味」？

    雖然不愛氣死滋味，我終究被訓練成在重要場合必須氣死也能處變不驚了。不久前，老公帶我到一家五星級的法國餐廳慶祝我的N年生日，7 Course的套餐中竟插進一道「氣死大餐」。只見大盤中，十二種氣死機會，味道最輕的排到最嗆的，有軟有硬，以麵包、果醬、碎堅果、碎軟糖等搭配著吃。我沒有在侍者面前露出任何驚嚇之色，一樣一樣拿起來品嚐，很有大將之風地，當然也只點到為止，「我來，我嘗，我放下。」反正又不是真的凱撒！

原來這家餐廳新聘一位「氣死大師」，計畫以後選擇良辰吉日讓人付費品嚐各種氣死滋味，價錢和品嚐美酒的餐會不相上下。我們那份氣死大餐是前奏曲，讓客人先嘗點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