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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6/09 17:00:00瀏覽386|回應0|推薦11 | |
那半罐啤酒沒有換來一夜好眠, 此刻的我仍在床上翻來覆去, 看來伯母在我頭上敲的那幾記爆粟已經將我的醉意全然打醒了。 本以為路上的寒風可將渾身的酒氣吹散, 怎知最後卻事與願違, 再加上大概是今晚的節目太過吸引人了, 待我們終於晃回家時, 伯母居然仍在樓下看電視, 於是她不得不在最精彩的時候停下來,好教訓我們兩人。 不過另人欣慰的是,沛沛頭上挨的指節大概是我的兩倍, 因為伯母英明地認定這一定全是沛沛的陰謀詭計。 「媽,我們都成年了欸!」 為了這句話,沛沛頭上又被敲了好幾下。 「妳在這個家住,」伯母說: 「永遠就是我的小孩,聽到了嗎? 快上樓給我去睡覺, 真是,居然打擾我看電視…。」 我們倆揉著頭走回房間, 在各自進門前,沛沛突然回頭對我說: 「哼,都你啦,本來還想問是不是可以讓你來我這邊睡的。」 「又我…」碰!沛沛已然甩上房門。 唉,真是的,我第一千零一次地調整拍打枕頭, 一邊則懷疑這一定是沛沛為了剛才的事在惡整我, 她八成是在床墊下塞了一把碗豆, 否則哪有我在忙了一整天、又被沛沛折騰一整晚後卻還睡不著的道理? 不過真正的原因,應該是沛沛甩門之後沒多久便傳了訊息過來。 對不起啦,女王我今天心情不好,看來又要失眠了。裡頭寫著。 接著我們就像平常一樣用Hangout又聊了半個多小時, 直到沛沛的頭像一直顯示著她正在打字,卻沒有一個新訊息傳進來, 想必是訊息寫到一半寫到睡著了。 可愛的小女生,我想著, 只是在此時此刻,我卻萬萬沒想到,那個失眠的人似乎換成了我…。 心裡還在嘀咕著, 我突然聽到在萬籟俱寂的深夜中, 有個輕輕的腳步聲在外面的客廳中遊蕩! 天吶,沛沛那傢伙說的居然是真的! 我靜靜地躺在床上聽著那個腳步聲, 卻發現那聲音慢慢移出客廳,走進走廊, 然後,呃…,居然在我的房門外停下來? 別多想,我安慰自己, 一定是有人半夜起來上廁所。 我看了一眼門縫,黑的, 哪有人上廁所是不開燈的?我打我自己的臉。 那就出去看看!我下定決心, 等等,為什麼不能動了? 我拼命地想移動任何一隻指頭,但沒有用, 接著,便有個冰涼的東西慢慢地從下面壓上來, 先是腳指,再是小腿、大腿、肚子、胸部…。 突然,一團黑色的頭髮進入我的視野下緣, 再來是髮絲搔過我的脖子、臉頰、額頭, 那是一個長滿頭髮、沒有官五官頭顱…, 不,不是沒有,是那頭顱慢慢地轉過來, 整整轉了個180度後才和我四目相對…。 嘩!我自惡夢中驚醒! 幹,還好只是夢而已,我驚魂未甫地喘著氣, 一邊則在心中咒罵著那極度逼真的夢境, 我猜我永遠也忘不了, 那個女人是如何用著一張青綠色的臉, 面露兇光地用上三白眼瞪著我, 接著,祂臉上的皮膚開始龜裂剝落, 混著膿血和蛆蟲, 大把大把地掉在我的枕邊、臉上、嘴巴中, 直到最後一處表皮、最後一塊肌肉、最後一片骨骼, 只剩下佈滿血絲的眼球,用幾條神經吊在不停蠕動的大腦之下, 鮮紅的眼珠彷彿不斷地淌著血, 卻不忘了用那無限怨恨的目光瞪視著我。 噢…,我呻吟了一聲,設法將這個畫面永遠趕出記憶, 沒想到餘音未落,我又聽到外面客廳傳來腳步聲, 不會吧,難不成這是夢中夢,其實我還沒醒?