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那片雲惹的禍

　　出發時上網查了天氣，紐約地區最高80度，有局部性陣雨，我抬頭仰望，雲彩形態各異，層層疊疊，偶而可見藍鏡高懸，先到紐瓦克機場送走小兒子全家，母子緊緊地擁抱道別時，我忍著眼眶裡的淚，直到兒子進入行李檢查區，轉身離去時才敢讓淚滑出眼眶。

　　拎著行李從紐瓦克機場出發，先搭大巴士到紐約市汽車總站，再轉Ｎ號地鐵到Astoria Blvd. 轉60號公車到LGA機場，辦妥登機手續，來到登機門，打開筆電開始遨遊，不久手機響起，一聽是我搭的班機延後一個半小時起飛；我想一個半小時90分鐘，小事一椿，就繼續工作；不久手機再響，我納悶著「今天怎麼這麼紅？」一聽，仍是航空公司打來的，老天，這下我要搭的班機將延後四個小時起飛，相隔不久，又接電話通知，我要搭的班機取消了！老天，這是怎麼回事？

　　去服務台一問才知「代誌大條」！整個美東地區空中交通大亂！服務員說，不是地面作業問題，而是整個大紐約地區都這樣，外地的飛機無法下降，本地的也無法起飛～聽完解釋，往落地窗望去，老天～紐約市的高樓大廈全被烏雲吞下肚了！天空烏雲密佈，大雨傾盆而下，雨水在停機坪匯集成河，那色彩就像濁水溪的水！服務員說我有兩個選擇，一是回家明晨再來，二是在這裡等，但他們不能保證今晚能把我送回家，我想現在就離機場，到朋友家過夜也是和筆電為伍，明晨一早還要搭車來機場，要通過層層檢查，與其這樣不如在機場等待，和服務員商量後，對方告知可搭今晚八點四十分的班機回去！沒想到為了回北卡，我得在機場遊蕩九個小時，此刻，兒子一家大概快飛到日本上空，而我仍穩坐機場望天興嘆！

台灣酒鬼眼裡的生命

　　七月的中台灣，太陽如剛烤熟的地瓜，驕陽下討生活的人，那汗，像是免費的礦泉水，從頭淋下，任水在身上流淌！

　　火球滾落西山後，大邱和同事走回工地辦公室，從牆上抽出印有自己名字的卡片，把卡片伸進機器的嘴，聽到清脆的「咔嚓」聲響後才抽出卡片，大邱自言自語的說：「這聲音多美妙啊，若沒聽到聲音，我今天就被毒辣陽光白烤了啦～」。

　　同事提議去小酌兩杯，聽到「酌兩杯」這三個字，大邱疲憊的身軀，像是吞了一大口興奮劑，到了麵攤兩人各點了一盤菜，要了兩瓶米酒和一打啤酒，就著老舊木桌喝將起來，晒了一天的太陽，此刻冰涼的啤酒，就像清涼的西瓜汁，一口接一口地，不消多久，十二個啤酒罐就東倒西歪，米酒也半滴不留地全下了肚，兩人意猶未盡的，又喝了兩瓶米酒才各自回家。

　　上了車，大邱睜大眼，顫抖的手摸了老半天，才把車匙插進鑰匙孔，把車開上公路後，大邱慶幸著這裡不是台北！沒有成排成隊的車輛，也沒有什麼行人；雖然大邱神智不太清醒，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抖，橫衝直撞的蛇行起來，倒有幾分快意，就在進入市區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大邱像是發瘋似的，也許有街燈又有行人，三不五時還有來車，大邱對準車旁一團移動的影子，把油門踩到底，頓時車像脫繮的野馬，對著那團影子衝去，不知怎麼的，與黑影接觸後，車速慢了下來，不知已闖禍的大邱，還用力踩著油門，可是，大邱的車胎，就像黏住了什麼，不肯向前滾去，此時，車外尖叫和著慘叫聲如雷摜耳，車窗被拍打得震天價響，車子撞上護河欄後終於停了下來，一輛機車和一張慘白的臉，被忐在車底拖了十來公尺！大邱被拖出車外，一大堆人圍著他叫著：「撞到人啦！」「夭壽哦！喝卡醉茫茫還敢開車！」

　　兩天後，美國東岸北卡羅萊那州一個小鎮上，搬到這裡不到十天的驛涵，家裡連電話都還沒接通，午後驛涵的手機突然響起，打電話的人說：「驛涵啊～妳先別急哦，妳家人找不到妳，打電話到寺裡說，妳的妹妹過去了～」

　　「怎麼可能？我妹還年青，好好的！您一定聽錯了！」

　　對方肯定地回答：他們說是妳妹妹。

　　掛斷電話，那個名叫驛涵的女人，全身寒顫，手腳發軟，久久無法站立！這是她離鄉多年第一次遇到親人變故！

　　三個小時後驛涵上了飛機，一路思潮起伏，百思不解，一個生命旺盛，正值青春的妹妹，為何說走就走，而且沒事先知會！此時的驛涵仍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妹妹被酒鬼奪命是一場誤會或是老天爺開玩笑的，直到進了村子，看到路旁花籃都是妹妹的名字，至此驛涵只得無奈接受妹妹離去的事實。

　　妹妹為了替兒子買生日蛋糕，途中被醉鬼撞個正著，還被拖行了二十公尺！從被撞到斷氣不到一個小時，而罪魁禍首便是酒鬼大邱！告別式時大邱沒有出現，也未登門致歉！事後也不當一回事！驛涵一怒告到法院，法律也拿大邱沒輒，因為大邱早把名下產業全過了戶！大邱說他沒錢，我們又能對他怎麼樣？

　　台灣行人的生命，在醉鬼眼裡真的這麼不值嗎？

　　台灣的法律無法制止酒醉駕車嗎？

　　驛涵不懂，肇事者為何能逍遙法外！不必負任何法律責任？為何今日台灣還有許許多多心存僥倖的人，飲了黃湯後還開車上路？多少美滿家庭因而破碎！多少白髮送黑髮，傷了多少人的心！又有多少孩童成孤兒？

　　聽說，台灣的喝酒文化舉世聞名，每年要喝掉好幾條高速公路！最早的喝酒應該是傳統農業社會的相互敬酒行為，適當飲一杯，也許對血液循環有所助益，但喝多了就是一種傷害，不但傷身有時還傷及友誼，失態而損形像！報章不是常刊出喝酒喝到酒駕出車禍、喝到肝硬化、喝傾家蕩產妻離子散；喝到打架滋事殺人、到六親不認，甚至喝到酒精中毒、亂性！

　　在美國，十八歲以下的人是無法買酒的，有些州連周日都不賣酒精產品，初到美國那幾年，我去買啤酒的時候常被要求提出證件，我告訴對方我的孩子都十歲了，對方還是不肯賣我，及至看到證件才鬆口說：「因為妳看起來不像法定年齡！」

　　美國人也喝酒，大部份喝紅酒而且是買回家喝，也許透過文化薰陶，透過政府宣導或制訂法律，將喝酒的後遺症和相關規範告訴國人，久而久之，喝酒就成一門真正的藝術與享受！

　　雖然過了十個寒暑，每年七月想到妹妹無辜被大邱奪命，想到兩個無辜的侄子從此沒有了娘，想到老媽每念起妹妹仍傷心不已，逢班機遇雨無端誤了十幾個小時，驛涵便把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拿出來淋淋雨，晒晒太陽，希望這段記憶隨雲飄向天際與宇宙為伍，更希望引發大眾關心－酒後不駕車。

2010年7月13日記於LGA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