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

我從來不知道她的名字，有個怡吧，我不知道，她皮膚很白，白到那種好似是吃珍珠粉長大的，或是，沒事用牛奶洗澡，抑或用漂白劑洗澡，總之，很白就是了。

白，在你們那邊可能很普遍，可是在台東，你想要白，得要請人去把”太陽”關起來才行，她讓我很深的印象就是白，當我再遇到她的時候，三四年了吧，她依舊的白，可能，還依舊的年輕，白得很亮麗也柔和。

我也白，不過，我是那種曬不黑，除了臉，四肢早黑褐彷彿是塗了洗不掉的土垢，我的白是蒼白，在老是刮不乾淨的鬍紮子裡，越老越睡不飽，就越蒼白，忘了說，我的黑眼圈不是圓的，像浣熊那樣兩條線拉下來的黑，配上鬍子，小孩子或學生很喜歡，因為奇怪也有好笑性質。

而她，就不是小孩喜歡那樣簡單，退伍回來台東，很幸運的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在這年輕人少的地方，我先是在幼稚園當鐘點的出版商的英文老師(本來我是想去賣書的)，是男的，我有先天的優勢，我又不喜歡混時間，滿滿的一堂課一小時，我把它當演戲一樣，讓小孩當是看卡通，真人演的(相信我，那臉皮要很厚)，很快的，教學滿意度也高，外加我愛開車，不管多遠我都願意去上，很快的我有接不完的鐘點。

但，以一般人的眼光看我，如她，一定很不明白我的工作，算不算一份正常的工作？哪有人每天上班兩三個小時？剩下的時間不是在打球就是在東晃西晃，我自己也有不安全感，哪天我不再受小孩歡迎？哪天幼稚園開始不上英文(這真的發生了，去年的事情)，哪天那些女園長女老師不再喜歡我……。

永遠記得一句話，從三歲到九十九歲，都喜歡光鮮亮麗的東西……。

和那時候的遠在西部的女友分手，感覺，就一如我是在很深很深的深夜接到分手的電話，說分手好了，我說好，用夢的口氣，早上起來，才發現夢是如此真實，要以前，一定會失落個幾天，而感情，早就不再是我的全部，雖然我是巨蟹座的，”聽說”沒有感情活不下的……，才怪，我發現我比較喜歡賺錢。

或許，我的心底一直有一個人……。

或許，我覺得自己還算光鮮，應該還會很人喜歡……。

也許，我已經很懶得談感情，我只是在慢慢的等，等一個伴，她有個名字叫做”老婆”，只要確定，我有讓別人幸福的能力。

所以我看她，白白的她，像在看藝術品，她有雙迷人的大眼睛，五官讓上天用奇怪的方式描繪，畫出一張漂亮的臉蛋，如果我說，看她還要排隊，你一定不相信，可是事實就是如此，阿兵哥，老人，小孩，甚至還有人因為看她還被老婆罵……。

她實在是太漂亮了，在台東，這樣的美不容易存在，你會說阿妹很漂亮阿，那是你們的感覺，台東阿妹那樣的女生很多，如果你認為那樣是漂亮，可以搬來台東，每天可以看，漂亮要怎麼定義？又要怎麼描寫？我用簡單的語言來說，一堆茉莉花叢裡，如果冒出一株橙紅鬱金香，你就覺得她漂亮得出眾。

她那張模特兒般的臉蛋，引起我們公司附近的鄉里，一陣驚嘆，在那間新開的便利商店，她算是囂張的店員，大家也體諒她的囂張，我自己是認為她應該是老板的女兒還是什麼，而大多時候，我覺得她很辛苦，紅顏嘛！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好比說有人會等在門口，有人在問電話等等，其他同事的冷眼旁觀。

我也喜歡看她，不過我覺得這是我的福利，每天早上起來，趕著去上課，買杯咖啡還有煙，從她手上接過發票，這樣很好，而我在猜著她哪時候會離開台東，這樣的女生，活……，我講錯了，在這邊做不久的啦。