我逃避現實地想著, 但這回我的四肢完全沒有任何約束, 而且還正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我聽著那腳步聲在同樣地在客廳裡打轉,同樣地走進走廊, 隨著腳步的移近,我身體顫抖的幅度就越大, 更讓我益發相信這決對不是夢魘。 但不同的是,腳步聲越過了我的房間, 在沛沛的房門外停了下來, 這回我可顧不得害怕了,畢竟丟下沛沛一個人的後果可能會比撞鬼恐怖恐怖上千倍, 只是就在我伸手掀被下床的那個當下, 那腳步聲又折了回來, 重新向我的房間靠近, 然後停在門外,沒了聲音…。 好吧好吧,現在該怎麼辦?聽錯了吧?該怎麼辦聽錯了吧該怎麼辦聽錯了吧…, 我在腦中開始了無限迴圈的鬼打牆, 最後來個相應不理的想法終究還是佔了上風, 於是我雙眼一閉,決心逃離這人世間的紛紛擾擾, 但那東西可不願這麼輕易就放過我, 因為突然有另一個呼吸聲出現在房間中。 其實這呼吸聲早就存在了, 只不過我一直把它當作是我自己喘氣的回音, 但此刻那氣息不僅越來越沈重, 甚至還夾雜著唏唏嗦嗦的摩擦聲。 我屏住呼吸,然後確定那聲音還在, 而且就在我床邊! 豁出去了!我張開眼睛,決心轉頭過去, 三…二…,我倒數…, 啪!一顆綠色的臉孔突然出現在半空中, 我倒抽一口涼氣,卻被那東西一把用冰冷的爪子捂住隨之而來的尖叫, 我死命地掙扎相擺脫那張綠臉的壓制, 但它卻開口用氣音對我說: 【安靜點!閉嘴!是我啦…。】 什麼…?我定神一看, 幹!原來是沛沛跪坐在床邊, 而那張綠色的鬼臉, 根本就是她被手機螢幕照亮的臉龐嘛! 「饒了我吧,沛沛…,」我無奈地抹了把臉。 【噓!】她直接打斷我:【小聲一點…。】 這時我才聽出她的話中滿是哭音, 仔細一看,原來她臉上掛了兩行淚,雙眼則早已哭腫, 我趕緊握在她的手:【嘿,孩子,怎麼啦?】她的手好冰。 【你聽到了嗎?你有聽到嗎?】她連聲問。 【有…。】但我還是把身子撐起來,再仔細地聽了一回: 【不過現在沒有了,】我昧著良心說:【我想祂應該已經走了吧,】 我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好了,別怕,】我安慰她:【來,先調整一下情緒。】 沛沛依言深吸了幾口氣。【好多了。】末了,她說。 【那…呃…,可以先說說看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問。 【嗯,】她點點頭:【就是,我睡到半夜,突然想上廁所…。】 【睡前還喝啤酒,不想上廁所也難。】我開個小玩笑。 她虛弱地捏了我一下手臂,【那你怎麼不阻止我。】 好吧,至少可以確定她現在稍微恢復正常了。 【後來,】沛沛接著說: 【我實在忍不住了,便硬著頭皮出去。 剛開始都沒事, 但是當我要回房間時, 我突然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一個黑影。】 【黑影?真的假的?】 【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眼花,】她說: 【因為下一刻它就不見了, 但是接下來卻從客廳傳來細細的腳步聲, 然後那黑影又出現在電視旁邊。 我覺得它一定是來找我的, 我才不要一個人在房間躲它, 所以我就跑來你這裡了。】 【說真的,如果換成是我,我也會這麼做,】我說: 【不過看起來最後是我的膀胱比較大一些。】 沛沛苦笑了一下: 【我才後悔跑來你這呢, 你怎麼搖都搖不醒, 而且還一直發出奇怪的呻吟, 再加上那腳步聲一直在外面徘徊, 都快把我嚇出尿來了。】 