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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5/03 20:30:25瀏覽594|回應0|推薦0 | |
07 幾乎是一確定雲邑的傷勢已經不危及性命之後,抱著雲邑來到這間民居借宿的男子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看到男子離去,才想把雲邑手上的傷口也清理一下的允無仇忍不住停下了動作,難掩疑惑的看了男子離開的背影後,才邊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邊問著房裡和男子同行的另一名男子。 「他是誰?」 「咦?難不成小無仇你對他……有興趣?」 男子似乎和允無仇十分熟識般,臉上笑意昂揚毫不避忌的企圖朝他靠得更近些,豈料一柄薄如蟬翼、色似碧玉的銳利短刀竟無聲無息的乍然出現眼前,距離男子的眼珠子更不到半吋,男子這才停下了腳步,討好似的笑道: 「好、好,我知道,不叫你小無仇對吧,師、兄。」 「哼!」 原來男子雖然年紀較允無仇長,可卻因同拜一師而成了允無仇之師弟,自入師門起就喜歡逗弄他,尤其總愛逗得他氣惱不止方可甘休,因此,當師父過逝之後他們便少有聯絡了。 一方面是因為允無仇實在孤僻得緊,二方面則是他對這個沒大沒小的師弟向來就不怎麼喜歡,是以在師父過逝後,他當然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最好倆人此生再不見面更好! 可怎知今晚,他竟這般歹運的叫這傢伙給救了,心裡要說有多氣惱就有多氣惱! 「靳月然,你少跟我耍嘴皮子,他到底是誰,為什麼看起來好像對這傢伙很關心似的?」見對方止住步伐的討好模樣,允無仇先是白了他一眼,之後才收起手上薄刃,指著仍在昏迷中的雲邑冷聲再問。 「他啊……。」 瞥了床上的雲邑一眼,被稱為靳月然的男子眼中靈光一閃,沉吟了片刻後才開口道: 「我是知道他是誰啦,也能告訴你,為什麼他好像很關心床上那傢伙,不過……小、師兄啊,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和他……是怎麼走在一塊兒的呢?」 聞言,允無仇微挑眉,冷道:「是我先問你的問題,你不該先回答我嗎?」 沒有太長的猶豫,靳月然僅是笑了笑,說道:「因為我太瞭解你了,所以如果我先說了……那你還會告訴我嗎?」 「──」像是被人說中了心思般,允無仇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看到他難掩羞惱的表情,靳月然臉上的笑容雖然稍稍收斂了些,可態度卻沒有些許改變。 倆人就這麼無言的對望了好半晌後,允無仇才終於耐不住好奇的先開口說出了雲邑求醫的事情。 聽完他的話後,靳月然先是皺了皺眉,緊接著他又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又開口確認道: 「小、呃,師兄,你是說……雲邑要你去醫治他妹妹?是晏雪嗎?」 聽到這個名字,允無仇點點頭, 「他的確是要我去醫治他妹妹,而且他的妹妹,似乎也叫做〞晏雪〞,怎麼,有問題嗎?」 「這怎麼會……?」 似乎不太能相信般的緊蹙雙眉,靳月然喃喃自語般的說著: 「如果晏雪真的病了,那晏清怎麼會一個字都沒提過呢?」 「喂,你在說什麼?」耳尖的聽他提起〞晏清〞,允無仇驀地想起自己也曾幾次在雲邑熟睡時聽過這個名字,因此不由好奇的問道:「那個晏清……該不會就是外頭那個人吧?」 