我的同事都在說，那麼喜歡就追阿，而我一直沒有加入追她的行列，我的經驗告訴我，太漂亮的女生，就看看好，就好像我一直想要買一台手排的跑車(敞篷的更好)，我有那個能力買的，而換到現在，還是乖乖的開普通的小轎車(現在更可憐，我可能要換台休旅車)，只要想到稅金油錢保養還有實用，算到後來，乖乖的選最適合自己或者大家看了不會”講話”的普通車，她呢，我想是比”跑車”還難照顧，外加，我也不一定會追得到，為什麼要浪漫力氣呢？只為了要擁有一個”漂亮”的東西？

人的矛盾，雖然我心裡充滿抗拒，但總抗拒不了去看她的念頭，想把她拿出來當小說寫，滿足一樣自己的幻想，你不要以為是性幻想，對於那檔事……，我連一夜情都不敢了，總是覺得跟不是很熟悉的人做很親密的事，當然，也有幾次差一點的經驗，這是後頭的故事了，寫她？坦白說，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寫，她的故事，一個漂亮女孩子的故事，情感的重量，還不夠到寫一篇短篇的程度。

就看看她，不過，可能她每天準時會看到我，女人嘛，總是會陷入這樣的陷阱裡，以前你們怎麼說的，阿，對，就是日久生情外加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她每天在八點左右會看到我，我那無辜(因為要去上課)加害羞(妳沒事長那麼漂亮幹嘛)的眼神，重點是，我不擅於掩藏情感(在那時候還不滿三十的年輕)，心情好就像狗，心情不好就跟狗屎差不多，我用腳也知道，好歹她會好奇，如果有一點神秘，好比說我在收發票的時候會跟店員說謝謝，我有雙真的會講話的”小眼睛”，刻意的保持距離，我會跟其他的店員聊天，因為熟悉，我在這裡混已經一年多，其他店員是看到我就自動拿出”白大衛”一包，唯獨她，我沒有和她說話。

她開始會看我，低低的，有些害怕的小女生的眼神，她看其他人可不是那樣的，要嘛就不看要嘛就是充滿防衛，我會自戀嗎？這我不知道，但，清清可能知道我不是那種自戀的人，可能的，就是我觀察力有些豐富那樣而已，實話時說呢，我反而有些沒自信，在一對一時。

她看我，液出太多的東西，其實，她年紀還小，那雙大眼睛又隱隱的藏著一顆溫暖的心，甚至，你可看到她的勇氣，從瞳孔可以知道一個人的想法，她烏溜的眼睛，看不到瞳孔，小孩一樣的，對這世界充滿好奇……。

她想要和我說話，我也很想要和她聊，只是，我有那種感覺，我太渺小太懦弱，只是一個小小的英文鐘點老師，忙著好過活。

我一直記得，她從玻璃窗看正走進車的我，坦白說，那引起一種無名的淡淡感嘆，要是她年紀大一點，要是我年輕一點。透明的玻璃她美豔絕倫的臉龐，我看著，像欣賞一幅畫，戴著墨鏡，隔個車窗，又隔一個她那邊玻璃，我們之間有太多透明的牆一樣的東西。

後來我跑山線的學校，沒有什麼機會再看到她，我想這樣也好，男人嘛志在四方，沒有必要因為一個女孩子廢心喪志，我想著她，在多山多雲霧的關山池上，清晨的芬芳，我知道，她會因為我不再出現感到一絲好奇，只是我不知道，她會不會想起我……。

故事結束了嗎？

沒有，前些天我才看到她，她成熟了很多，一眼就認出她來，變得美豔，隔了很多年，這樣漂亮的人兒，不是那樣容易遺忘的。

眼神交會，我知道，她也認出我來，不過，我依然的敏感，她和他男朋友來這餐廳吃飯，她很有勇氣的看過來，而我……。

唉。

這一次情感的重量，可以撐上一小半篇……。

所以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