【還好妳先上過了廁所…。】 【沒錯,還好…。不過…,】她猶疑著:【你確定那…東西真的離開了嗎…?】 【呃…。】有些時候,你會一時打不定主意該說實話還是謊話。 【那怎麼辦啦…?】於是沛沛又開始六神無主。 突然,有個趁人之危的念頭瞬間冒出來, 我把被子掀開:【來,妳先過來睡這裡。】 然後我開始說服自己,這才不是趁人之危, 我也不可能放她一個人回去,而房間又那麼冷, 所以這是當下唯一合情合理的辦法。 沛沛倒只猶豫了一下, 便起身要爬上床來, 但就在此刻, 房門發出了「叩」的一聲, 那聽起來就像有人附耳在門上,讓門板輕觸門框的聲音。 【你也聽到了?】沛沛再次花容失色地問。 我點點頭。【風吹的吧。】 彷彿在反駁我似的, 門板上又發出了東西摩擦的聲音, 猶如門外的那東西正慢慢地調整姿勢, 想在門板上找出一個聽得最清楚的地方。 那聲音聽得我們毛骨悚然。【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沛沛六神無主地反覆著。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我則在腦中飛快地打著各種主意。 【有了。】我說。 我拿過沛沛的手機,打開手電筒, 然後把她拉過來,用棉被蓋住我們的頭。 我在那個明亮的小空間中說: 【現在是我在明、敵在暗, 但是我們可以利用這個劣勢。 等一下我們的眼睛習慣這個光線後, 妳在床上用手機幫我照明,而我同時開燈、開門, 這樣一來,外面的人便會因刺眼的光線而無法立刻作出反應, 反倒是我們事先適應了光亮,所以能立刻看出那東西到底是何方神聖,好嗎?】 【嗯。】沛沛堅強地點點頭。 這才是我的好孩子,我摸摸她的頭,【來,手機給妳。對了,】我提醒她: 【先把螢幕關掉,免得誤觸別的東西了。】 【等等…,好了。呃…,但是…】她突然抬頭看著我: 【但是…,你這樣做的前提是,你假設在外頭的是個人,是吧?】 我被問得啞口無言。 【還有,】她又問:【萬一開門後卻沒看到人呢?】 【那就可以確定,是我們都聽錯了?】我試著回答。 【吭…我們死定了啦…。】沛沛哭喪著臉說。 【不管了啦,】我趕鴨子上架,【準備好了嗎?】。 【好了啦…。】沛沛悶悶地點頭。 【嗯,別怕,有我在,走吧。】 我鑽出被窩,躡手躡腳地在黑暗中摸到定位,【好了,】我說: 【準備,一…,二…,】我嚥下一口口水:「三!」 碰!在閃礫的日光燈與搖晃的手電筒光影下, 一團只有半個人高的灰白身影唰地一聲,猛地從大開的房門衝進來, 然後與站在門後的我撞成一團,一把推將我倒在地上, 沉重的身軀狠狠地壓上來並用堅硬的膝蓋頂著我的胸腔使我連口氣都喘不過來這樣它才有空檔好用慘白尖銳的獠牙一口進我的脖子, 於是我們三個人同時放聲尖叫…。 我連滾帶爬地,在連聲尖叫中拼命地往床那邊退, 等等等等,三個人?為什麼是三個人? 我在終於點亮的燈光中, 向那個正在一直眨眼好適應光線的身影望去…。 結果是沛沛先認出來。 「爸!」她吃驚地喊道:「你到底在幹麻?」 這陣騷動吵醒了全家的人, 不過說全家,其實也就只剩沛沛的媽媽和姊姊了。 小小一間房間擠滿了五個人, 沛沛癱坐在床角, 伯母用九陰白骨爪在伯父頭上練功, 姊姊怒目地瞪視著我們兩個, 而我…在被她狠狠地踹了兩腳後,則去全心全意地安撫沛沛。 寧靜的夜裡只聽得震耳敲頭聲, 夾雜著伯父斷斷續續的解釋: 「…我聽到…房間…他們兩個…進去….」 「她們兩個都不是小孩子!」伯母吼道: 「他們都是成年人了!你管他們半夜在房間幹什麼? 