雖然有些意外允無仇會這麼問,不過畢竟是事實,因此靳月然也就點點頭,直接了當的說道: 「是啊,他就是晏清,晏雪的哥哥,同時,也是洛陽公孫家二公子,前任白道盟主公孫紹宇的兒子。」 聞言,允無仇忽地臉色一沉,滿心不悅的冷問:「那麼,雲邑也是公孫家的人囉?」 問題出口的同時,允無仇惱怒的在心裡暗咒著:該死的,向來最討厭和正道人士打交道的自己竟然會答應要醫治公孫家的人!? 雲邑,你好樣的,敢騙我! 看出允無仇似是滿腹惱火,靳月然不由想起了他這師兄對於所謂的正道人士可是向來就沒什麼好感的,再想起自己和晏清雖已多年不見,但再怎麼說,倆人也總是好哥兒們,所以當然不能害了他最重視的雲邑啊,是以思索片刻後,靳月然才說道: 「其實他也不真的算是公孫家的人,只不過因為從小就被人帶回公孫家撫養,所以公孫家對他……總是有那麼一份情在嘛,是吧。」 「哼!如果早知道要醫的人是公孫家的小姐,我當初就該對他下更殘忍一點的毒才是。」 冷哼一聲,允無仇突地自包袱內拿出一把看似象牙可又異常閃著銀光的小刀。 瞪了床上昏迷著的雲邑一眼後,他便毫不猶疑的直接朝著雲邑已然腫脹發黑的手掌一刀劃下,動作飛快的絲毫看不出任何大夫該有的細心與輕柔。 「你──」 瞧他拿出了慣用的牙刀,靳月然先是疑問的探頭看了看床上的雲邑,確定允無仇不是想殺他之後才難掩驚訝的開口問道: 「你對他下毒!?」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的醫術,從來就不是用來救人的。」 冷然看著雲邑手上流出的髒血,允無仇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 「要我動手救人,自然得付出相當的代價,更何況,毒也是他自己自願服的,與我何關。」 聞言,靳月然先是一愣,之後才又問:「你、你對他下了什麼毒?」 看著靳月然的臉色似乎有擔心,允無仇心裡反倒忽地愉快多了,就見他微微揚起了笑,一邊拭著牙刀上的血污,一邊問道: 「你很擔心?」 見他臉上笑容乍現,靳月然心裡一驚,片刻之後,才吶吶的說道:「再怎麼說,總也是自己認識的人。」 聞言,允無仇先是抬頭看了靳月然一眼,之後,他才好不嫵媚的朝著他嫣然一笑,道: 「那你自個兒瞧吧,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話落,允無仇牙刀一收、包袱一扯,便頭也不回離開了房間朝著農人特地清出的另一間房裡走去,絲毫不管身後靳月然臉上的表情為何,兀自笑得開懷。 ****** 隔天,在靳月然的萬般堅持及舌燦蓮花下,允無仇無奈的答應讓他一起上路,至於公孫晏清,則是帶著十分複雜的神情在靳月然的勸說下也留了下來,途中找了間客棧住下後,一住就是三天。 或許是因為雲邑的傷勢不輕加之他的身體原本就虛弱,因此竟整整昏迷了三天,在這三天間,公孫晏清不曾再去瞧過他,也完全不曾問起他的傷勢如何,這讓本就對他充滿疑問的靳月然不由得再添三分疑惑,可不管他再怎麼詢問,公孫晏清卻始終都三緘其口,不曾透露過一字半句。 夜半,見公孫晏清沒在房裡休息而是手裡提著酒罈倚在廊中樑柱旁不知想些什麼。看著這般失魂落魄的公孫晏清,靳月然忽地有種感覺,或許今晚自己能從他口中問出些什麼也不一定。因此不過揣想了片刻,他便踩著輕巧卻又不至於毫無聲息的步伐,緩步來到了公孫晏清的身邊。 「怎麼了?怎麼獨自一人喝悶酒?」 沒遇上多大抵抗的拿過了公孫晏清手中的酒罈搖了搖,發覺裡頭竟是涓滴不剩後,靳月然不禁微擰眉,好言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因為他家和公孫家也算世交,因此,他和公孫晏清也是從小就認識了,記得以前自己認識的公孫晏清並不好酒,而且性情雖沉,可卻仍不失豪爽義氣之本色,可不知為何,約莫半年前再次見到他時,他卻已經變得冷酷孤傲、寡言難近,不僅再見不到半分當年的爽朗瀟灑之姿,甚至就連他平時的行事作風也與過去截然不同,非到逼不得已時,絕不插手他人之事。