就算幫我們生個小孩也不是很好嗎?啊?」看來伯母已經氣到七竅生煙、語無倫次了。 不過出乎意料之外的,最先恢復正常的是沛沛, 她起身,走過去攔住她媽媽的手: 「媽,好了啦,我沒事了…。」接著又轉身抱著伯父: 「爸,對不起。」她半是抱歉半是撒嬌地說。 伯父一手摟住女兒,一手則揉著自己腫起來的頭: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也只是擔心妳而已, 想說都已經聽到妳在廁所沖水的聲音了, 結果怎不還不回房,一直在客廳走來走去的。」 沛沛聞言身子一僵。 「怎麼了嗎?」伯父問。 「沒有…。」我們倆同聲回答。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才轉身對大家打圓場: 「好啦,既然沒事, 那大家都早點回去睡覺吧, 尤其是妳媽,她看電視實在是看得太晚了。」 他不理會伯母的辯解, 把一干閒雜人等推出房間, 而我則俗剌地趁這個機會跑去廁所。 當我出來時, 卻發現沛沛還在走廊徘徊。 「那個…,我…,我…。」她猶疑不決地說。 我過去拉起她的手:「先進來吧。」 「喂,小子,」伯父突然從他房門後探出半顆頭叫住我: 「去沛沛房間睡,那裡她比較熟悉悉,還有,」他提醒我:「幫我把沛沛看好。」 「喔,好的。」我答應。 沛沛聽到她爸爸說的,便先我一步溜回房間中, 我跟在後面進去時, 看見她已經盤腿坐到床上,懷裡環抱著小熊。 我過去,拉起被子把她圍起來。 「熊熊說,爸也聽到了。」沛沛把小熊從被子裡伸出來。 我接過,摸著上面無數的補丁:「他還是真傷痕累累啊。」我顧左右而言他。 「有人每次把我惹毛,我就找他出氣。」 「我認真地以為那個人沒那麼白目…。」我把小熊送回去。「我想妳爸真的聽到了。」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還有到底誰會這樣做?」沛沛哭喪著臉問。 「交鬼,忌妒,和…大頭?」我說。 「所,以,都,是,我,的,錯,嘍?」她邊說邊捶我。 「這大概就是妳們基督教所說的原罪吧…。」 「哈,阿門,大牧師…,」沛沛白眼瞪我:「所以,我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大哈欠。 「也許,妳可以先睡,我陪妳, 我想,那東西應該不敢進到房間裡吧…。」 我毫無信心地說,同時隱瞞剛才我被夢魘的事。 「嗯…,好吧…,」沛沛無奈地依言躺下,畢竟疲倦終究還是戰勝了恐懼: 「還有,你要等到我睡著喔。」她睡眼惺忪地要求我。 「沒問題。」我摸摸她的頭。 當我再張開眼睛時, 發現我已經躺在床上,身上蓋著暖暖的棉被, 房間一片漆黑,嗯?是沛沛把燈關掉的嗎? 那沛沛呢?原來她躲在被子裡,窩在我懷中, 哇!只要是男人都會對這個情境起反應。 但是…,不對,哪裡有點怪怪的…,我觀察著, 不,沛沛她還醒著,而且渾身發抖,不住啜泣。 我趕緊把頭矇到被子中,【怎麼啦?】我輕聲問。 【你聽…。】 這時候我才發現,那腳步聲又在門外徘徊, 穿過厚厚的被子,傳進我們的耳朵裡…。 隔天天剛亮,我們就像難民似的逃離戰場般的家園, 開著我那台停在老家的車子心事重重地往市區遊蕩。 沛沛把手機裝到架子上,讓我看她設定了一家咖啡店的路徑, 然後一路上除了Google女士的提醒之外, 沒人再有心情多講一句話了。 直到在店裡等到餐點都上了桌,沛沛拿走我的德式香腸後, 她才有精神開口說:「你現在相信我說的了吧?」 「相信。」