這和過去樂於助人的公孫晏清十分不同,也讓靳月然心裡萬般疑惑。 微抬眼看了靳月然一眼,公孫晏清便再次移開目光繼續沉默,此刻的紊亂心緒,讓他根本沒有多餘的耐性再去應付眼前之人的關懷與疑問。 「你這路上心情都不好,為什麼?」 無忌於公孫晏清的難看臉色,靳月然態度難得嚴肅的再問: 「雲邑受了傷,你也不曾去看過他,這又是為什麼?」 「不關你事。」似賭氣似不悅又似乎夾帶了些許的無奈與愁緒,公孫晏清低聲吐出了這麼一句話,然後便從他另一旁的地上又拿起了一罈酒,開封猛灌。 「晏清!?」 對他的反應感到不解,靳月然不禁再度擰眉,並伸手想奪下他手中的酒好跟他詳細談談,可不料他的手才過去,公孫晏清便惡狠狠的格開了他的手,怒道: 「別管我!」 本以為自己和他雖是多年未見,可兩人間的情誼卻也不至於脆弱到因年久失聯而付之炬,可誰知他心裡是這麼想,但公孫晏清卻似乎並不這麼認為,而且還一付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這讓向來少將人放在心上因而少怒的靳月然也不禁惱了,勉強抑下自己心中的怒火,毫不留情的質問出自己多日來的推測與猜想: 「你是在氣雲邑吧,是因為他讓晏雪受了極為沉重的傷,還是根本就是他傷了晏雪,所以你才那麼生氣的?」 「你、你說什麼?」 像是毫無預料會從靳月然的口中聽到這些話般,公孫晏清霎時眼神一變,原先因酒精而略顯迷離的眼也瞬間換上震驚與錯愕。 「你怎麼會知道晏雪受了傷?是誰告訴你的?」 縱使和靳月然算是相交多年、死忠兼換帖的兄弟,可對於當年的事情他卻是從不曾對公孫家之外的任何一個人提起過一字半句,而且,之前他與靳月然重逢時,從他的表情看來也僅是知道他的父親已死而已,而對其餘之事並沒有更多瞭解,那麼,他如今又是怎麼知道了晏雪受傷之事呢? 「我說對了是嗎。」看著公孫晏清難掩震愕的表情,靳月然知道自己即使沒猜中全部,可一定也離事實真相不遠了。 「到底是誰告訴你的?」厲聲再問,公孫晏清的眼中隱約可見一絲名為狠戾的情緒。 「記得嗎,我曾告訴過你,我隨父親離開洛陽後就拜了回春手為師。」 沒有立即回答公孫晏清的問題,靳月然反而提起了自己的師門。 「我也跟你說過,當今天下間最古怪的大夫,人稱〞救死不救活〞的邪醫允無仇與我同承一師……。」 「你的意思是……。」 沉下臉,不太敢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測,因為公孫晏清知道,允無仇之所以會被人稱之為邪醫,就在於他對求醫之人的殘酷與冷血,那麼,如果那人真是允無仇,那雲邑之所以會和他在一起,難不成是── 「雲邑向邪醫求了醫,要他去醫治他的妹妹,而告訴我晏雪受了傷的人……就是允無仇,我的師兄。」 「這……!?」像是無法接受靳月然透露出的訊息般,公孫晏清忍不住愕然僵滯,手中的酒罈也跟著碎落一地。 與此同時,因中毒而昏迷了三天,正被人獨置於客棧內偏遠廂房中的雲邑終於緩緩的甦醒了過來,他撐著孱弱的身軀吃力的自床上起身,回想起自己昏迷前似乎曾見到心中最為掛念的公孫晏清時,霎時心裡一股怎麼也平息不了的激動與衝動,迫使他非得拖著這明明就還疲累不堪的虛弱身子走出廂房去尋找自己心中的掛念。 他想告訴他,自己真的很想他,他也想告訴他,自己終於找到人可以救醒晏雪了,請他不要再生他的氣……但最重要的,還是想請求他的原諒,而且他也希望他能相信,自己真的沒有想害死義父的意思,那天晚上那個人……他真的不認識,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真的! 於是,他拚命的以著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走著,接著,他又隱約聽見好似有人正在談話的聲音,因此,他便順著聲響緩步而去了。 ****** 「到底怎麼回事?」 看著公孫晏清那逐漸趨緩的冷靜神色,靳月然忽地不由自主的感到一股莫名所以的沉重壓力。 「你和雲邑……。」 「你知道我爹已經過逝了嗎?」沉默了好久好久之後,公孫晏清終於開口了,可態度卻與方才的焦慮煩躁截然不同,就像剎那間突然回復到原本的他一般,目光不再躁慮憂鬱,也不再暴怒難安,而是變得……深不可測。 點點頭,靳月然心知他的話尚未說完,因此僅是簡短的應道:「我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拉回迷離的目光,公孫晏清轉眸看著他,眼中的沉靜與木然,叫人看著就感到不安。 搖搖頭,對於彷彿壓抑某種沉重感情的公孫晏清,靳月然禁不住收斂起心中原本還半摻雜著的不悅與看戲般的心態,一臉嚴肅的看著他,等待著他接下來那肯定要讓自己受驚不小的答案。 「他是被雲邑和他爹……聯手殺死的。」 「什、什麼?雲邑他爹!?」 靳月然震愕不已的瞪大了眼看著眼前看似平靜可眼中卻隱含著其它異樣情緒的公孫晏清,顫聲驚呼:「他爹不是早死了嗎?」 不知是察覺了什麼,或者純粹僅是下意識想迴避的動作,公孫晏清先是沉默的垂眸無語,片刻後,他才轉首看向了自己左前方的迴廊,平穩而緩慢的開口道: 「他爹沒死。我爹死的那天晚上他也在山莊裡,雲邑先是藉口誘騙我爹去找他,之後便在他的住處裡……和他爹聯手殺了他。」 「這……這怎麼可能!?」聽完他的答案後,靳月然卻是怎麼也無法相信他這話的真實性。 即使他對雲邑的認識並不如公孫晏清來得深切明白,可就他所知的雲邑,卻也是再尊敬公孫紹宇不過了啊,如果說,公孫晏清是雲邑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那麼他的義父公孫紹宇和其隨侍何齊便絕對是雲邑在這世上最尊敬、最敬愛的長輩、恩人了! 以雲邑那種溫吞認真到簡直可稱之為呆板的個性來看,這事是怎麼看、怎麼想也都不合邏輯的啊! 可為什麼……晏清卻好似對此說法有著某種程度上的相信呢?這到底是為什麼? 被公孫晏清那過於平靜而漠然的反應惹得有些焦躁難安的靳月然微低頭反覆的再三思索過後,終於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再問: 「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你告訴我,這話到底是誰告訴你的?是誰告訴你,雲邑和他爹聯手害死了你爹的?晏清,你說啊?」 又是半晌不聞聲息,靳月然耐不住性子的催促著公孫晏清的回答,可當他抬起頭望向公孫晏清時,卻見公孫晏清臉上表情複雜難當,可目光卻又異常專注的緊鎖住他左前方的迴廊。 靳月然滿心奇怪的順著他那彷彿旁若無人般的視線望去,可不管他再怎麼看,還是只能瞧見一整片的黑暗與走廊旁正迎風搖曵的枝椏葉落,其餘什麼也沒有。 「你在看什麼?」 禁不住擔心的鎖緊眉,靳月然真覺得今晚、此刻、現在的公孫晏清很怪,而且還是至極的怪。 「那兒有什麼嗎?」 「沒有,什麼都沒有。」仍是冷淡而平和的語調。 「晏清?」 「那裡什麼都沒有……。」說話的同時,公孫晏清緩緩收回了凝視的目光,呢喃似的輕聲嘆息。 ~~ 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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