我說。 然後她光看著我不說話。「幹麻?」我問。 「你長的又其貌不揚,幹麻那女人非得這樣纏著你?」她邊說邊拿走我盤子裡的炒蛋。 「怎知…,」我說: 「每個人的癖都不一樣吧。 再者,我還是很有魅力的,那麼多女同事要約我吃飯。 還有啊,嚴格說起來,被糾纏的人應該是妳欸。」 沛沛火大地說:「很好啊,那你最好現在就不要理我啦。」 於是我的麵包也消失了。 「好啦好啦,是我害妳被糾纏的啦,」我連聲討饒: 「不過我也不知道大頭那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況且,我們又不能確定究竟是不是她在搞鬼。」 「我說是就是,」沛沛任性地說: 「七次欸!她七次傳簡訊給你, 我七個晚上就見鬼, 這難道不是她的問題嗎?」她又伸手拿走我的薯條。 「我覺得妳應該多吃一點菜說。」我指了指僅存的沙拉。 「那東西又吃不飽,」沛沛邊吃邊說:「拜託,從昨晚起就沒吃飯的人可是我欸。」 「是是是。」我口中雖然這樣說,但手上卻仍是把那碗沙拉推過去。 「謝謝,」她好心地說:「我再去幫你點一份…」 叮咚。 「不用了,我去就好,」我比著她的手機說:「妳先看妳的訊息吧。」 「喔,那是你的訊息啦,聲音不一樣。」她問:「你要看嗎,還是我來看?」 「唉,沛沛,妳的字典裡還有隱私這兩個字嗎?」 「怎麼沒有,你的隱私和我的隱私啊,」她理所當然地說:「怎樣啦,要不要看?」 我沒好氣地說:「妳的手機就妳來看吧。」 「別那麼小家子氣嘛。」 她邊說邊打開訊息,然後臉上得意的表情瞬間消失。 「誰傳的啊?」我好奇地問。 「大頭。」沛沛臭著臉說。 「幹!」我罵道:「她到底要幹麻啊?」 「她要跟你說早安,還有,」她臉上的不爽又轉為不安: 「她說你沒吃早餐就開車,精神怎麼會好? Google小姐的話不要盡信喔。」沛沛像拿到毒蛇猛獸似的丟下手機: 「為什麼?為什麼她都知道我們在幹麻…, 喂,喂!」她伸手到我面前揮舞: 「我在跟你講話欸,你在看哪裡?」她邊轉頭邊念我說:「怎樣,見鬼嘍?」。 「嗨!前輩!早啊!」沛沛身後一個如孩童般嬌嫩的聲音說。 唉,真的是見鬼了,怎麼會是大頭…?我心裡嘀咕著…, 還有,她帶來了誰來?我打量著那一直低著頭看地板的男人。 大頭無視我的好奇與人就在我旁邊的沛沛, 繼續用親暱到流蜜的口吻說: 「好巧!我在外面就看到你了, 原來你也喜歡這裡的早餐啊, 我覺得薯條和德式香腸很特別喔, 要試試看嗎? 呀!還是說你已經點了?我們真是有緣啊! 啊,抱歉,忽略這位了,」她轉身對已然換上專業笑容的沛沛說: 「妳一定是沛沛了, 哇!妳的黑眼圈好重喔! 昨天晚上沒好嗎? 前輩常常在簡訊中向我提到妳喔, 他說妳什麼都好,可惜就是霸道了些。」 【她講話都那麼幼稚嗎?】沛沛靠過來悄聲說,臉上真誠的笑容卻沒消減一分: 【還是這是她第一次搶別人的男人?】 「不過妳不要擔心我會搶妳的男人啦,」我確定大頭沒聽到沛沛的話,但她卻仍是這樣說。 「這是我的男朋友,」大頭終於介紹了站在她旁邊的男生: 「他叫做陳志偉,我都叫他阿偉, 他也是我們公司的人,不過是另一個部門的啦。」 那個叫阿偉的人終於抬起臉來,對我們僵硬地點了點頭。 「啊,所以…,」大頭掃視了一下整間店面: 「看來都沒位子了, 那,我們可以一起坐嗎?」 沛沛笑著說:「當然可…」 「不行!不可以!」我大聲打斷她。「啊…,對不起…,我是說…,」 我慌亂地向眼神中帶著詢問的沛沛解釋: 「呃…,我們現在要去看電影了, 妳知道的,票都買好了,是吧,沛沛?」 「對啊,環太平洋,」沒有明示暗號,沛沛完美配合演出,連臉上的笑容都沒中斷片刻: 「他最喜歡看這種打打殺殺的片子了, 每個小男生心中都有一隻機器…喂…」 我沒讓沛沛將話說完,就硬生生地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 直接往咖啡店大門外頭推, 連再見都沒讓她有時間諷刺一聲, 只留下背後那兩個臉上帶著某種審視表情的不速之客。 【幹麻啊?我還沒吃飽欸!】她還沒走出咖啡店就忙不迭地對我抱怨說: 【還有看電影那是什麼藉口? 再說,我早就準時好一翻說詞要教訓那…】 【閉嘴!快走!】我厲聲說。 【喔。】沛沛乖乖地噤聲,快步地和我一起走出正在闔上的店門。 一路上我都不再說話,沛沛則在副駕上不斷偷瞄我的表情, 直到停好了車,回到我在市區的租屋處, 她才敢柔聲地向倒在床上的我道歉說: 「喂,你生氣啦…?不要這樣嘛, 如果你擔心我會讓你在同事面前撕破臉, 我才不會這麼白目啦, 你不也看到了,我可是一直保持笑臉的欸。」 「天吶,沛沛,對不起,我不知道妳想了那麼多,」我連忙起身道歉:「我完全沒有針對妳的意思。」 「那你怎麼一路上都不說話?」她過來坐在我身旁,憂心地看著我。 「因為…,那個…,好吧,」我握住她的手:「妳知道我昨天晚上加班?」 「嗯,怎昨晚麼啦?」她問。 「我認識大頭的男朋友…,」我發現我的聲音裡帶著顫抖說: 「昨晚我臨時幫同事完成一本計畫書, 那本來是他和公司另一個部門合作的案子, 接頭的人就是…陳志偉…,大頭的男朋友…。」 沛沛蹙眉問道:「他...怎麼了,是吧…?」否則我怎麼會如此魂不附體? 「嗯…,」我說: 「昨晚同事臨時請我加班支援他,所以我見過陳志偉一面, 稍晚他先出去買晚餐,結果在路上發生了一些事, 之後他就沒再回到公司了…。 因為這是在下班後才發生的事,所以還沒在公司裡傳開, 我也是因為昨晚臨時幫同事的忙才知道的。 而我想大頭可能誤以為我不認識陳志偉, 畢竟公司那麼大,人那麼多…。」 「他到底怎麼了嗎?」沛沛打斷我。 「車禍,嚴重車禍,」我說:「陳志偉當下就被送到加護病房了,昨天深夜都沒脫離險境。」 「所以…。」沛沛這下也懂了。 「所以,那個人怎麼會是大頭帶來的男朋友?」我不由自主地捏緊她的手: 「我是說,昨晚車禍的人就是陳志偉! 如果他真的是大頭的男朋友, 那大頭怎麼會不知道她男朋友就快死了?」 「那剛才站在大頭旁邊的人是…誰…?」沛沛問,雖然明知我們不知道…,或其實已經知道了答案是什麼。 叮咚!沛沛的手機響了…,嚴格來說,應該是我的帳號收到一則訊息。 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顫抖著遞給沛沛。 「我相信妳說的交鬼了,」我對著看完訊息後也根著垮下臉來的沛沛說: 「如果大頭幼稚到以為一個男朋友可以卸下妳的敵意和心防, 那麼一個我不認識,而她可以控制的男人…的軀體, 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倆一起望向那隻被沛沛甩到地上的手機, 螢幕上還亮著同事傳來的簡訊, 上面寫著陳志偉的死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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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